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冷笑一聲,“不然偌大的一個將軍府你以爲本王憑什麼將人醒着帶出來?”
是樑王!
楚映月暗暗捏緊手心,盡力放緩自己的呼吸。
“怎麼,都到這會了別說你又反悔了?”樑王又道。
趙瑩華心裡有些亂,她腦子裡充斥着兩種聲音,一種叫她懸崖勒馬,這楚氏是霍北涼的明媒正娶的正頭夫人,不論如何她也不該摻和進來,若是霍北涼好好的回來了,只怕她跟樑王府誰也逃不過。
可另一種聲音卻一直在叫囂着殺了楚氏,如果沒有楚氏在中間搗亂,也許這個將軍夫人是她,即便是霍北涼回來,楚氏已死就是定局,他還能爲了 個女人違背皇家命令不成?
這個女人就該死!
兩種聲音越發攪的她頭疼。
樑王見她皺着眉頭一臉猶豫,暗暗罵了一句蠢貨,面上卻嘆了口氣,擺出一副本王都是爲了你的樣子。
“你可想好了,放了她容易,錯過了這回,往後可再沒有機會,你若真爲一時的婦人之仁下不去手,那本王何必惹這個嫌,原路把人送回去便是!”
樑王擺擺手,兩人立刻便作勢要擡着人出去。
“五皇叔……”
趙瑩華連忙喊了一聲。
樑王勾起嘴角,一臉和善的說,“這就對了,咱們獨一無二的長公主可不是那等見識淺薄的人,此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趙瑩華看着離自己不遠的口袋,即便是隔着一層袋子,外頭看着僅僅勾勒出隱約一道人形,她也知道楚氏必定是美的,那種摻在人羣裡也是耀眼的美。
那是她永遠不可能擁有的美貌,霍將軍說的話這些日子不時的響在耳邊,她也不止一次夢見她成了楚氏,坦然的受着他一切的關懷。
可醒來以後,她還是那個曾經成婚過的長公主,沒有那麼出色的容顏,霍北涼的奚落像是成了她的魔怔。
當真是爲了美色麼?
趙瑩華眼中出現一抹陰狠之色,這份陰狠成就了她心底最後的一根稻草,瞬間壓垮了她的良知。
“劃花了臉送出去。”
樑王原是想找個地方將人解決算了,霍北涼如今自身難保,即便楚氏死了也沒人管的着。
可昨日在御書房,霍北涼的表現實在是太淡定了,好似篤定自己能完好無損的出來一樣,思來想去,到底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若霍北涼真被皇帝治罪了,那正好這女人興許還能帶進樑王府來,若是沒成事,那楚氏真出了什麼事,以霍北涼那樣畜生的性子,樑王府只怕也攔不下他。
左右不過是拐道彎送個人情的事,是以便深夜把趙瑩華喚過來了。
不過只單單劃花了臉實在是太輕些,樑王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地上,“楚家那般富庶,只劃花了臉怎麼行?”
“先扔窯子裡待些日子,待這陣子過了再說處置!”
趙瑩華動了動嘴脣,終究一句話也說出來。
樑王揮揮手,下人立即擡着人飛快的出了門奔着城西煙花地去了。
叔侄兩人也跟着出了門,趙瑩華心裡有些不安,也許是剛做了壞事,也許是因爲旁的什麼,竟一時沒注意樑王瞧着皇宮時那一閃而過的得意。
她一心以爲樑王不過是給霍北涼找了個小麻煩,暫時回不了府而已,並沒意識到宮裡此刻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
“皇嬸都病了好幾日了吧,怎麼還沒好?”
樑王搖搖頭,一臉愁苦的說,“說是風寒,可看來看去也總不見起色,宮裡的太醫都請了個遍,怎奈還是不大見效。”
趙瑩華與樑王府走的實在不多,如果沒有霍將軍這一檔子事,只怕她也不會登樑王府的門。
眼下聽見樑王的話,一時也有些感慨,“等過兩日皇嬸好些了我過來瞧瞧。”
樑王道,“不必,再過了病氣給你,待她好了再聚不遲。”
二人寒暄着一同走到了樑王府的角門門口,趙瑩華戴上斗笠,扶着侍女的手上了轎子往公主府走去。 樑王瞧着沒了人才哼笑一聲反身進去。
樑王府的那兩個下人趁着夜色,街上人少,飛快的將人送到一處樓子的後頭,與鴇.母再三交代,這纔將人放下走了。
聽着人漸漸走近的動靜,楚映月緊張的捏着手心。
“也不知哪家的閨秀惹了貴人淪落到這步田地,連臉都不叫留下,也是可憐……好在是白得的……”
那人咕咕噥噥的說着,頭頂上的口袋漸漸傳出動靜,想必是此人正在解口袋,正待她爲自己捏一把汗的時候,只聽悶哼一聲,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身上。
餘慶忙跳下來將嫂子從袋子裡解救出來,“嫂子,你沒事吧?”
楚映月揉揉發僵的手腳,袋子裡的空間小,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叫人發現她是醒着的。
不過這也是她自己活該,非要探一探這個幕後主使,怪不得旁人,遂道,“沒事。”
“這人怎麼辦?”
餘慶踢了踢腳下。
那鴇.母被踢翻了個身,側着的身子平了過來,臉歪在她的方向,見了那張臉,楚映月的臉色漸漸有些古怪。
上輩子那些個記憶好些人的印象都漸漸淡了,若沒有刻骨銘心的感觸也難以叫她記住,可這其中就有一個人,如果不是看見這張臉,她幾乎想不起來曾經在樓子裡等待魏陽傑的那三日,以及後來翻臉的楊媽媽。
金陵陽春樓裡的鴇.母。
楚映月心裡疑惑,面上卻不顯,只倉促的看了一眼,便把眼睛別了過去,深吸了一口氣,遠處樓子那一條路上隱約傳過來的混亂的聲音,好似什麼人在到處搜尋。
“想必是虎子發現您不在屋裡了。”餘慶低聲說。
他與虎子二人是換着守夜的,後半夜換班了虎子沒見着人,自然是猜出了什麼,能順着樑王府追到這裡,倒也不傻。
看着地上的人,楚映月一時有些猶疑,說多恨倒犯不上,上輩子那場大火將盛名的陽春樓毀於一旦,楊媽媽包括那些姑娘們誰都沒逃出去,該有的結果早給過了,如今也沒必要再揪着不放。
可陽春樓是在金陵,楊媽媽也該在金陵,怎麼到了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