且不提康王妃得了信兒如何驚詫,宮門口的一衆家眷們可沒有王妃公主那個福氣,都隨着小太監引着往裡走。
這些個人尋常出去也都是坐轎的,多走兩步都要喊累,於是這半柱香的路程便辛苦的多了。
尤其這裡頭還有些年紀大的婦人,就更顯艱難了。
才進宮的頭前兒有個不知哪家的小姐還提呢,說這麼遠的路應當坐轎纔對,怎的就這樣走進宮?
這頭話音還沒落,幾個御史夫人眼睛就跟釘子似的扎過去了,逼的那姑娘連頭也擡不起來。
真真是夫唱婦隨,男人做了御史,這家裡頭的婦人也一門心思的跟着雞蛋裡挑骨頭。
衆人悶聲走了一會,年紀大的就先受不住了。
當中就有幾個閣老家的夫人。
首先,能進得了內閣的,那自然是家世不低,更何況做到首輔和次輔的位置,那歲數自然也小不了。
李閣老的夫人許氏首先受不了了,她停下身子,左右看看,晃晃手,“我一把骨頭是撐不住了,只怕還要勞煩公公請個轎子過來。”
那太監收了禮,自然沒有不應的。
有一個就有兩個,先是上了年紀的都紛紛說要轎子,漸漸的,有那年輕的姑娘也撐不住了,也要了轎子。
御史臺的幾位夫人們腳下也疼的厲害,偏不要轎子是她們說的,這會再提不免就打臉了。
楚映月也要了轎子,她一個堂堂將軍夫人,實在是沒必要跟他們在這兒扛着。
針扎似的目光隨着她放下轎簾被格擋在外頭,外頭的人沒了奈何,只好悻悻的收回了目光。
有了轎子的幫助,路程就快了許多,沒多會功夫就到了慶和宮。
慶和宮離乾清宮不遠,又挨着御花園,皇后便暫且把這些官眷安排在此處。
她們到的時候,幾個皇親宗室早就到了,並着幾個皇后派的妃子坐在殿內一處說話。
趙瑩華似乎冷眼見着了一行人的到來,將原本溫和的話題一帶,直截了當的提起了她今日的目的。
“霍將軍爲大夏赤膽忠心,可楚家卻如此戲弄我朝守衛邊疆的英雄,棄之如敝履,不知皇嫂如何處置?”
這話一出大家便都停了下來。
別說這幾個皇室宗親,便是後宮裡的妃子也有所耳聞,可此事還未蓋棺定論,誰也不好放在明面上討論,就連皇后都從未提及。
可長公主提這個做什麼?
自古女人給男人帶了綠帽子,那都是私底下自行處置,哪有這樣明晃晃拿出來說的?
這是多恨那楚氏才非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一行人稀稀落落的到了殿裡,冷不防就聽見這樣的內容,震驚之餘不免帶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旁人,面上有些不悅道,“瑩華,今日辦宴,提這些只怕掃大家的興了。”
她不知這兄妹兩個打的什麼主意,即便是真打了什麼主意,在這樣的場合下將一個男人的痛處提起來,那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趙瑩華看到那女人從轎子裡鑽出來那一刻,白.皙乾淨的臉上帶着淡笑,幾日不見,她還是那般明麗豔媚,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結實風情。
而她精心準備好的那些流言一分一毫也沒傷到她。
指甲不覺掐上了自己的手心,趙瑩華幾乎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能忍着不當場發火。
“皇嫂錯了,只要事關霍將軍那就是大事,既然是大事,正應該儘快處置,不能叫這滿京的姑娘有樣學樣,壞了大夏的名聲!”
說這話的時候,趙瑩華的目光正盯着漸漸靠近的女人。
楚映月彷彿沒聽見似的,捏緊自己的手帕,壓身行禮,”臣婦叩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見過殿下,二位王妃娘娘……”
這也是皇后頭一次見着這個流言漫天,卻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的女人。
富可敵國的楚家大小姐,霍將軍的新婚之妻。
誠然,連皇后娘娘那時長挑剔的目光裡,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楚氏的確長的好,不僅有着南方女子的溫柔婉約,更有北方女子的爽快利落。
別說外頭,就是滿後宮也找不到一個能與她比擬的美人來,怪不得蘇盈盈屢次得不了手。
有這樣的珠玉在前,又怎會看上那樣一個寡淡無趣的人呢?
楚映月見慣了大家驚豔的眼神,她習以爲常的擡起頭,面對那個滿眼敵視的長公主,那張清冷不再的臉,心中突然漸漸安寧下來。
皇后回了神,故意忽略了長公主的話,溫和的道,“起吧,早就想喚你進宮陪本宮歇兩日,怎奈你才成婚,要知道你長得這樣好看,我必然早就請你進宮來了。”
這話多半算一件圓場合的話了,衆人心知肚明,便也跟着附和,御史臺的那幾個夫人臉都有些綠了。
趙瑩華氣的將杯盞嗒的一聲擱在桌子上,眉眼帶着以往沒有的陰冷之色。
“難道我說的不對?皇嫂既然貴爲**,竟還拿這樣的人當寶貝麼?”
趙瑩華已經得了失心瘋了,眼下好似誰對楚氏好一點,她便要攻擊誰了。
康王妃溫聲道,“長公主,今日是節慶,該說些開心的,有什麼事明兒再說也不遲嘛……”
康王妃與康王的性子不大像,康王倔脾氣,但康王妃卻是出奇的好脾氣好說話的。
她出言打圓場,也算是給長公主一個臺階下,順帶幫了一把這位將軍夫人。
可趙瑩華並不領情,不僅不領情,還無差別攻擊。
“我不像皇嫂,這樣的人若不處置,平白污了我大夏女子的名聲,皇嫂既爲**,就要首當其衝的將此人問罪,不要辜負了霍將軍這麼多年戍守邊疆忠心纔是!”
說來說去,擺明了今日若不懲戒楚氏,她便不會善罷甘休!
皇后與康王妃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爲難。
康王妃道,“也不必非得今日,公主何必……”
久不見開口的樑王妃突然道,“這話可錯了,皇后娘娘是**,管的就是天下的女子,自古女人三從四德,上到皇后太后宮裡的娘娘們,下道平民百姓販夫走卒,哪一個不是遵從這些來的?這四德里,其中婦德尤爲重要,若是這樣的人不及時懲戒,只怕天下的女子都要有樣學樣了。”
皇后爲難的看了一眼衆人,“可也不過都是些流言,就這樣定罪……”
趙瑩華冷聲道,“怎麼沒有?來呀,把人給我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