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凝固,一起凝固的還有路易·拿破崙臉上的笑容。
在這一瞬間拿破崙三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小鬼是在故意搞自己,以此時法國的實力別說去打俄國,能守住自己手裡的一畝三分地就不錯了。
奧斯曼帝國的情況也和法蘭西差不多,幾次近東戰爭,奧斯曼人都損失慘重。如果沒有英國人在背後死保,恐怕此時連君士坦丁堡都丟了也不奇怪。
還好周圍沒什麼人,確切地說這是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話。否則即便穆拉德五世是個孩子,別人也無法當做無事發生,一定會被解讀爲奧斯曼帝國的戰略傾向。
不過無論如何眼前這道送命題絕對不能答錯,路易·拿破崙在心中快速的預演了一番,他不可能表露出對俄國的敵意,畢竟那是作死。
但他同樣不能表現得懦弱,否則將有可能會失去一個潛在的盟友。
奧斯曼和俄國是毫無疑問的死敵,但穆拉德五世又過於年幼,路易·拿破崙沒法確定這是否是一種試探,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童言無忌。
“尊敬的蘇丹,您知道塞納河和馬裡查河有什麼共同之處嗎?”
不等穆拉德五世回答,路易·拿破崙便指向此時已經結冰的河面。
“雖然它們的表面此時已經被冰封,但在冰面之下依然是流動着的河水,它們只待春天的到來便會再次讓大地恢復生機。”
“可”
穆拉德五世依然想要刨根問底,但路易·拿破崙可不會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當和平的基石被撼動,當弱者的權利被踐踏,法蘭西的寶劍就會出鞘。我們應該爲和平而戰,爲弱者而戰,這纔是我們作爲統治者的義務。”
其實穆拉德五世只要再長大幾歲就會明白拿破崙三世的意思,所謂和平的基石便是那些條約,弱者指的既是奧斯曼,又是法蘭西。
不過撕毀條約、挑起戰爭、欺負弱者,這些標籤在穆拉德五世眼中簡直就是給俄國人量身定製的。
穆拉德五世十分滿意路易·拿破崙的回答,他興奮地說道。
“您一定會和您的伯父一樣取得輝煌的成就。讓我們爲世界的和平和春天干杯。”
拿破崙三世半是尷尬,半是提醒地說道。
“蘇丹殿下,您這不太”
穆拉德五世也反應過來說道。
“哦,這是薑汁。”
路易·拿破崙看的分明,那絕對是啤酒。
“好吧。敬和平和春天!”
“敬和平和春天!”
拿破崙三世本以爲事情會暫時告一段落,然而穆拉德五世卻愈發狂熱起來,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好在路易·拿破崙妙語連珠,回答的不卑不亢。
拿破崙三世的婚禮,穆拉德五世反而成爲了主角,路易·拿破崙始終疲於應付,這讓他的婚禮體驗非常糟糕。
不過好消息是拿破崙三世終於弄清楚了穆拉德五世是一個拿破崙的狂熱粉絲,這樣的人很容易發展成外援,甚至可能在關鍵時刻救一下自己。
其實路易·拿破崙覺得穆拉德五世一定會和亞歷山大·科洛納·瓦萊夫斯基有很多共同話題,只可惜後者在應付到場的其他賓客,他們雙方真該調換一下職責。
一天的行程下來,拿破崙三世累得倒頭就睡,完全沒有顧及自己那位漂亮的新婚妻子。
瘋狂追星了一天的穆拉德五世被法國人小心翼翼地弄到了土倫港,然後送回了伊斯坦布爾。
雖說法國方面十分低調,但全歐洲,甚至法國的報紙都不想錯過這個大新聞。
畢竟一國君主悄悄訪問別國的情況十分少見,上一次還是尼古拉一世悄悄訪問英國。
尤其是近東地區在此時本就自帶熱度,再加上歐洲人對奧斯曼蘇丹並不瞭解,這種神秘感和曾經的瀆聖同盟徹底引爆話題。
平心而論,這一次倒不是弗蘭茨在背後推波助瀾,或者說這種事情本就不需要推波助瀾。
《法國人勾結異教徒》、《新瀆聖同盟》、《巴黎/伊斯坦布爾之夜》.
很快這件事就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霸佔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歐洲諸國自然是對法國勾結奧斯曼帝國的行爲十分不齒,民衆們感到驚恐憤怒。
起初還只是對法國和奧斯曼兩國的口誅筆伐,但隨着英國《太陽報》的下場,拉開了人身攻擊的大幕。
《號外!號外!拿破崙三世賣鉤子了!》、《近東孌童和他的法國主人》.
其實弗蘭茨很無語,他完全搞不懂奧斯曼人在想些什麼,爲什麼一個年僅十歲的蘇丹會出現在巴黎。
雖說現在奧斯曼帝國是太后掌權,但即便是慈禧也不會這樣做吧。不,如果是慈禧那穆拉德五世絕對沒有可能離開皇宮。
弗蘭茨甚至都開始懷疑這個穆拉德五世會不會是一個穿越者,他急忙詳細調閱了近期奧斯曼帝國的資料和穆拉德五世的個人情報。
不過弗蘭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所有的行爲和政策都可以用按部就班來形容,很符合這個時代奧斯曼帝國的特點,以及他的刻板印象。
但弗蘭茨倒是弄明白了穆拉德五世爲什麼能擺脫謝夫凱芙扎太后的監管,此時的奧斯曼帝國高層分成帝黨和後黨兩派。
女人專權在奧斯曼帝國這樣傳統的國家幾乎是無法被接受的,但由於之前戰亂不斷,奧斯曼人急於應付俄國人的大舉入侵,所以矛盾便被暫時擱置了。
而隨着戰爭的結束,滅國、滅族的危機也暫時消失了,帝、後之間的矛盾便再次浮出水面。其實明眼人都知道一個十歲的小屁孩有什麼野心,完全是一羣大臣在和太后爭奪權力。
於是乎穆拉德五世就被擡高到了一個完全不屬於他的位置之上,纔有了今天的這場鬧劇。
當然以上都只是弗蘭茨的猜測而已
各國的情報部門都覺得十分可惜,如果能提前得知蘇丹前往巴黎的計劃,並不需要搞什麼暗殺,只要隨便搞點事情出來,此時的法國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
不過這顯然想多了,因爲除了穆拉德五世以外,沒人知道他會去巴黎。
俄國方面對此事也表示了極高的關注,不但向法國和奧斯曼派出了大使,甚至還在巴爾幹地區又一次增兵。
不過當尼古拉一世知曉此事已經是在一個月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