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恆坐於古藤老怪院中,徑自調息修煉。
這數日之中,凌霄十二式在他的修煉之下,幾乎可到達小成。
這樣一來,戰勝顧麟天的把握又多了兩分。
他不知道那日師父爲什麼這麼確定自己會贏,但他清楚自己絕不能輸。
無論如何,也不能輸!
古藤老怪站在暗處,看着滿頭是汗卻依舊在修煉的顧天恆,心中感慨良多。
多年之前,顧三應該也是這樣辛勤修煉的吧,可惜最後竟落得了那樣的下場。
古藤老怪廣袖之中的指甲,深深的扣進掌心,看着面前的顧天恆,他第一次懷疑自己做的,究竟是不是對的。
他該不該給這個少年希望,告訴他的殺父仇人是誰?
古藤老怪的本意是希望顧天恆知難而退,卻不想他非但沒有因爲自己提出的條件退縮,在顧氏一族的大染缸中,還越挫越勇,真的進入了四門大比。
若待來日,他真的奪得了四門大比的魁首,自己應該怎麼告訴他事實的真相?
“你父親是被 奸人所害,但這人的勢力太強,你即便奮鬥一生,可能都沾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古藤老怪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讓自己爲難的事。
顧天恆是天資高絕沒有錯,但一想到斬殺顧三那人,他就不寒而慄。
古藤老怪看着周身氣息越來越高漲的顧天恆,搖頭嘆了口氣,隨即轉身離開。
後人自有後人福,若是這孩子真能奪得四門大比的魁首,那自己就信守承諾。
他有資格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邊顧天恆正值坐觀自照的關鍵處,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氣血在經脈之中上下翻涌,真氣隨之流轉。
梳理用的不僅僅是眼睛,還有其他四感。
眼睛看見的未必是真實的,他用神識去看,顧天恆能清晰的感受氣府之中的真氣,越來越純摯。
也就是說,他真氣的凝實程度極強,能凝氣成暴擊,而從起勢再到出勢,幾乎可以在一息之間做到。
但相應的,他氣府中的真氣,比之旁人還是太稀薄,爆發出的力量雖強,但持久性卻吃虧。
對付顧麟天這樣的對手,他有些被動。
畢竟光論修爲,顧麟天就比他高出數階,可想而知他氣府之中可存有多少真氣。
到時他二人對戰,只怕光以真氣爲暴擊虛耗,就夠他喝一壺。
看來還是要在走速戰速決的路子,以雷霆之力最先進攻,不守,以攻爲守。
顧天恆默默思付着心中的攻擊招式,在識海之中開始練習。
一夜已過,他在識海之中已揮劍萬次,而一直埋在胸口中的藤蔓種子也隱隱有了破裂之相。
這藤蔓種子是他以血肉澆灌,真氣滋養的,雖然成長速度緩慢,但顧天恆心中清楚,待這藤蔓種子發芽之日,就是他開通木系竅穴之時。
這話聽起來十分瘋狂,畢竟在整個天羅大陸都少有能開通兩個竅穴的修士。
但他就是知道,這一日已經不遠了,藤蔓種子發芽,就如同修士突破一般,只待一個契機。
顧天恆的雙目突然掙開,他就等着這個契機!
他飛身躍起,直至院外,開始揮劍,溯光長劍之中,並沒有被他注入真氣,而是以自身勁氣揮動。
不過一個時辰,顧天恆的額頭之上,已經有了一層薄汗。
凌霄十二式的招式,他已經修至小成,但不知爲何劍意卻越來越凝滯。
原本應該越練越快的長劍,爲什麼突然有了滯殆之相?
……
顧天恆撫着手中的長劍,這長劍自身的力量越來越弱,他心下一驚。
馬上就要與顧麟天對戰,而溯光長劍之中的劍氣卻越來越弱,這可如何是好?
顧天恆再次嘗試,手中溯光出鞘,《凌霄絕》一式纔剛起勢,他就感覺到了不對。
劍氣更弱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從前溯光長劍從未出現過如此情況啊!
“別試了!”院中一道身影向這邊走來。
“古藤老……先生?”顧天恆看着走向自己面前的古藤老怪,斂了神色。
古藤老怪點頭,看着他手中的溯光,隨即皺眉道:“你在剛纔揮劍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你的佩劍之中有了暮氣?”
“暮氣?何爲暮氣?”顧天恆疑惑道。
“簡單而言,就是死氣沉沉,暮氣於兵器而言,就是長時間不得人使用,甚至已經被主人廢棄。”古藤老怪捋着鬍子道。
“怎麼可能?”顧天恆心驚,他日日修劍,即便不與人對戰,也會在識海之中揮劍萬次!這長劍之上怎麼會有暮氣?
古藤老怪見顧天恆心急,連忙安慰道:“好了,老夫可沒說你這長劍之上的暮氣,是因爲你懶怠修行所致。”
“老夫的意思是說這長劍本身,需要東西滋養了。”
古藤老怪眼神毒辣,他雖然拿不準顧天恆手中這把溯光長劍,究竟是什麼神器,卻也知道它一定不是衆人想象之中的那麼平凡。
而在古藤老怪提到滋養二字的同一時刻,顧天恆第一個反應是血。
從前他以溯光與人對戰之時,就有發現溯光長劍的嗜血性。
遇血而發,吸收了血氣之後,溯光好像會變得十分興奮!
難道這長劍真的需要以血淬鍊,才能洗去它的暮氣?
古藤老怪見顧天恆陷入沉思,就知他肯定想起了什麼,隨即撞了撞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這長劍在平日中,是以何淬鍊的?”
尋常修士手中的兵器也需要定期淬鍊,但有劍以寒水淬鍊,有劍以烈火淬鍊,還真沒聽說以血肉淬鍊兵器的。
難道他要因自己私利,亂殺無辜來淬劍?這樣的行爲,顧天恆實在做不出。
古藤老怪見顧天恆面色爲難,也就猜出了個大概,搖頭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猶豫什麼?若真違揹你的本心,老怪我幫你做就是了!”
“不必。”顧天恆面色堅毅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與他親自動手有什麼區別?
顧天恆不是不能殺人,但他殺的都是那大奸大惡之人。
採 花盜江魁,四大惡人,這都是爲禍一方的惡人,他拿他們的血淬劍,心理不會有一點壓力。
但若因爲他的劍上有了暮氣,就要殺害無辜的人淬劍,顧天恆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那與那些人人喊打的魔修又有什麼區別!
別人爲了變強,可以不折手段,但顧天恆不能,他有自己心中的底線!
古藤老怪見顧天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就猜出了幾分這劍究竟需要以什麼淬鍊。
他冷哼一聲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這樣婦人之仁談何日後遠行大道,爲父報仇?”
“你不願動手,我就替你動手,不過就是幾條人命罷了!”
話音不落這古藤老怪就要向外衝去,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模樣。
顧天恆快行幾步,一把攔住古藤老怪道:“古藤先生!我知道你是想助我一臂之力,但今日我若真是任由你去殺人,以血淬劍,即便在大比之中,我能取得魁首之位,日後我也必定會不安。”
“大道高遠,這若是成了我修行上的心障桎梏,只怕我這一生都不會有所成了。”
顧天恆知道古藤老怪喜怒無常,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性格,他也知道他是真的想幫自己,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古藤老怪真這麼做!
“我寧願以自己的血肉淬劍!”顧天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隨即就要以劍割肉。
“天恆師兄慢!”王山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