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胸口,身軀有些微顫。“阿歡,你恨我嗎?”
“不恨。”
“爲何?”
“既已選擇相忘,又何來恨意?”
“如果……”
“沒有你,我會過的更好。”
他心口刺痛,如同那日一般,再一次的被她用鋒利的匕首刺穿胸口,那裡涓涓流淌着血液。他知道,自己此生再無希望。
霍承歡離開了。她一個人獨自離開,既未前去西域,又未留在楚國。
大戰一結束,到處都傳開了喜悅的氣氛。唯有霍承歡一個孤獨前行。在經過玉陽關的下一個關卡之時,她遇到了百里焓。
他依舊是一副英俊瀟灑,桀驁不馴的模樣,只是再如何的僞裝,眼底的那抹失落卻揮之不去。
兩人相視一笑,下馬在關卡的一處茶棚內休息片刻。
“就知道你忍不住會來。”霍承歡道。
“本太子不過是怕你人傻,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被歹人騙了去罷了!”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笨。再者,我可是一口氣殺了八名西域士兵的女子,誰敢不要命了輕易的招惹我。”
“你那是幸運。”百里焓不以爲意。
霍承歡氣的一噎,但想到百里焓也是爲了她好,便也懶得再與他計較什麼了。
兩人又閒聊了會,大多是百里焓堅持要將她送入樓蘭,還說自己是想去看看自己的義子。
霍承歡頗爲無賴。倒不是怕百里焓還不願放棄對她糾纏不清,而是現下西楚兩國休戰,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妥善處理,眼看再有一月便要臨近年節了,他也該回西域王宮與家人團聚纔是。正在二人意見僵持不下之時,從西域王宮傳來了一道密旨。
百里焓看後,臉色大變,也不再糾纏要與霍承歡前往樓蘭了。
霍承歡見此,心中不由的替他感到擔憂。雖然心知自己不該過問西域王族的事,但還是問道:“怎麼了?”
“父王病危,百里城欲意謀反。”
“什麼?怎麼會突然……”
“阿歡,我現在無法與你解釋太多。你可還記得西域軍中叛徒一事,我們撒的網,如今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了。還有一件事,當初你離開楚宮之後,林婉便也跟着逃出來了。我將她囚禁在玉陽關的地牢中,但自我們樓蘭回來後不久,林婉便被掉包了。我雖然給她下了蠱,卻不敢十分的把握她已經死了。若她沒有死,我懷疑軍中細作一事也與她脫不了干係。林婉此人狠毒,若僥倖活了下來,定不會放過所有得罪她的人。第一個便有可能找你報仇,你切記一路要小心。”說罷!又立即吩咐血愁與血雨一路像保護主子一般的保護霍承歡,否則提頭來見。
血愁與血雨倒也不是不甘願聽命,而是知曉能讓自家主子臉色驚變的,定然是兇險萬分,遂還是擔憂百里焓的安全。
霍承歡心中感動,即便到了這個時候,百里焓也依舊不忘牽掛她。
“不必了。你的事情棘手,還是多留些幫手在身邊保護的好。我喬裝打扮,只要謹慎行事,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若是平時,百里焓定當會讓她一起跟着去,守在身邊總好過提心吊膽的擔憂。但他這次卻沒有,說明他此去定然兇險。
霍承歡也不想跟着前去成爲他的累贅,更不願減少他的幫手。
此刻百里焓已經上馬,他確實很急。
百里城雖然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但若狠毒起來,只怕在他之上,況且百里城目光短淺,貪功近利,實在不宜做一國之君。
他不能讓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白費了,也不能讓霍承歡好不容易替他謀劃好的錦繡江山落入別人之手。之前他一直留着百里城,是因爲知道父王對百里城心存不忍,否則他百里城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當然,他也是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想看看百里城到底還有多少本事,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再一擊即中,順便連潛伏在暗處的人,也一併處理。倒是沒想到,百里城確實是長本事了,還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當然,不管是什麼局面,在他眼中,百里城都不足以成爲他的對手。看着霍承歡擔憂他的神色,百里焓不由一笑。“放心吧!沒有將你娶到手,本太子不會輕易去死的。還有我們的玉佩,你切記要保管好。”說罷,他不再多語,手中揚鞭,一夾馬腹,馬兒立即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只留下揚起的塵土,已然看不清了他身姿挺拔的背影。
霍承歡臉色微紅,雖已習慣了百里焓的百般調侃,可還是忍不住的感到羞怯,更何況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
半個月後,邊關的一切雜事,總算是處理妥當。眼看大軍即將開拔,可楚墨殤卻還在搖擺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顧一切的追霍承歡,還是此生該放過霍承歡,讓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隆冬的邊關,夜風最是刺骨,楚墨殤斜坐在城牆之上,時不時的遙望霍承歡離去的方向,而他身下則是滿地的酒罈子。
他喝的醉意朦朧,便也不覺得冷了,冷的不過是心罷了。
他近日總是細細回想過往,越是回想,他便越覺得自己虧欠了霍承歡,對不起她,更沒有資格再去糾纏她,站在她的身邊,所以他不免退縮了。
也許,他真的該學會放下她,即便放不下,痛苦的也只有他一人罷了,至少不會牽連另一個她。
這樣想着,手中的酒也就灌的更兇了。就在他意圖醉生夢死之時,城牆的房頂之上,有一道黑影舉箭朝他射去。
“鏘”一聲,劍從他的頭頂飛過,釘在了他背靠着的牆柱上面。那箭端處包裹着一張紙條,顯然此人不是來刺殺他的,而是來送信的。
楚墨殤雖然醉着,但頭腦卻清晰的很。
他取下箭上的紙條,然在看過之後,原本暗淡的目光,便頓時嚴謹起來,眼底劃過一抹不安和擔憂,酒也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