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劉護士離開,蘇安泠纔跟楚風連詢問鄭菲最近的情況。
其實每次的回答都差不多,鄭菲身患絕症,已經沒有挽救的可能了,楚風連現在只是儘可能的拖延鄭菲的生命,她的離開只是遲早的問題,而知道這一切的人基本上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說說你吧。”將鄭菲這幾天的大概情況說完,楚風連話鋒一轉,忽的開口道,但下一刻看到蘇安泠那頗爲疑惑的眼神,不由得挑了挑眉頭,“你昨晚跟靳家那位老爺子鬧掰的事兒。”
楚風連的家庭背景也算是上層的,不過他們家的人在他們這一代,基本上就離開了商界,倒是跟那些頻繁社交的上流社會沒多大的關係。楚風連之所以知道這件事,也是因爲挺關注蘇安泠跟靳老爺子的事情,才第一時間將消息給拿到手的。
畢竟靳老爺子想要讓司徒湘沁當孫媳婦這件事……據說還傳的挺火的。
“就是,鬧掰了嘛。”蘇安泠微微垂着眉眼,但多餘的情緒卻也沒有,反正木已成舟,她相信楚風連只會比她做的更狠。
對方將個女人強塞過來給她的男人,誰能夠看得下去?
蘇安泠只是讓司徒湘沁手掌受了點傷,沒有將她的手掌直接切下來,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楚風連用筆輕輕地敲了敲桌子,揚眉間棱角分明的臉上盡是柔和,他有些無奈的開口,“好消息和壞消息,你聽哪個?”
蘇安泠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過了會兒後纔回答道:“好的。”
“恭喜你,靳毓彬,也就是靳斯宸的爸爸,至今爲止沒有什麼反應,就連他們家所有人,對你的行爲都採取不理不睬的態度。”說着,楚風連的語調頓了頓,“所以,你完全可以認爲,他們並不在乎你對靳老爺子的行爲。”
蘇安泠點了點頭,頗爲順其自然地將話語接了下來,“當然,我也可以認爲,他們礙於跟我爸媽的關係,所以不好插手這件事。”
“差不多。”楚風連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觀點。
這點並不是沒有可能,想當初蘇洪泉爲了靳毓彬不同意的事情,簡直鬧得天翻地覆的,差點兒連兩家的關係都斷絕了,現在要是靳家找了蘇安泠的麻煩,那不是存心觸蘇洪泉的逆鱗嗎?
所以,靳家是在靳老爺子跟蘇洪泉之間無法偏幫,便選擇隔岸觀火。
蘇安泠基本上已經對跟靳家處理好關係絕望了,她揉了揉頭髮,鬱悶道:“壞消息呢?”
“司徒家那邊,已經向CX7提交了任務,是想要抹除你的,不過你是CX7成員,所以沒有接受他們的任務。”楚風連語調緩緩地,“司徒家已經視你爲眼中釘了,你以後做事還是小心點。”
“嗯。”想了想,蘇安泠慎重地點了點頭。
想要找殺手來暗殺她,不管他們能不能成功,這可不算是什麼小事。
*
跟楚風連聊了段時間,蘇安泠便拎着其它的兩份點心去探望了下塵教授的妻子和鄭菲,兩人或許是有了陪伴的原因,近些日子精神狀態算是比較好的,蘇安泠剛剛進去的時候兩人正在聊天,見到蘇安泠來了忙招呼她坐下。
雖然兩人都沒有直說,但蘇安泠跟靳斯宸爲她們做了什麼,她們還是心知肚明的。
鄭菲並不能理解蘇安泠這個素未謀面的人爲什麼會主動過來幫她承擔那麼多,而且還常常過來看她,但心裡總歸是感激的,這些日子只要蘇安泠過去,都會跟她說點兒唱歌的小竅門和一些特殊性的技巧。
而塵教授的妻子,每每在蘇安泠過來的時候,都會提前告訴到飯店就會過來送飯的塵教授,讓他多做點好吃的,帶過來讓蘇安泠一起吃。
這樣點點的溫暖和善意,雖然比不過蘇安泠跟靳斯宸所做的,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但對於她們來說,卻已經是做出了自己所有能夠做的了。
不過這次,蘇安泠在塵教授的妻子打電話之前,就明智地制止了她。
“現在這時辰,塵教授已經在路上了吧,阿姨你就不用麻煩了。”蘇安泠臉上掛着笑容,很自然地從塵教授的妻子中將手機給拿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旁邊,她笑了笑,“還有,我待會兒還有點兒事呢,在這裡呆不久的。”
“有事?”鄭菲難得看到蘇安泠在這裡呆一會兒就走的,不由得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的,去看個朋友。”蘇安泠指了指順便帶過來的禮品和一束花,平靜異常地解釋道。
不過聽到她這話的兩人,卻有些差異了。除了第一次,她們從來沒有見蘇安泠過來探望的時候帶這麼正式的東西的,基本上都是送些貼心的小禮物,所以最開始看到那禮品和花束的時候,只以爲是在路上碰到了粉絲,是粉絲送給她的。
沒想到……是來看其他人?
塵教授的妻子聽着她的解釋,倒是很能夠理解地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快點去吧。”
“嗯。”蘇安泠欣然點頭。
沒有在病房裡呆多久,蘇安泠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跟兩人告別離開,臨走時正好碰到進門來的鄭遠,兩人稍微的聊了幾句,卻也沒有多加耽擱。
病房是蘇安泠率先打聽好的,司徒湘沁就是簡單的住個院而已,保密措施可沒有那麼嚴密,而且她又不是公衆人物,除了她的那些親戚朋友之外,大概就沒什麼人去看她了,自然也沒有主動封鎖她的消息,蘇安泠隨便跟個護士打聽就全部知道了。
*
順着病房號找到司徒湘沁的病房,不過本應該好好關上的門卻是虛掩着,隱約透露出縫隙,拿着禮品和花束的蘇安泠下意識地站定在了病房門口,視線掠過門上鑲着的玻璃,將裡面的情況清清楚楚的收入眼簾。
司徒湘沁看起來很虛弱的躺在牀上,一頭黑亮的長髮披散着,或許是因爲失血過多的原因,精緻的面容毫無血色,蒼白的宛若白紙般。
劉護士已經到了病房裡了,她肥壯的身子站在病牀旁邊,跟虛弱的司徒湘沁的體型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就算是拖着重量級別的身體,劉護士對手中的瓶瓶罐罐卻處理的極爲靈活,輕而易舉地將所有藥瓶裡的藥水都注入到注射器中,那熟稔的手法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鍛煉出來的。
見此,蘇安泠完全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就這麼面對着門站在門口,手中的花束又將自己的臉給遮擋了大半,就算是來來往往的病人和護士醫生們瞥到她的背影覺得眼熟,卻始終無法確定她到底是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個蘇安泠。
而熟悉蘇安泠一點的護士們想法就更簡單了,最近蘇安泠在這裡算是常客,但好像不是來的這間病房吧?
“打針?”
房間內傳出司徒湘沁有些不可置信的聲音。
“不是打針,”劉護士面無表情的說着,非常平淡地將她的話頭給接了過去,然後淡定自若地補充道,“是屁股針。”
“……”霎時間,司徒湘沁張了張口,竟然完全說不出什麼話來,那樣直白露骨的字眼在她的家教裡,是絕對不會出現的,自然也她這輩子都沒有說出過那兩個字。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是打……那什麼什麼針嗎,看到那注射器傻子都知道了!
可,她就算是要消炎,也得打吊針啊!
“我不要打這個。”司徒湘沁看着那長長的針尖,面色稍稍的有些變化,非常嫌棄地開口道。
雖然眼前這個胖女人怎麼說也是個女人,但,自從司徒湘沁自己有意識以來,就從來沒有被人看過丁點露骨的地方,就算是女人,她也放不下臉來。
“打不打可由不得你!”劉護士臉色猛地拉了下來,一張滿是肥肉的臉在瞬間黑下來的時候尤其的嚇人,一時間竟然嚇得司徒湘沁沒了聲,完全被這個莫名其妙的護士給唬住了。
這,這什麼人啊……
司徒湘沁在心裡哀怨。
當然,她自然不會知道,眼前這個兇巴巴的女人,之所以會來到這裡,而且以這樣的態度對待她,完全是蘇安泠的原因。
劉護士其實對一般的病人還是很友好的,但司徒湘沁明顯不在“一般的病人”範圍之內,既然是跟她討厭的蘇安泠有關係的,而且還被蘇安泠如此交代要好好照顧,就肯定是跟蘇安泠關係好的,而她這樣的態度,也只能怪司徒湘沁跟不對的人交了朋友。
司徒湘沁其實還想反抗,但劉護士是什麼人,體重幾乎有司徒湘沁的兩倍,如果要是硬碰硬的話,司徒湘沁絕對不會是劉護士的對手,更何況司徒湘沁的手掌還有傷,稍稍反抗一下就疼的齜牙咧嘴的,最後竟然只能任由劉護士擺佈。
這這種強行打屁股針的行爲,在司徒湘沁心裡算是留下了永久的心理陰影。
重要的是,這不僅僅是丟臉,它還疼!
疼的讓她想哭!
“你輕點……”司徒湘沁感覺到臀部傳來的疼痛,差點兒沒有直接咬上身旁的被子。
一點點將液體注射進去的劉護士冷笑了一聲,她的手法可是專業訓練過的,想讓誰疼就疼,想讓誰不疼,那就不疼。
她要是讓司徒湘沁舒舒服服的打上這針,那還對得起她這麼多次被蘇安泠欺壓的歷史嗎?
於是,站在門外的蘇安泠一直默默地看在司徒湘沁被欺壓,看到對方疼的滿臉冷汗的時候,忍不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裡總是有點兒發毛的。
誰小時候沒怕過打針啊……
“蘇安泠,你在這兒做什麼?”
還沒等蘇安泠將這場戲看完,身後就忽的傳來靳老爺子的聲音,同時蘇安泠的身子微微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