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業張了張嘴，卻沒法發作。
這樣的事情太正常了，秘書麼，總歸是容易看見老闆的材料的。段業既然自己出門時候沒有注意到，當然也就怪不得人家。
盈兒一直觀察着段業的表情，見段業沒有生氣的意思，才鬆了口氣，接着說道：“那麼大人……這事情……”
“這事情讓我再想想吧。”段業使出了拖字訣！
“這……大人，馬上就要考試了呢。”
“哎呀一定會給你個說法的。”段業說完，便揹着手走了出去。
只是，盈兒早就和段業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對於段業說話的語氣，神態，已經頗爲了解，一看段業那模樣，其實心裡就大概有數了。一想到這兒，盈兒的嘴角不由得輕輕一彎。
……
蜀中的決戰開始了。
桓玄接受挑戰，也是不得不然，他軍隊的士氣，雖然在自己的竭力鼓舞下，勉強予以維持，可是桓石虔部還是失敗了，這也就造成他的軍隊，已經成了深入敵境的孤軍。
再拖下去，蜀中畢竟大部分還在苻寶的控制之下，後勤補給和兵員補充都佔不到便宜，只會形勢越來越差。
而且，雙方的士氣也會發生微妙的變化，苻寶這邊是形勢越來越好，士卒們自然會三軍用命，時間一長，他們對於自己方面的信心就會越強，再拖下去，就該苻寶主動求戰了。
所以桓玄很明白的就做出了決定，立即決戰！
而苻寶那邊，這次也非常痛快，直接就答應了決戰，並且選好了日期！
臨戰前，苻寶在大營之中，召集衆將，進行最後的部署！
今天的苻寶，穿上了最厚的甲冑，她嬌小的身軀，這個時候看起來也頗爲威武，而旁邊的秋兒如今一身銀甲，看起來是英姿颯爽。
苻寶左右掃視一眼，朗聲道：“各位！六天前，我軍已經在江油城外，大破桓石虔所部，彼等傷亡十之七八，除了賊首桓石虔下落不明之外，其他中高將領，幾乎全部落網！”
“大秦天威！”秋兒這個時候趁機振臂高呼！
“大秦天威！”帳內所有將領頓時齊聲高呼，而隨着他們的呼喊，他們的勇氣，他們必勝的決心，好像都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苻寶待衆人都喊過之後，輕輕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說道：“算起來，桓玄賊子，領軍入川，已經快三個月了，三個月，他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他讓多少百姓無家可歸？他搶掠了多少財物？這樣的賊人，我們能夠放過嗎？如今，他已經面臨窮途末路！正是我們一鼓作氣消滅他的時候了！桓石虔部已經失敗，現在他們的戰船也已經被全部焚燬，現在正是我們最好的時機！各位，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
“好！”苻寶大聲道，“爲了這一次的勝利，我要代表天王，在這裡告訴你們，這一次只要打敗了桓玄，除了桓玄等人的人，我要，其他的，不論是馬匹軍械，金帛女人，統統歸你們，你們誰能給搶到，那就是誰的！”
“喔~~~~~”衆人頓時再次歡呼，而苻寶已經從他們的臉上，看見了野獸般嗜血的目光。
與此同時，桓玄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一樣是戰前的最後動員。
桓玄把衆人叫來，這一次，卻並沒有慷慨陳詞，也沒有封官許願，而是一直以一種不是太好看的臉色，默默看着大家。
衆人都被看的發毛，直覺的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可是畢竟桓玄是主帥，這樣誓師的場合，他不說話，就沒有人敢說話。
氣氛就是如此壓抑，直到連桓玄自己都覺得難受的時候，他才緩緩說道：“各位，你們來了，可是，我要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
衆人心裡頓時就往下一沉，看起來果然有壞事。
桓玄輕輕搖頭，道：“上天不庇佑我們，桓石虔將軍的右路軍已經失敗了。”
“啊？”
“這不可能吧！”
“大帥，這……”
桓玄點頭，道：“各位，不必懷疑，這是真的。”
“那我們豈不是孤軍了嗎？”
“就是啊，大帥，得想個辦法纔是啊。”
“大帥，乾脆我們馬上撤兵吧。”
……
這個時候，總是人多嘴雜的時候，不過這些都在桓玄的計劃內，所以他對這嘰嘰喳喳的聲音倒是不在意，他接着說道：“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還要告訴你們，我們的軍糧，呵呵，只能用大概十天了。”
“啊？”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都傻眼了。
二十天，這連退軍能不能夠用，都是個大問題。
如今右路軍敗了，失去了掎角之勢的呼應，糧食也不夠，失去了持久戰的可能，這仗還怎麼打呢？衆將的士氣頓時低落到了極點。
桓玄掃視了一眼，其實這種氣氛，正是他想要的！
不過仔細看了看，可能這強度還不夠，所以桓玄決定繼續加碼。他說道：“而且，我還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各位，那就是氐人已經出現在了我們的後路，呵呵呵，這個形勢麼，恐怕不必多說……我們恐怕已經是腹背受敵了。”
這話一出，瞬間把帳內的溫度拉到了低點。
友軍失敗，糧草將近，腹背受敵，還有比這更可怕的局面嗎？
桓玄看着衆人有些失色的臉，然後問道：“你們說，我們怎麼辦？”
副將高第這個時候咬咬牙，站出來，道：“大帥，事已至此，末將看……末將看，我們還是退兵吧。”
“是啊，大帥。”
“大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這種事情麼，只要有人挑頭，服役的總是很多，這些，當然也在桓玄的算計裡。
“退兵？”
“是，大帥。”
“我們往哪裡退？”桓玄反問道，“你們看看，這裡離白帝城有多遠？離江州有多遠？我們如今沒有戰船，沒有足夠的戰馬，如果退兵，那麼等於自己找死，我們會在退兵的路上被全部殺光！”
桓玄的話，衆人不敢反駁，一時間，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而這個時候，桓玄使了個眼色，桓玄的心腹，牙將唐末趁機說道：“大帥，事已至此，您說怎麼辦，那就怎麼辦！”
“對，大帥，您下命令吧。”
幾個桓玄的心腹也紛紛應和。
桓玄趁機道：“既然如此，如今桓石虔部失敗已經六天了，氐軍初勝，士氣雖旺，但是苻寶已經召集衆軍，聚集一處正在那裡休整，估計近日定會攻打我們。事情很明顯，如果等到他們休整好了，部署完了，再和我們打，我們恐怕是一定會失敗的！而如今苻寶本部尚未整合完畢，所徵召的不少人也是各懷鬼胎，正是我們拼死一搏的好機會。苻寶是絕對想不到我們敢這個時候決戰的，如今氐軍與我軍的決定性爭戰便在此處，具體些說，就在這白龍灘！這一仗勝負也直接關係到我軍的存亡，甚至關係到荊州的存亡。我軍勝則苻寶必敗，川中再沒有能夠抵擋我軍的力量，蓋世奇功，可以從容而得。而我軍敗……呵呵呵，後果不必多說。希望各位將軍嚴守陣地，各部兵馬之間要步調一致，同心協力，共抗氐軍。各位將軍都要有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爲國盡忠的決心。敵人雖然強大，但我們決不能低頭，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諸位將軍有沒有這個決心？”
“有！”十幾位將領都一齊應道。
“好！”桓玄大喜，繼而虎目含淚，哽咽道，“各位，事已至此，都是桓玄無能，才讓我們必勝之局面，搞到今天這個地步，還害的我們荊州健兒，死傷慘重，數年積蓄之軍資戰船，毀於一旦，每每想到此處，桓玄都恨不得了卻此生，以死謝罪！”
“大帥，不可啊！”
“大帥，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帥何苦如此？”
“就是，我們還需要大帥繼續領導呢。”
桓玄雖然年輕，但是對待下屬極好，一點沒有架子，所以軍中將領都很擁護，如今看他說的傷心，衆人也都很感動，不少人也都抹了抹眼角。
“但是！就算死，這一戰，我們也一定要贏！我們只能贏！我們必須贏！”說罷，桓玄“鏗”的拔出了佩劍，突然對着自己的右胸就捅了進去！
“大帥！”衆人齊聲高呼，卻看見劍已入寸，鮮血直冒！
衆人大驚，桓玄卻捂着胸口，臉色蒼白的慘然笑道：“各位放心，在消滅氐奴之前，桓玄是絕不會自尋短見的，這一劍，一方面，是爲了之前連戰連敗謝罪，再者！桓玄要以自己的鮮血，歃血爲盟，禱告上天，祈求上天的庇佑！”
這次，衆人是真的感動了！
不管怎麼說，桓玄敢冒着生命危險，把劍朝着自己捅，這就是爺們，比什麼都爺們！
軍人最崇拜的是勇士！最敬重的是敢承擔的人！桓玄這一刻，真的讓他們都有爲了國家，爲了桓玄慷慨赴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