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明擺着的,段業竄錯呂光乾的那些個事情,雖然都是呂光主導的,但是,這可是叛亂,一旦被苻堅給盯上了,呂光固然是首犯,自己也算是核心成員跑不掉的。
造反這種事情,是沒有什麼道理好講的,典型的成王敗寇,但問題在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苻堅的力量,維持住統一的北方,或許有難度,但是在涼州如今一團亂麻,根本沒有整合的局面下,收拾這裡,卻是一點問題沒有。
短期內根本就不會成,一旦人家追究,當然就是敗。敗了的話,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還是小事情,關鍵是,如果有人真的注意到了自己,那麼自己就很危險了!
自己的性質,和別的狗頭軍師還不一樣。那些神秘人物,既然能注意到自己這個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刻意注意的小人物,自己做了些什麼,那些個大人物們,八成心裡也有數了。
想想看,在淝水之戰剛剛開打時候就斷言苻堅必敗,竄錯呂光進攻涼州,身爲先鋒連克大城,自己卻揹着呂光悄悄建立班底和勢力,現在已經掌握了軍隊佈置了情報系統,這樣的野心,簡直比呂光還大!
呂光無非是想當個涼州的土皇帝,在中原王朝看來,涼州這種地方是不足爲慮的,情況危急時候,大可以暫時放棄,等到情況好轉,再收拾也不遲。
但是自己被發現,很可能就是前些日子,太過於得意忘形,把一切看得太簡單,因此觸手伸的太長,到處佈置班底,人家肯定不會認爲你是閒的。
一個正常而理所當然的選擇,便是在此刻除掉自己,段業既然能想到這一招,他們會不會想到。苻堅在淝水之戰失敗,有很多因素,但不能否認的是他是個成熟出色的政治家,起碼現在,苻堅比自己高明太多,強大太多,在他面前,自己根本沒有機會。
政治就是這麼殘酷,每個人一旦上了場,就隨時可能被做掉。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呢?其實答案很簡單,除了贏得最後的勝利,這就根本沒個頭。而且就算最後贏了,歷朝歷代的天子們,不一樣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唯恐有人來奪走自己的皇位嗎?
但是眼下,段業能做什麼呢?除了增強自己身邊的保衛工作,他幾乎什麼也做不了,總不能親自帶着一票人衝到長安去把苻堅殺了吧?這種事情,午夜夢迴時意淫下就好。眼下,還是先面對現實,提高警惕吧。
這些個破事,一想就頭疼,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段業覺得有些窒息,決定出去轉轉,可是剛剛出了車前居,還沒來得及伸個懶腰,緩口氣,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跟前!
雖然那人的衣服看起來和街道上稀疏的行人沒有區別,雖然那人還蒙着面紗,可是隻需要一眼,段業就認出來了她!
正待歡呼,那人卻伸起一根手指放到嘴邊,然後衝段業努努嘴,段業會意,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跟着那人來到車前居旁邊的另外一家不知名的小客棧,上了二樓,進了內室,剛一關上門,段業就喜道:“如姐!”
那人暗歎一聲,輕輕取下了面紗,露出了清減許多,卻依然美的驚心動魄的面容。
“如姐!”段業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如姐的手,動情地說道:“好久不見,你瘦了!”
本來還努力保持平靜的劉億如,一聽這話,頓時眼淚就“簌簌”的下來了,而段業一看把美人弄哭了,頓時慌了手腳,又是安慰又是擦淚,可是長期沒練,手生的很,倒是把如姐逗得破涕爲笑。
“瞧你那笨樣子!”如姐白了段業一眼,掙脫段業的手。自己扭過頭去,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而段業見如姐笑了,也自顧自的摸着頭嘿嘿傻笑起來。
和段業親近的女人裡,禿髮靈也好,蘭心也好,都比段業小不少,段業在她們面前也一直很放得開,唯有如姐,比段業大七八歲,哪怕是在後世也是標準的姐弟戀,正因爲如此,在劉億如面前,段業從來都放不開,而表現的很青澀,偏生,如姐愛的,也就是這一點。
等到如姐擦完淚,已經恢復了高貴典雅,儀態萬千的樣子,段業嚥了咽口水,知道現在也不是親熱的時候,正好這個時候,小二來敲門,方纔二人也點了酒菜,雖然不餓,但是吃飯本來也就是談事情的手段,二人只好坐下,段業開口讓娜小二進來。
擺上幾味小菜,給如姐斟了酒,段業才問道:“如姐,這些日子不見,可想煞弟弟我了,你倒是跑到哪兒去了,也真狠得下心!”
劉億如白了段業一眼,哼道:“你少來!以爲姐不知道?你這些日子,周邊的花花草草,還少嗎?你會想我?”
“呃。”段業有些尷尬,“你都知道了?”
“哼!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爲你做的事情就沒人知道?”如姐雖然板着臉,但是段業看得出來,她那是醋意多於不滿,大概是長期在外奔波,和段業見不着面得緣故,因此心裡也就有了底。
對於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不是給她講理,而是先拿下主動權再說,段業壞笑幾聲,徑直站起了身,準備故技重施一下。
哪曉得劉億如早就有了準備,一看段業朝自己走過來,大眼睛警惕的瞥了段業一眼,道:“你想幹嘛?我告訴你,這一次老孃找你是有事情,你可休想在輕薄人!”
說道輕薄二字,劉億如自己也有點臉紅,但是她的眼神很堅定,那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讓段業知道,這個時候溫柔手段可能就不太好使了。
見段業有些悻悻的坐了回去,劉億如也頓時心裡一軟,她何嘗不想和這個小壞蛋好好親熱一下?這些日子,每到午夜,她就孤枕難眠,就算勉強睡着,無數次夢見這個可惡的男人對她使壞,也無數次夢見日後他們快樂的生活,還多次夢見這個壞蛋陷入危機可是自己卻無力拯救他……多次夢中驚醒,就再也難以入眠,自己的枕頭,常常被相思之淚打溼。
“好了,瞧你那點出息!”劉億如嘴上還是毫不讓步,卻悄悄拽過段業的一隻手,柔聲道:“你呀,現在是做大事的時候,不要整天想着那些有的沒的,姐這次既然回來找你了,就……就會在你身邊!”
段業大喜,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是真的嗎?”
“嗯!”劉億如堅定的點頭,目光裡一片柔和。
段業只覺得,手裡美人的素手頓時就溫熱了很多,正想再進一步,卻看見劉億如又把臉一板,果斷抽回手,道:“好了!不許想別的,現在說正事!”
段業只好收回自己的手,正色道:“如姐,說吧,跟我說說,你這幾個月到哪兒去了,幹了些什麼,受了多少苦,有沒有想我?有多想?”
段業的話,開始聽起來有些像質問,可是後面的話越來越溫暖,恰好擊中瞭如姐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劉億如是強忍着,纔沒有哭出來。
呼了口氣,穩定了下情緒,劉億如緩緩說道:“這幾個月,我倒是走了不少地方,去了河套關中,蜀中河湟,只可惜沒顧得上回江南一趟,本來還準備趁機走遍天下名山大川,但是我不得不回來了。”
“爲什麼?”段業問道。
“爲了你。”劉億如滿臉愛憐地說道,“也許這是天意吧。”
段業知道,她的話還沒有完,也就安靜的看着如姐。
如姐嘆口氣,道:“當時,我得到的消息,你們兩個我在乎的人有危險,我要去幫你們,可是天南海北,我只能選一個,必須趕緊做決定,要麼到姑臧,要麼回建康,但是究竟去哪裡,我有猶豫,當時我在天水,我遇見了一個老道,讓他給我算了一卦,你別怪如姐迷信,這個時候,如姐心裡很亂,只能用這種方式幫我做決定。”
“那麼……”段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劉億如,雖然沒有接着說下去,可是裡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是的,就是這樣,卦象顯示,讓我來姑臧,我就來了。”如姐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
而段業是徹底感動了!
方纔,劉億如的話雖然沒說明白,但是段業也聽出來了,她一定是聽到了些看到了些對自己,對劉裕都不利的消息,因此想急着過去。但是如今劉裕率軍在征戰,自己卻在涼州,也着實讓她爲難。
說起來,劉裕是她親弟弟,自己只是還沒有名分的情郎,論起親疏來,自己是不如的,可是如姐終究是選擇了自己,這份恩情,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回報得起?
說是用占卜來做決定,正常人其實很好做決定的,肯定是選弟弟,可是如姐終究是牽掛着自己,纔要藉助這種方法,來說服自己,來到姑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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