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澗磊初來厚德界，竟然不是有明顯反差的環境，而是非常平靜的世外桃源。
他感受着潮溼的空氣，心情也輕鬆了些許，“這地方，有什麼值得遊玩的嗎？”
“我覺得沒有，”金戈真仙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將來可能在此地建立山門嗎？”
曲澗磊聞言，忍不住翻個白眼，“那我得多想不開？怎麼說紅葉嶺也是四階靈脈呢。”
“人往高處走，”金戈真仙淡淡地表示，“這裡只是你生命中的驚鴻一瞥，不足以落腳。”
“嗯，”曲澗磊微微頷首，“我只是過客，不是歸人……呵呵，我一直都是過客啊。”
他不是悲春傷秋的性子，但是這一刻，偏偏就忍不住。
他一路行來，可曾找到了歸宿？並沒有，一直都在漂泊，沒什麼地方能帶給他家的感覺。
唯一能讓他生出一點歸屬感的，竟然是紅葉嶺……也許，這就是修道者的宿命吧。
“但是咱們要在這裡待幾天，”金戈真仙沉聲表示，“消除下界氣息。”
曲澗磊和清弧對此沒有異議，這是一個有多個出竅，甚至可能存在分神大能的大世界。
他們身上的氣息，也許自己都不覺得，但是瞞不過那些大修士。
汲肯真仙身上那一縷大尊意志，都能辨識出曲澗磊來自於異界，這裡……就更別說了。
不過曲澗磊還是有點好奇，“在這裡待一陣好說，然後……咱們去哪裡呢？”
“怎麼也得找一處五階靈脈吧，”金戈真仙不動聲色地發話，“也許曲嶺主想要六階？”
理論上說，五階靈脈能供養幾十個元嬰修煉，着了急還能嘗試衝擊出竅。
但是一般元嬰衝擊出竅，多是要在洞天福地等專門打造出竅的修煉聖地。
五階靈脈可以衝擊出竅，可是太容易受人打擾了，靈氣也可能略顯不足。
這個“略顯”，其實是非常細微的差距，在五階靈脈衝擊出竅成功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但是出竅這一關，實在是太難了，任何的輕忽，都可能導致連鎖反應，最終出竅失敗。
一旦失敗就是身死道消，衝擊出竅失敗還能活下來的，百不存一，而且基本都是殘魂。
所以就算沒有修煉聖地，大多數元嬰衝擊出竅，也會努力選擇六階靈脈。
但是六階靈脈……理論上是可以衝擊分神的！
這真不是曲澗磊現在能惦記的，事實上，他想佔據一條五階靈脈，都難比登天！
要不說在上界，散修想要衝擊出竅，幾乎毫無疑問的，必須要投靠一家大勢力！
首先出竅功法就很難獲得，其次是修煉資源，而更重要的是：修煉場所！
有很多驚才絕豔的散修元嬰，賣身投靠了大勢力，最終都不能如願！
原因也很簡單，大勢力內部的自家人，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衝擊出竅。
其實到了衝擊出竅的這一關，基本上沒什麼不知量力的人，多數都是覺得有把握才冒險。
衝關不但需要花費海量的珍稀資源，一旦失敗是必死無疑。
既然是這樣，那些信心不夠足的，寧願選擇多活幾百年，也省得當下主動自掛東南枝。
等到元嬰垂垂老矣，感覺壽數無多，還想拼死搏一把的也不少，但那是真的來不及了。
這就是修道者的真實寫照。
然而，就算是這樣，擁有修煉聖地或者六階靈脈的勢力，也從不缺乏嘗試衝擊出竅的。
所以很多散修賣身投靠，最終都未必能換來一次衝擊機會——外人終究比不上自家人。
“六階靈脈……”曲澗磊聞言苦笑一聲，“前輩你別逗，對我來說，五階就是極限了。”
“五階，還是有點希望的，”金戈真仙不動聲色地表示，“但終究是能衝擊出竅的資源。”
這是大實話，五階靈脈只是衝擊出竅不太保險，而不是不能。
清弧皺一皺眉，“前輩，這裡五階靈脈多嗎？”
“不是每個板塊，都有五階靈脈的，”金戈真仙隨口回答，“有的只是極少數。”
然後他看曲澗磊一眼，好奇地發問，“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在意？”
“當然在意，”曲澗磊正色回答，“可着急也沒有用，車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急在一時。”
金戈真仙聞言點點頭，卻是又狐疑地看他一眼，“怎麼感覺……你就是有點自信？”
三人一邊說着，一邊信步向山外走去，無須刻意撐起靈氣，雨滴自然不沾身。
在這個上限只有金丹的板塊，元嬰真的無須顧忌太多。
出山之後，三人又行進了五六十公里，纔看到了零星的人家和稀疏的農田。
不過這種住戶數量和耕作規模，應該是那種半農半獵的人家，連村落都算不上。
又前行十多公里，終於看到了像樣的小路，農田也多了起來，出現了幾十戶人家的村落。
“這作物……”清弧被一片農田的莊稼吸引住了，“感覺有點意思。”
她在團隊裡研究的方向就是靈植，多少有點發言權。
“這可是這家的寶貝了，”金戈真仙隨口回答，“準一階的靈禾，只能種那麼一小片。”
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真的喜歡閒逛，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此地土壤雖然肥沃，但是靈氣稀薄，種不出像樣的靈植。
這種靈禾若是在靈氣充沛的地方，成長爲一階靈植也不難，但是現在就只能是準一階了。
而且種過一茬之後，地力嚴重受損，要恢復幾年才行。
再看一看，距離靈禾不遠處，就搭着一個簡易的窩棚，一個半大小子正躺在裡面睡覺。
靈禾尚未成熟，這應該是怕被禍禍了，所以還有專人在看守。
曲澗磊輕喟一聲，“倒是難得人間煙火氣。”
“煙火氣？”金戈真仙斜睥他一眼，“怎麼跟書閣那幫呆子一個心性，你看不到苦難？”
“那孩子憑什麼生來就要種地，還要看天吃飯，忍受層層盤剝，而那些世家大族……”
“行了，”曲澗磊也不想跟他多辯論，這種事情辯不出個長短。
他倒是有點意外，上古金精，竟然有着悲天憫人的情懷？
“人不能選擇出身，而他所處的環境，起碼是和平的……知道這有多麼寶貴和難得嗎？”
經歷過垃圾星的他，有資格說這個話，“苦難可以成爲一種財富，人必自助而後天助之。”
小傢伙所在的家庭，都可以種一茬靈禾了，這不就是在向上拼搏奮鬥嗎？
只要有希望在，生活就沒那麼苦，自己選擇了放棄，那纔是最悲哀的。
金戈真仙還要開口，清弧趕忙表示，“老大年少時，比他慘多了。”
術尊的嘴角扯動一下，低聲嘀咕一句，“誰年少時不慘，知道我被焚燒了多久嗎？”
他們在公然圍觀和談論，那沉睡的少年，和遠處村民，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一轉眼，就是五天時間過去了，三人大致也瞭解了這裡的情況。
閹茂十五這個板塊，面積超過了兩千萬平方公里——至於到底有多大，犯不着仔細統計。
這裡的居民大致有兩個多億，不確定到沒到三億，三處三階靈脈被三個勢力佔據着。
這些都不是很重要，主要說傳送陣，這裡的傳送陣，大多數竟然是私人的！
板塊內部的傳送不提，向外的傳送，主要是三個金丹家族自行修建的。
這些家族都出現過元嬰，混得好了，回來就幫助家族建設一個。
主要是這裡的靈氣太稀疏，元嬰無法久居，也只能這樣幫襯一下家族了。
公用傳送陣也有一個，不過相當破舊，位於一座外來人口聚居的城鎮。
閹茂十五雖然靈氣凋敝，但終究是正規板塊序列的，厚德界有人關注這裡的狀況。
管理是談不上的，只是關注，有點自治的味道，主要防範出現什麼大規模的異族或災禍。
這個板塊有些特產，諸多居民也有生活需求，不是全無用處，所以有外客前來做生意。
這些做生意的外客，很多是借用那三傢俬人傳送陣。
因爲公用的那個不但收費高，乘坐體驗還差，安全性也差點。
曲澗磊對傳送陣比較感興趣，還悄悄地去觀摩了一下，結果差點被人發現。
別看這個板塊修爲最高的只是金丹，但只是養不住元嬰，有些真仙會回饋一些好東西的。
曲澗磊查看過傳送陣之後，又有了新的靈感，繼續考慮改進自家的傳送陣。
不過這次，他只帶了隨身洞府，計算單元有點跟不上。
金戈真仙見到這傢伙不務正業，有點不高興，“想好了沒有，用哪家的傳送陣？”
“還是走通道吧，”曲澗磊頭也不擡地回答，“還是得勞煩前輩。”
用別人家的傳送陣，容易被發現不說，也容易欠下因果。
真要使用，也是等團隊全部來了上界，用上那麼幾次，反正他是習慣留點後手的。
金戈真仙氣得笑了，“別叫我前輩，你純粹是使喚傻小子呢，通道是那麼好建設的？”
曲澗磊擡起頭，看着他悠悠地發話，“我相信前輩此前離開這裡，走的也不是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