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一聲雁鳴傳來，段業和苻寶同時擡頭，卻看見一隻大雁從空而過。
苻寶大喜，道：“就是那個！我要那個！”
段業反應很快，搭弓引箭，輕舒口氣，放鬆全身，然後拉弓如滿月，手一鬆，箭離弦而出！
一定要中啊！段業心中暗暗祈禱。
一聲慘叫，段業和苻寶幾乎可以看見那大雁身子一縮，慘叫一聲，就掉了下來。
”中了！中了！“秋兒高興地直拍手，而段業和苻寶二人也騎馬迅速朝着大雁落地的地方趕，苻寶還笑道：“古人說，鴻雁傳書，這大雁身上，不會有什麼信吧。”
“沒準喔。”
等到劉六撿起了大雁交給段業，段業卻驚奇的發現，正如苻寶所說，這大雁腿上，真的綁着一隻竹管！
”這……“段業看了苻寶一眼，從她的眼神裡，也看見了同樣的好奇之色。
”打開看看吧。“苻寶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段業打開竹管，從裡面取出一根卷的很細的白綢，展開一看，上面就一句話：呂光在雲中！
段業和苻寶，都震驚了！
接下來的打獵，其實只是插曲了，反正二人箭術都很不錯，外面又有親兵不斷地驅趕野獸，那捕獵起來，還不是得心應手？
滿載而歸之後，自然是要大吃一頓的。
有了那大蘑菇，有了秋兒帶的各種作料，加上段業也算是妙手，這一頓大家吃的倒是頗爲歡樂。只是這個時候，太陽已經漸漸的落山了，夜幕開始降臨。今晚，這羣人也已經決定要遠離城市的喧囂，選擇在這荒郊野外過一晚。
段業和苻寶坐在篝火前，苻寶幽幽說道，”沒想到，呂光居然還沒死呢。“
”他死不了。“段業一臉的輕鬆，”這樣的人，要是能過隨隨便便死了，這纔是見鬼了呢。“
苻寶沉默了一會，道：”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爲什麼要怎麼辦？”段業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你……”苻寶側過身來，“你現在的一切，都建立在取代呂光的基礎之上，如果他……”
段業當然知道苻寶的意思，可是他馬上笑問道，”你真的這麼認爲？“
”我……“苻寶面對段業炯炯的目光，卻沒有勇氣繼續堅持。
”我告訴你！我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上！別說呂光是躲在了雲中！就算他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又怎麼樣！“
段業的聲音不大，但是聽起來，卻是豪氣干雲！苻寶沒少聽過人說大話，但是苻寶的身份見識擺在那裡，很多人這麼吹，其實都只是讓苻寶嘲笑罷了，可是段業這番話說得，卻讓苻寶真的覺得，他說得出，也就做得到！
段業看着苻寶一臉的崇拜，倒是不以爲意，他摸摸後腦，道：”那大雁你可收好了啊！“
”呃……“苻寶小臉又紅了。
之前說過，女人的名字不能隨便問，因爲在結婚之前，有個重要的禮儀程序，就是問名。而實際上，問名是需要禮物的，偏偏上古典籍裡，問名時候的禮物，一般用雁。這就不能不讓苻寶聯想了。雖然她很清楚的知道，現在這隻雁飛過，完全是偶然，顯然是雲中有人送信造成的巧合罷了。可是少女心性，這個時候容不得她不緊張。
這一夜，並沒有發生什麼迤邐的事情，段業雖然有意，但是並沒有膽子，苻寶也不算隨便的人，事實上今天二人的關係已經進步很大了，苻寶暫時並沒有打算做出什麼太過火的事情，只是她時不時看着段業的眼神，卻很是複雜。
回到長安之後，段業卻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崔浩。這個時候，太陽纔剛剛升起呢。
崔浩揉着眼睛，很明顯還沒有睡好，他奇道，”大人，您這麼急着找我，是發生什麼了嗎？“
段業點點頭，把那份白綢交給了崔浩，道：”果然如我們所料，呂光藏在了雲中，呵呵呵，這拓跋珪也真是有膽子，居然藏着這麼一個人！“
這話一出，崔浩的睡意也就沒有了，他拿過白綢一看，又問了下段業這東西的來歷，這才說道，“大人，看起來，這東西應該是真的，可是，小可很是好奇，用這種方式傳遞信息，那可沒法確定是誰會得到信息呢，那麼，傳信的人會是誰呢？”
段業沉默了下，道：“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因爲他爲了讓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管誰知道都無所謂，只要消息出去就行，所以隨便找了只大雁。而另外的一種可能……就是事態緊急，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小可也是這麼認爲。”崔浩點頭，“但是不管哪一種，我們之前，就已經有一定的把握，如今雖然還沒有徹底證實，但是想來，那呂光是真的就在雲中了，大人打算怎麼辦？”
這纔是最重要的，其實苻寶的擔心，也不能說沒有道理，段業如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段業取代了呂光的涼州刺史的位置，可是，雖然段業現在對自己的地位很有信心，但是呂光如果出現，哪怕他什麼也不做，就能夠給段業帶了非常大的困擾，比如，段業掀翻呂光的手段，其實就不是那麼光明正大，這事兒總歸不是個能夠拿出檯面來宣講的事情。
因此，儘快解決這個事情，纔是明智的選擇。段業想了想，道：“咱們在雲中，也是有人的，不過，現在拓跋珪想來已經對呂光細心保護了，想通過暗殺什麼的，恐怕是不行的。”
崔浩卻頗爲吃驚，他沒有想到，段業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暗殺！這個可是和段業長期以來的形象並不吻合。
段業笑了笑，道：“你一定很詫異我爲什麼想到殺人吧。”
不等崔浩回答，段業就說道，“心狠不狠，是一回事，不過，你知道，呂光這種人，他不僅僅是一個人，他代表着一股勢力，其實他自己多有才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存在，有人想搞事情，就搞的起來，有人想動刀兵，就動得了！如果讓他真的掀起風浪，你說我除了大兵撻伐，還能怎麼辦？”
崔浩沉默了，段業說的很對，如果真的這種局面發生了，除了武力鎮壓，那是沒有別的選擇的。
權衡起來，如果真的暗殺了人，起碼解決的成本，就小了很多。
“不過暗殺這種事情，不是正道，不能隨便用。”段業想了想，“政治鬥爭，還是要有一點規矩和底線，不然人人都夜裡睡不好覺，對誰都不好，我想，咱們還是得想想別的辦法。”
“那拓跋珪，和呂光關係真的能好嗎？”崔浩卻試探的問了一句。
“這個嘛。”段業想了想，“根據傳回來的情報，拓跋珪如今正是勵精圖治的時候，而且他比我還小呢，可以說是春秋鼎盛，暫時呂光這個人對他沒有任何威脅，想來還能教給他不少東西，實在不行，還是個合適出賣的對象，這樣的人，關係怎麼能不好呢？”
“雖然小可還沒有具體的思路，不過，小可卻是認爲，這樣兩個人，關係不可能一直好下去，即便現在不錯！因爲他們既不是一個民族，也不算一個背景，利益衝突是難免的，大人想想，當年滅了拓跋什翼犍的是誰？呂光可是有份的！”
“喲，你這個說法很有意思。”段業道，“而且，不光是呂光呢，我記得，呂光也是有兒子的。”
“所以大人，咱們可以利用的地方，可是多的很吶。”
“但是首先，我們還是得搞清楚雲中發生了什麼。”段業嚴肅的說道，“畢竟，咱們在雲中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現在很多事情我們都不知道。“
”大人，小可倒是有個號建議。”
“什麼。”
“那個來護兒，不是想投奔您麼，這新人入夥，總得有個投名狀吧？聽說他想把妹妹……”
“打住！”段業現在一聽到聯姻就有些慎得慌，他馬上說道，“這個卻肯定是不行，再聯姻我房子都裝不下了。”
崔浩很想笑，可是這是自己的上司，因此他忍住了，忍得很辛苦！輕咳了一聲，崔浩接着說道，”小可的意思，是那來護兒的黃河幫走南闖北，想來人手不缺，經驗很足，不妨讓他負責雲中一代的情報工作。“
”這樣啊……“段業頓了頓，“這樣合適麼。”
崔浩知道，段業是有疑慮，新人來當然是要有投名狀，不過，這麼重大的任務，交給並不一定能夠信任的人，有所顧慮，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大人，我的意思是說，那雲中這個地方，咱們天機閣人，都沒能埋下幾顆釘子，想來是拓跋珪這廝因爲自己也幹過情報，破解的功夫很強，咱們再派人去，也是徒損人手，正好這來護兒有人有管道，不用白不用，這樣有點危險，卻不是很大的工作，正好適合他們，不然的話，何以檢驗他們的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