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算完總賬，他爹那邊也數完錢了，開心的都快飛起了，就看他爹將錢又反過來一面，繼續數。
而葉耀東看着一整個麻袋的錢，也想了想，又掏了2萬出來，放到明天要穿的夾棉棉襖裡。
10月底了，日常都要穿毛衣加外套，海上更不用說，已經需要穿棉襖了。
他把錢藏到棉襖的夾層裡，剛好。
葉父看着他奇怪的舉動，問了一下。
“你幹嘛？不是說放密碼箱裡不安全，太顯眼，就放麻袋裡嗎？還要藏衣服裡？”
“狡兔三窟，到處都藏一藏，以防萬一。”
“哦。”
葉耀東把錢藏好後，順便將存摺跟存款單，土地備案單也乾脆都藏到棉襖裡，放行李箱裡的他是真不放心，太顯眼了。
葉父看他那樣，也將2000塊錢藏到棉襖的夾層裡。
“唉，這輩子我就沒有攢過這麼多錢，都是過一遍手就沒了。”
“現在有了。”
“呵呵，等我跟着你幹一年，那得攢的比你娘還多了？！”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回家別得意忘形了，不然直接就給我娘猜出來，我給你錢了。”
“知道，我一定收着點，不然放一個屁，她都知道我吃了什麼。”
葉耀東皺緊了鼻子，不止他娘知道，他也知道啊，瑪德！
等對面那一排房子蓋好後，讓他爹自己睡一個屋，不跟他爹睡一個房間了。
“你攢那麼多錢，準備怎麼花？”
“花？我幹嘛要花？”葉父直搖頭，手揪緊了棉襖，心疼的要命的樣子。
“我不花，我就攢着，看着本子上面的錢越來越多，多高興啊，我不花。”
葉耀東看他爹直髮笑。
“你就光攢着，不花啊？”
“不花，我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哪裡還要花什麼？不花，就攢着，攢多多的，有要錢的地方找你娘，這樣纔不會露餡。”
“那倒是，多找我娘要錢，這樣才顯得你很窮，沒錢，她纔不會懷疑你藏私房錢。”
葉父直點頭，“沒錯。”
“然後等你老了，再把錢拿出來分，你不就是個儲蓄罐嗎？”
“那也不是，這錢也不能拿出來分。我存的錢也只會是你給的，等我老了，這個錢當然也都是給你，或者給你家三個小的分。”
葉父說的一本正經，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說完顧不得他驚訝，又道：“你娘手裡存着的纔拿來給你們兄妹四個分，但是你買的黃金，到時候肯定也是都留給你。誰買的東西，留給誰，這才公平。”
“你還真給我當儲蓄罐啊？想的還挺遠的，這就都打算好了？”
“我糟老頭子一個，能花什麼錢啊，又不愁吃不愁穿，手裡的錢收着看着高興就好，該誰的當然還是誰的。就當替你存起來，給你留條後路，你太能折騰了。”
葉父難得對他和藹可親，講的話格外暖心。
葉耀東都被他爹的父愛感動了。
“我果然是親生的！”
“混賬，你當然是親生的，長得跟我不像，能怪我嗎？”
“怪我阿嫲，讓你像我爺了。”
葉父瞪了他一眼，“趕緊睡覺，明天回家了。”
“嗯，爹啊，你都攢了多少私房錢了？”
“這就打聽上了？我還沒死呢。”
“反正都是我的，提前讓我知道一下？”
葉父氣的吹鬍子瞪眼，後悔說那話了，就該花了纔對，不會說給他保管。
“我花剩了纔是你的，睡覺。”
葉耀東雖然不太在乎他爹孃自己的錢要怎麼處理，他既然給出去了，那自然也隨便他們怎麼花，想給誰給誰。
但是他爹說的讓他有些感動，太拎得清了，太讓人心裡舒坦了。
果然是親爹。
一碗水端不平也會盡量端。
初二清早，大家就都起來了，鏗鏗鏘鏘的聲音不斷，都在搬運要帶回去的東西。
昨天發了一筆工資，或者都結算完賬，人人兜裡都有錢，馬上又要回家了，個個都喜氣洋洋比過年還高興。
跟前的空地也都堆滿了各家的貨跟筐，行李倒是沒有。
葉耀東伸着懶腰說道：“還是這樣好，幹兩個月回家一趟，等呆個幾天再上來，再幹兩個月再回去。”
葉父接話，“就是遠了一點……”
“有錢掙，怕什麼遠？有錢賺，讓我去日本大賺特賺，我也願意啊。”
“講的什麼話？等會吃完早飯叫個拖拉機過來拉貨吧，咱們貨有點多。”
“嗯。”
葉耀東洗漱完就去吃飯，端着飯碗到處轉，看一下大家都帶了些什麼回去。
順便也看了一下幾隻小奶狗，剛出生溼漉漉的小小隻，經過幾天，大了不少，毛也順了，就是還貼着母狗不肯從窩裡出來。
他把碗裡的番薯撥弄到籠子裡，就看着幾隻小奶狗聳的鼻子湊過來舔。
“還是土狗好養活，你們…你們過來一下……”
葉耀東順便交代了一下留守的幾個工人，讓他們也照看好幾只狗。
這4個留守的人是他們自己商量過後，也跟家裡打過電話，自願留下的。
他當然也給他們開這幾天的雙倍工資。
本來一天4塊5，現在一天9塊，誰不幹啊？
個個都搶着幹，寧願不回家！
多好掙啊，後面還是幾十個人商量了又商量，才分派了4個出來，算公平一點。
葉耀東也沒管他們商量，反正給他個結果就行。
把該交代的順便也一起交代了，他纔出去找車子過來拉貨，其他人也去找車子拼車。
大家一陣忙碌，等太陽出來的時候，所有的貨也都拉到了碼頭進行裝船。
這時，葉耀東碰到了一個大熟人！
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頭看去，差點驚掉了下巴，陳……陳家年……
“老哥……”
“我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原來沒看錯，你真是阿東你啊，你怎麼在這？”
“我？我過來捕撈啊，你怎麼在這，嚇我一大跳。”
“呵呵，家那邊沒有容身之處了，只能到處討生活，這就來到這裡了。”
“你這……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只能說時運不濟，流年不利。”
陳家年自嘲了一下，“是啊，還以爲能掙大錢，沒想到天災人禍，搞的背井離鄉，還害了一堆人，也就當時反應快，不然全家也得搭進去。”
葉耀東不知道說啥好。
這是要怪陳家年吧？也不能全怪，誰都想着掙錢，但是天災人禍真把握不好，一不小心就容易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當時在收海蜇的小碼頭槍戰死了幾個，剩下的抓了一部分，跑了一部分的還被他收留，後面送回去。
鎮上那一堆人鬧到他們村子來，後面又被他推去給邊防解決。
最終也解決的不上不下的。
情節輕的，邊防所那邊去溝通，讓家人交贖金，要回來人了，但也差不多傾家蕩產，欠一屁股債。
情節嚴重的照樣判刑，任家人如何哭天喊地也沒辦法。
死了的更沒辦法，只能讓家人跨省去認領屍體，埋了的，也去挖回來埋進自家祖墳，一分補償都沒有。
他們想找陳家年也無處可找。
沒想到在這也給他遇上了。
陳家年是該賠償受害者家屬，但是他這個也算是無妄之災，遭殃了，誰都不想遇見這事，都想着高高興興賺錢。
葉耀東不知道該咋接話就沒有接話了。
“出來後也不知道家那邊怎樣了，你可以說說嗎？”
葉耀東想了一下，把他走後發生的事講了一下。
陳家年表情也很痛苦，一臉折磨，聽到一個老太太因爲兒子死了，孫子入獄，直接喝農藥自殺了，當場眼眶就紅了，雙手捂着臉，痛哭出來。
“好多都是親朋好友…鄉里鄉親，是我的錯……”
“兩年過去了，也恢復平靜了，現在只能多掙點錢，然後回家補償親朋好友跟鄉親了。”
不然還能咋辦？現在後悔也於事無補，當時不跑也得在鄉親們的憤怒宣泄下，搭上自己跟全家。
雖然逃跑很可恨，但是賠上全家的命也於事無補，只能事後補救了。
葉耀東說完這話也沒說了，等陳家年先穩定情緒。
現在工人還在把貨裝船，他也走不了。
等了好一會兒，陳家年才穩定了情緒。
“只能等我發財了才能回鄉彌補了，你現在又跑到這裡來追逐汛期了嗎？”
葉耀東應了一聲，沒有多說別的。
他其實不太想跟陳家年多交流。
誰知道人家有沒有記恨他！
畢竟一開始也是他領着人家去的，然後也是他跟阿光把人家利潤做空了一半。
世人逐利，無可厚非，他們也沒有用上手段，他覺得自己也沒錯。
“這幾年這邊是越來越熱鬧了，外來人口也多了，船都追着汛期走，來這邊的漁民倒是都沒少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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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民都是掙的辛苦錢，商人掙的更多，來這裡的商人跟魚販子越來越多，你現在做什麼，也當中介？”
“跟你說的魚販子一樣，運送貨物，來回兩岸倒賣罷了。”
“那應該賺的也不錯。”
“還好，你現在是要出海？”
“打算回家，你呢？”
“這時候回家？這時候不正好蝦皮跟帶魚的汛期？我正打算運一船蝦皮往閩省省城去。”
陳家年說話的時候，也指了一下邊上的一條貨船，上面堆了不少的貨，有麻袋裝的，也有木箱子裝的，船上十幾個工人正在用尼龍袋遮蓋起來。
“這一條船都是你的？”
“怎麼可能？我要有這個本事，早就大膽回鄉補償鄉親，哪還需要在外面躲着。這是要去閩省的貨船，我的貨正好搭這一趟船，我跟着一起去。”
“哦，那看着貨都裝好了，大概要開了，祝你一路順風。”
他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你如果回去的話，大概路上我們也是一個方向。”
葉耀東也跟着點頭，看着他先走。
等陳家年一走，葉父趕緊湊上前來。
“轟天，東子，他怎麼在這？嚇我一大跳，剛看到了，我都沒好意思過來。”
“幹嘛不好意思啊？我們又沒做虧心事。”
“不是聽說他跑路了嗎？怎麼到這裡了？”
“跑路了，所以纔可能在這裡遇到，這裡不是港口？魚貨產品又發達，量又多，海邊人跑這裡來賺錢也很正常。”
“他在這邊幹嘛？剛剛都說什麼了？你怎麼還跟他有話講？他這種人都跑路了……”
“他拍了我一下肩膀，我也嚇了一跳，但我也沒做虧心事，我幹嘛要躲着他？他找我問了一下當時後面鎮上的情況，我給他實話實說了。”
葉耀東給他爹重複了一下剛剛講的話，跟陳家年的反應。
葉父聽了唏噓不已，也是一臉的惋惜。
“他這也算是挺倒黴的，但是還能有那個心要回去補償，也不算太沒良心。”
葉耀東說道：“真要遇到這事，不管擱誰身上，肯定都得跑，先保證自己跟全家要緊。事已經發生了，彌補也得自己先有那個能力。”
“你說的也沒錯，雖然跑掉了很可恨，但他也算是倒黴了，拿命抵，事情也挽回不了。”
“別說他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這裡人山人海的，短期也不一定能再遇到，他現在也在當商人，來回運送賣貨，估計也賺的不差。”
“那就好。”
“貨裝好了沒有？裝好了，我們也準備走了。”
“還差一點，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其他船的情況咋樣？順便也去阿光說一下？”
“行吧。”
離的也沒多遠。
葉耀東過去找阿光的時候，他們也都上船了，解繩子準備離港了，他們貨少搬運的也快，都準備妥當了。
他乾脆就沒說了，反正等上船後，再去小頻道說也來得及。
看完幾條船都準備離港了，他也回到自己船這邊，船上的貨也裝的差不多了。
“好了嗎？其他船都離港了。”
“都走了？我們這也搬好了，你趕緊上船，剩下的在船上整理一下就行。”
“好。”
葉耀東搭了他爹肩膀一下，讓他爹上遠洋1號，他去收鮮船上。
就在他擡腳的時候，他搭在他爹肩膀上的那隻手上的佛珠突然斷掉了……
嘩啦掉了滿地，有的還滾落進水裡。
他整一個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