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業的眉毛一皺，頓時想起來了那句老話，宴無好宴吶！
一般來說，如果真的是好事，往往是用茶敘的辦法，而如果是請人吃飯，一般來說，就不是啥好事。畢竟另一句老話說得好，吃了人嘴短啊！你都吃完了，進了肚子了，也不能吐出來還給人家，一般來說，有幾個人好意思吃幹抹淨不認賬呢？
而且，要是一般的小事情，段業擔待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姚興這個事情，可就不好搞了。
姚萇父子，昔日苻堅苻宏對他們都是非常好的，可是，他們卻是背叛的最深的，這樣的人，所有氐人都視他們爲寇仇！
後來，苻宏倒是不負衆望，把姚萇的軍隊消滅，把姚興給趕到了大西北，段業再補上了一刀，終於讓姚興這個危險的傢伙下了地獄。
本來，苻宏和段業都以爲，這個難纏的傢伙，就此完蛋了，也就皆大歡喜，可是今天聽權翼這個意思，卻似乎還是有漏網之魚啊。
權翼猶豫了下，道：“世民，我不把你當外人，也就明說了！我府上的二管家權衡，曾經救過我一命，我曾經答應他，無論他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他！”
段業聽了，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其實是因爲這樣的橋段，段業已經看了太多了，看的都有些麻木了。
而段業最重要的經驗，其實是覺得，這種要求，千萬不要隨便答應，段業自己，就已經吃了不少苦了，現在還有不少小辮子，攥在人家手上呢。
這種受制於人的感受，其實很不好受，因爲段業，是一個控制慾很強的人，他希望，任何事情，都完全徹底的在自己掌握之下，而不想有任何的意外，不然的話，段業就會非常之沒有安全感。
不過好在，段業目前答應過這種要求的人，都是女人，這也還讓自己稍微放心一點點。
權翼接着說道，“我卻萬萬沒想到，權衡這廝，居然一直是姚興的堂弟！呵呵呵，他也真是隱忍，居然在我府上隱藏了這麼多年，我一直知道有間諜在，卻始終沒有想到，是他！”
“他要求你庇護？”段業問道。
“不，不是。”權翼苦笑道，“如果是庇護一個二管家，倒是沒有什麼，畢竟這麼多年，權翼也算是有功之人，而且，他的身份什麼的，都問題不大，我想藏，也藏得住，只是……他居然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姚興的一妾一子！他要我把這倆人給照顧好了！”
“這……會不會是圈套？”段業眉毛一挑，“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情，似乎不是很靠譜，要知道，當時是在戰場上，而且，是今上親自統兵，跑出個把人，似乎還可能，但是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想跑出來，那實在太難了。”
“我也這麼想過。”權翼苦笑道，“但是我略微查了一下，權衡說的，基本都是實話。”
“既然基本是實話，就有部分不是實話了？”
“部分細節，是對不上。”權翼讚賞的看了段業一眼，“但是問題在於，那些事情，我是什麼也沒有查到，不能證明權衡就騙了我！而如果權衡所說的主體部分是真的，那麼，那麼些部分查不出細節，反而是正常的了。”
“那你自己斟酌嘛，來找我做什麼呢？”段業覺得有些不妙了，馬上出言，想劃清界限。
“找世民你，當然是要請你幫忙的！”權翼笑道，“涼州嘛，是個好地方。”
“你想幹什麼？”段業警覺的說道，“這是你的事情，恕我直言，我幫不了，也不能幫，我老婆孩子……”說到一半段業想起來自己還沒孩子呢，忙改口，“我老婆一大堆呢，家大業大，這渾水，我可不幫你趟。”
“呵呵呵。”權翼卻笑了，“世民吶，我看你是有去蹚渾水的理由咯。”
“怎麼？我不想，誰能威脅我？”段業眯起了眼睛。
權翼摸了摸下巴，道：”我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兆尹那裡，也查了查魚鱗圖冊什麼的……“
”你想幹嘛？“段業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言語之中，卻隱含威脅，”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做，做了，恐怕你會後悔。“
”算我沒說！“權翼馬上改正，他知道，對於段業這種人，你想去威脅他，那是實在打錯了算盤。
”那我告辭了！“段業頗爲不爽的站起身，想要走人，今天這次來的，真是不划算。
”等等，等一等。“衛彬馬上拉住了段業，”世民！剛纔是我不對！好吧？你且坐下，坐下！”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段業聳聳肩，“主要，這個事情，我不可能幫你的忙！讓我把他們接到涼州去，那是引火燒身！況且，我現在自己還回不去呢！”
”着啊！“權翼一拍巴掌，”既然這樣，咱們就有的談了。“
”喔？“段業眉毛皺了起來，”你是說……“
”你想龍歸大海，我想完成心願，誰說，咱們沒有合作的可能呢？“
”這樣啊……“段業停頓了一下，語氣似乎有所鬆動。
“呵呵呵！細節這種東西，是什麼都能談的，只要原則定了下來……”權翼笑道。
……
一個時辰後，酒足飯飽的段業打着飽嗝，拒絕了權翼派車相送的要求，爬上了自己的牛車。
只是，剛剛上車，段業看起來醉眼惺忪的表情，就馬上變了，他變得嚴肅了起來。
楚雲深讚賞的看着段業，道：“大人，可算出來了呢。”
“呵呵呵，權翼還留不住我！”段業雖然神色清明，但是還是有些疲憊，“
”那麼權翼的要求呢？“楚雲深道。
”這個麼，可以商量，哈哈哈哈。“段業笑道，”商量總是可以商量的，至於怎麼商，怎麼量，那是另外的事情。“
楚雲深想了片刻，道：”明白了！大人果然高明。“
”不過，事情沒有完，“段業道，”你馬上調集天機閣在長安所有的勢力，去查這個所謂的權衡！“
”是！“楚雲深應道。
”不過……“段業摸着下巴，”這個權翼，可是個老狐狸，不能小看他，我們去查權衡，估計，他早就有佈置了，你們查到的，很可能就是他想讓我們知道的！所以，你要準備兩套人馬，一套明的，一套暗的，嗯？“
”大人高見。“
”回去吧！“段業伸了個懶腰，”我也累了。“
牛車就這樣載着段業，踏着月色回去了。
回到了府邸，段業卻驚奇的發現，莊明月居然在書房燈自己。
推開書房，段業還打着哈欠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啊，找我有什麼事兒？“
走到自己椅子上坐下，莊明月卻沒有像平時一樣撲進自己的懷裡，她神色有些怔忡，道：”大人，你真的要娶苻寶嘛？“
段業的神色嚴肅起來，他看了看莊明月，道：”是的，也許真的是要三媒六證，行大禮了。“
莊明月雖然竭力控制，可是，她親耳聽見段業講出這麼明確，毫不遲疑的答覆後，還是馬上就流淚了。
不過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迅速就止住了眼淚，她點頭，道：”好！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你如果娶妻，正妻的話，我莊家雖然自信俾睨天下英豪，但是畢竟所在邊陲，我不怪你！“
段業有些奇怪，看莊明月今天，似乎不是想表示下自己吃醋什麼的吧。
莊明月接着說道，”那麼如姐，還有禿髮家姑娘，這些人呢？“
”這些，當然就都娶了啊！？“段業說道，心裡還有些尷尬，畢竟有些女人，還沒結婚呢，自己都把人家辦了，嚴格來說，這是有點不地道呢。
”大人！“莊明月卻沒有笑，”古人云，三妻四妾，正妻乃是高陽公主，這個不能改變，但是您只有兩個平妻名額了！您打算給誰？“
段業皺着眉頭，看着剛剛進門的莊明月，居然敢提出這麼敏感的問題，心裡有些不悅。
可是，莊明月勇敢地和段業對視着，想來在她看，這個問題，根本用不着迴避。
”我們家，不分高低貴賤！“段業擺擺手，”我之前在敦煌的時候，第一次把我的女人們聚在一起，就明確說了！大家都是好姐妹，都是一家人，不搞那些。“
”可是……你在家，是男人，在外，是大人。“莊明月道，”奴家絕對理解大人的苦衷和維護的難處，可是大人，您身份越高，地位越高，就越要受一些束縛和限制，真的到了那一步，您不可能只讓苻寶公主一個人做正妻，大家都一般大，那是辦不到的。“
”怕什麼！“段業一拍大腿，”我說的，就是規矩！我自己的女人！我想怎麼排，就怎麼排！人家怎麼管得着？笑話！“
”大人！“莊明月耐心的說道，”如果您想說了就算規矩，恐怕您現在的武英郡王還是不夠的，還得稱帝才行呢！皇帝說的，纔算金口玉言，纔算規矩！“
”皇帝就皇帝，爲什麼做不得？“段業說完，卻把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