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看!”段業說道,“如果有一天,金融發展到一個相當的程度,我們的交易所,到處都有,我們有權發行貨幣,天底下的人用的都是我們的錢,我們想讓價格多少,就是多少!那該是何等的榮光!”
盈兒看段業一臉的陶醉,忍不住說道:“大人,這固然是宏圖大志,可是首先,您只是涼州的刺史,這是不夠的!“
”我當然知道不夠!“段業說道,”但是,我未來,肯定不只是一個涼州刺史而已。“
看着段業自信的神色,盈兒知道,有些事情,恐怕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除了處理日常事務,段業還需要抽出時間批改考卷。
如今,實在太差的卷子,已經都被篩出去了,現在就剩下一些篤定可以入選的試卷了。
段業看到一份試卷,卷子上的字倒是沒什麼,全都是標準的蠅頭小楷,這是已經抄寫過後的結果,關鍵是內容。
這篇文章,談的當然是時政之要,問題在於,全文基本都是駢四儷六,言語華麗,卻不失厚重,對仗工整,卻並不是爲了浮華,且讓段業覺得,言之有物,內容充實,格局高屋建瓴,氣勢磅礴,而且還頗切合段業的認知。
這篇文章,重點談的就是天下大勢,談天下經過永嘉之亂之後近百年的動盪,現在也到了天下該重新統一的時候了。
這篇文章,先是談了晉國,他明確在文章裡說,晉國門閥把持,壟斷人才的晉升渠道,讓門閥的子弟全部身居高位,而平民的人才根本就沒有伸展的空間。
他斷言,除非是能夠有不世出的人才突然竄起,不然,晉國是沒有希望的。
接下來,談的是秦國和燕國,不消說,文章也認爲,這兩個地方沒有什麼機會。
按照輪動的原則,很明顯就該輪到涼州的段業了。
可是段業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提到自己的文字,原來,這人倒是仔細寫了涼州的優勢和劣勢,卻是就不提涼州刺史段業的名字。
段業想了下,只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這是爲了避免直接的誇自己,有拍馬屁的嫌疑。
雖然這文章上沒有署名,段業也沒法從字跡上一探究竟,但是以他對考生的瞭解,這文章,很可能是那個年紀最大的馮滬祥寫的。
畢竟這羣人裡,才子應該不少,能有這個見解的,應該也是有的,可能夠有這份才情也有這份沉穩的,也就是那馮滬祥了。
其實段業對馮滬祥的第一印象極好,如果不是自己是主辦者,必須尊重程序的話,段業其實很想直接就把這馮滬祥給收到身邊。
畢竟這樣的人才很難得啊。
接下來,段業又看了幾份還算不錯的卷子,就有人來報,告訴段業時間要到了。
段業實在是太忙,就算是閱卷子,也沒有辦法直接的一次搞完。
這一次段業必須離開,是因爲一個重要的人回來了。
刺史府書房,段業看見風塵僕僕的劉國,頗爲激動地說道:”好啊!你終於回來了!“
”大人!“劉國也頗爲激動,”幸不辱使命,這一次大人交代的事情,劉國全部做到了!“
”你都在外面一年了!“段業感慨的說道,”苦了你了!“
”爲了大人的事業,爲了咱們涼州!劉國不覺得苦!“劉國說道。
寒暄之後,二人坐下,段業還是問道:”現在內地的情況如何?”
劉國說道:“大人,這一年來,劉國可以說走遍了這片土地的大部分地方,總體來說,劉國覺得,這天下太亂了!擺線們的生活,可以說是苦不堪言!那些佔據一方的人們,爲政如何且不說他,關鍵他們養着龐大的軍隊,動不動就要加徵賦稅,大部分人,都要過不下去了呀!”
聽到這話,段業只感到內心也頗不好受,只是這時,段業才陡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
原來,這裡的百姓,就像他的百姓一樣,他們生活不好,段業會傷心會難過!原來,這裡的一切,都好像是段業身邊的事情一樣,段業會關注,會着急!
沉默了下,段業壓制住心中的那股激動,說道:“聽說苻宏最近在關中乾的不錯?”
“是。”劉國說道,“上一次姚萇派兒子姚興率部潛入長安,趁着有一次長安大集的時候,準備裡應外合,一舉拿下長安,苻宏卻早就知道了,爲此,他將計就計,給率部奇襲的姚萇一次重創,姚興在城內也險些被擒,如今,姚萇所部只剩下數萬之衆,避居隴右!”
“這樣啊!”段業說道,“看起來,這苻宏還有些本事嘛!”
“是的。”劉國說道,“這一仗,讓關中百姓,徹底重新歸心與苻宏,如今他們已經覺得關中內部不會再有威脅,正厲兵秣馬,想要東出潼關,爭雄天下吶!”
“這也難怪。”段業說道,“關中有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物產富饒,據之可獨自立國,出之,可爭雄天下,他要是沒有這個雄心,那纔是奇怪呢。”
“不過……”劉國頓了頓,道:“據我們的消息,苻宏自己,卻是另有打算。”
“喔?”段業奇道,“他想幹什麼?”
劉國走到室內的地圖面前,道:“大人您看,如您所說,關中在天下居其西北角,而從這裡繼續往西,是隴山高地,隴山以西,有隴右,自隴西由渭水河谷下關中、由西漢水河谷下漢中,由白龍江谷地下四川,都呈高屋建瓴之勢。 隴西再往西,祁連山以北、黃河以西,有河西,也就是我們涼州。祁連山以南,還有河湟河谷可通青藏高原,其地勢都高於隴西;在河西走廊玉門關以西,還有西域。”
劉國說完這番段業說過多次的話之後,就不說話了。
段業輕輕說道:“所以呢?”
“所以,苻宏曾經有一次,跟自己的人說道,欲保關中之安全,必須控制隴西;欲控制隴西,必須控制河西;欲控制河西,必須撫定西域。 ”劉國說道。
段業的神色頓時一凜!旋即,段業揹着手,開始在室內踱步,踱了好幾圈,才說道:“你說得對,這個情報太重要了,如果我們一個不小心忽略了這一點,可能就要出大事。”
說完,段業想了下,道:“在關中與中原羣雄逐鹿之時,其軍事要點在於潼關,函谷關這些山川險要。可是,當關隴地區內部形勢混亂之時,關隴局勢的控制卻取決於對關中西北外圍高地的控制。關中西北高地爲關隴地區的軍事重心,對於關中腹地局勢的底定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可惜,這些地方,包括天水、平涼、慶陽至延安一線。這片地域地勢較高,足以俯瞰關中。自這裡徑趨關中腹地較易,而自關中腹地仰攻則較難。 ”
劉國補充道,“如今天水平涼,都還在姚萇手上,據說,姚萇集全族之力,誓死也要守住這些地方。”
“那是自然。”段業說道,“不然他們羌人恐怕就要被趕盡殺絕了。”
頓了頓,段業說道,“那麼這延安在誰手上?”
因爲過去那個時代的緣故,段業隊友延安也有種特殊的感情,所以也就隨口問道。
劉國答道:“在劉勃勃手上。”
“喔?”段業來了興趣,“這倒是很有意思啊,呵呵呵,劉勃勃,對了!你見他的時候怎麼樣?”
“劉勃勃那個時候奇襲河套六鎮,給拓跋珪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不過那時候由於我們的勸告,他並沒有屠城,而且,大人送給他的信,他也收了,並且表示基本答應我們的條件。”
“那就好!那就好啊!”段業說道,“不過這個劉勃勃也算他本事啊,如今他是回河東了?”
“是的。”劉國說道,“這一仗打完,劉勃勃聲望如日中天,而拓跋珪多次尋求決戰,卻被劉勃勃躲開,反而屢次襲擊拓跋部別部和屬族,無奈之下,拓跋珪只得集中所有人馬牲畜於一處,避免被各個擊破,雖然最後劉勃勃見沒有什麼機會,也選擇了退卻,但是此戰之後,拓跋珪聲望大減,而劉勃勃已經成了英雄一樣的任務。”
“這樣啊。”段業玩味的說道,“問題在於,苻詵如今容得下他嗎?”
劉國笑得也很神秘,“容得下容不下,現在是兩回事,劉勃勃在草原上一路收編馬賊,牧民,對拓跋部不滿的小部落等等,如今已經有輕騎近一萬五千人,而且對於劉勃勃絕對忠誠,通過作戰也打出了士氣和凝聚力,如今,就算苻詵想動他,恐怕也動不了了。現在劉勃勃居於陝北和晉北,事實上也是聽調不聽宣的人了。”
段業想了下,發現這個和歷史上劉勃勃的軌跡也差不多了,不過那時候對付的是姚萇。段業說道:“他現在據了延安,難道就不會南下去找苻宏的麻煩嗎?我是真的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