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不急不緩地打開。
冷冽的視線在猝不及防間落到了女人和謝馨甜的身上,謝馨甜彷彿感到了重重壓力逼迫而來,哭聲戛然而止。
房間內的四個人,幾乎都有些詫異地看着突如其來的蘇安泠,只是謝秋芙和沈簡顏都是沒來由的鬆了口氣,而那個女人和謝馨甜都是頗爲不快。
女人自然是不敢惹蘇安泠的,她能夠這麼對待謝秋芙,是因爲謝秋芙跟她們一樣沒有了靠山,加上謝秋芙本來就是軟弱的性子,她欺負了也能夠坦然自若。
可蘇安泠就不同了,她知道蘇安泠有蘇洪泉和靳斯宸這兩座靠山,前陣子更是高攀上了黎老爺子,所以失去了謝家這座靠山的她們,在蘇安泠面前壓根兒就沒有說話的餘地!
也正是因爲抱着這份心思,女人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神色,在蘇安泠面前下意識地有所收斂。
“顏顏,將這間房給退了,去給秋芙安排新的房間。”蘇安泠看都沒有看那倆人一眼,冷冷淡淡的朝沈簡顏說道。
“得嘞。”沈簡顏立即喜笑顏開地點了點頭。
“還有,”蘇安泠頓了頓,很快就又補充道,“把你買早餐的錢要回來,一分錢都別少了。”
“哦……”沈簡顏剛開始還有些遲疑,但想想自己今天確實憋了口氣後,還是非常樂意地應聲,“好好好。”
蘇安泠都願意給她做靠山了,她有什麼理由不去反抗任由人來欺負?
站在旁邊的謝秋芙挺清楚蘇安泠的話之後,沒來由的有些尷尬,甚至還有點緊張。她現在沒有了謝家這個依靠,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好好活着,從昨天得知這個消息起,她來娛樂圈就再也不能有隨意的心態,因爲這是她吃飯的飯碗。
今天將謝媽媽和謝馨甜給接進來,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她不能任由她們倆當衆撒潑,在劇組更不能豎立不好的名聲,所以她忍氣吞聲將這兩尊瘟神給接進來。可接進來之後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劇組不可能給她安排新的房間,如果她要安頓下這兩尊瘟神,必須自己出錢住新的房間。
如今蘇安泠剛剛進來,就給她解決了燃眉之急,不僅找了個好的理由堵住了謝媽媽她們,還讓她順理成章地搬到了新的房間。
可謝秋芙在感激和慶幸的同時,還心裡還有着說不出的尷尬。她是怎麼針對蘇安泠的,相信蘇安泠也看在眼裡,她也相信蘇安泠不是那種能夠輕易原諒她的人。可現在,蘇安泠確確實實是在幫助她,沒有任何理由的,也沒有任何的代價,就那麼輕而易舉地幫她暫時避開了這兩個麻煩。
“蘇安泠,你什麼意思?!”謝媽媽明白自己處於什麼樣的境地後,立即就怒了,她怒氣衝衝地瞪着蘇安泠,“我們謝家現在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不幫忙就算了,還過來想方設法地害我們?你就存心想讓我們流落街頭嗎?!一幫狼心狗肺的東西,難怪你媽會被老爺子趕出去!”
“……”
沈簡顏深吸了口氣,沒來由地覺得一股怒火聚集在心頭。
若不是怕這個女人被打了之後又哭又鬧的,她真的好想一巴掌往她臉上扇過去!
與此同時,看到自己媽媽那麼瘋癲的謝馨甜有些被嚇住了,嘴巴撇了撇最後便哇哇大哭起來,嗷嗷嗷的哭聲瞬間響蕩在整個房間。
房間的隔音效果本來就不好,她們剛剛那麼一鬧,已經有好奇的人圍過來了,只是有些人看到蘇安泠站在門口不敢靠近去而已,但隨着走廊上聚集的人羣越來越多,他們也漸漸地越來越靠近。
好在這層樓大部分都是他們劇組的人,否則一個個的肯定都開始拿起手機拍照錄像來。
“做事吧。”蘇安泠完全沒有理會謝媽媽和謝馨甜的意思,在她眼裡這兩個都是蠻不講理的瘋子,跟她們講道理是絕對沒有用的,只能靠強硬的手段。
誰會跟一個壓根兒不把所謂的“道理”放在心上的人說理?
大的是這樣,小的就跟不用說了,被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那麼多,蘇安泠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沒素質的熊孩子。
沈簡顏朝蘇安泠點了點頭,然後朝謝秋芙說道:“你整理下自己的東西,然後跟我走。”
聽到沈簡顏的話,謝媽媽大概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可她現在只能賴着謝秋芙了,其它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她視線順着謝秋芙的動作掃了一圈,然後立即抱着謝馨甜來到衣櫃面前,滿臉扭曲地衝着謝秋芙吼道:“整理什麼,謝秋芙,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真的不顧我對你這麼多年的恩情嗎?!”
剛剛想去衣櫃拿取衣物的謝秋芙,眼睜睜看到謝媽媽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的速度來到衣櫃面前,然後擋住了她的去路,心中無論壓抑着多大的火氣,這時候都要爆發出來了。
哪裡有這麼死纏爛打的?!
謝家垮了,她們都沒有家了,她能夠自力更生,她們就不能活下去了?憑什麼要將她們倆的負擔強加在她身上?!
蘇安泠淡然地站在門口,泰然自若地朝沈簡顏道:“東西可以不要了,顏顏,你下午去幫她買點新的過去。”
“成!”
沈簡顏喜笑顏開,然後拉着謝秋芙就往走廊上走。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沈簡顏雖然看不慣謝秋芙,但是更看不慣謝家那對母女。
家破人亡又如何?死乞白賴地跟着一個比自己小一輪的侄女,這個女人還真的好意思哦。
另一方面,沈簡顏其實還挺同情謝秋芙的,畢竟一個家垮了並不是那麼容易承受的事情,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哪一天自己的家沒了應該怎麼去面對,所以從人性的角度來講,沈簡顏看到謝秋芙承受那麼沉重的打擊後還被欺負成這樣,還是很想幫幫她的。
更何況,蘇安泠都出手幫忙了,不是嗎?
謝秋芙來到門口的時候,腳步微微頓了頓,她眼圈微紅,感激的看了蘇安泠一眼,低聲開口,“謝謝。”
蘇安泠看了她一眼,雖然沒有接話,但卻暗示沈簡顏快點將她給帶走。
直到謝秋芙和沈簡顏都離開後,蘇安泠掃了眼在房間內滿腔怒火都無法發泄的謝媽媽還有那個哭着嚷着求同情的謝馨甜,旋即淡淡的收回了視線,朝外邊那些伸着脖子湊熱鬧的人道,“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
蘇安泠在這個劇組還是有一定威望的,有了她的話在前,其他的人無論再如何八卦,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看戲,在訕訕地看了蘇安泠一眼後,便立即一溜煙地走人。
但人羣中,還剩下幾個年輕的壯漢——都是靳斯宸派過來的保鏢。
“把人‘送’出去。”蘇安泠朝留下來的保鏢吩咐了一句,轉而直接轉身離開。
既然用文明的手段“請”這個潑婦出去不管用,那就不要怪她用蠻力了。反正她對這兩人的“裝可憐”“撒潑”不感冒,再怎麼鬧騰也只是耳根子不那麼清淨而已。
毫無疑問的,一個女人外加一個哭泣的小女孩,是絕對無法跟幾個壯漢抗衡的,直接被強行拖出了旅館。
只是,離開了謝家的謝媽媽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定程度,抱着謝馨甜就一屁股坐到了旅館前的馬路邊,然後開始四處嚷嚷,說謝秋芙是她的侄女,蘇安泠是她的外甥女,她們母女倆過來投靠她們,結果兩個沒有良心的東西就那麼將她們孤兒寡女地丟了出來,一點兒情面都不給。
謝媽媽長得本來就可以,美人再怎麼撒潑也是有點美感的,加上懷裡還有個打扮成小公主的萌娃哭得氣都喘不過來了,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不少過來看戲的人,將謝媽媽的話都給聽明白了之後,很多路人雖然對她這種撒潑的行爲表示無法接受,但更多的路人都開始對蘇安泠和謝秋芙的做法感到義憤填膺。
理所當然的,他們心中的正義感蹭蹭蹭地冒了出來,有的人在旅館門外開始嚷嚷,幫着謝媽媽罵蘇安泠和謝秋芙這兩個“沒良心的”,也有的人將謝媽媽和謝馨甜拍了下來,然後添油加醋地編成故事發到網上,主要致力於怎麼去“抹黑”蘇安泠和謝秋芙,以此來博得網友們的關注。
蘇安泠和謝秋芙竟然是親戚,而且還爆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讓他們這些鍵盤俠怎麼能夠輕易放過?!
可,早有準備的蘇安泠在回到房間的那刻,就給專用小記者鄭遠打了個電話,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順帶將謝秋芙房間裡的情況和大街上的情況都拍攝下來交給了他,然後讓他匿名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寫下來,沒有任何的弄虛作假。
作爲記者的鄭遠速度當然是意想不到的快,加上蘇安泠幫助他姐姐鄭菲的事情讓他感激涕零,從那之後只要是蘇安泠要求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拒絕。所以,在那些網友開始發表消息的時候,鄭遠已經弄小號發了長微博發到了微博上,並且將這篇文章免費發給各大新聞網站讓他們登載,等到那些網友義憤填膺的發微博的時候,鄭遠的那篇文章已經傳遍了整個網絡,同時也引起了所有的關注。
謝家破產,謝家母女投靠謝秋芙,但是卻不知報恩,女兒沒有家教對早餐尤爲挑剔,母親發瘋將謝秋芙罵的體無完膚……
這樣的消息公佈出來,謝媽媽和謝馨甜完全佔據不了任何理。
“呸,這樣的女人也有人幫?!”有看了鄭遠的文章趕過來的路人,看到還在旅店外面撒潑的謝家母女,當面就吐起口水來。
這個時候,離得比較近的蘇安泠粉絲們也趕了過來,佯裝路人開始朝那些被迷惑的人解釋,“大家不要被這對母女所迷惑了啊!她們顛倒黑白,謝秋芙明明收留了她們,可她們卻各種挑剔,謝秋芙是忍無可忍纔將她給趕出來的!”
漸漸地,原本還幫着謝媽媽說話的人,一個個的露出詫異的表情,看向謝媽媽的時候神情變得愈發的嫌棄起來。
謝媽媽的心,一點點的涼了。
她就只有這一招了……
“賤貨!”
“活該!”
“耽誤我時間!”
……
一個個的路人留下髒話,然後怒氣騰騰的離開。
爲這樣一個女人耽誤時間,他們纔沒有那麼多的閒心呢!如果只是個美人兒倒也算了,可她還拉了個拖油瓶,讓人提不起丁點兒興趣!
謝隱樹收到蘇安泠的電話後很快就趕了過來,等他來到旅店門口的時候,聚集在街道上的人散的都差不多了。謝媽媽抱着哇哇大叫的謝馨甜,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完全看不出以往的光彩。
“嬸嬸。”
頗爲無奈地走了過去,謝隱樹輕輕地喊了謝媽媽一聲。
謝家破產的消息他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不需要任何的通知,報紙網絡上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他本來想打電話去問問謝老爺子的情況,但蘇洪泉卻先一步將所有的情況都跟他說了一遍,得知謝老爺子住院後他纔剛剛定了下午的機票,可沒有想到卻接到蘇安泠的電話,說謝媽媽和謝馨甜正在旅店門口鬧事。
在謝家,只有謝隱樹沒有跟任何人結過仇,就連對謝家恨之入骨的謝初離都沒有向他下手,他是謝家的活寶,也是謝家那種僵硬氣氛的調節劑,只要他在謝家,那個家就會充滿歡聲笑語。
所以,在處理謝媽媽和謝馨甜的事情上,他出面最爲合適不過。
而蘇安泠,只適合當個壞人。
“隱樹?”謝媽媽驚訝地擡頭,迷茫地眼神愣了愣,將焦距落到了謝隱樹的身上時,完全沒法掩去眸中的驚喜。
“隱哥哥!”原本還在哭得死去活來的謝馨甜,一見到謝隱樹就忽的止住了哭泣,喜笑顏開的脫離了謝媽媽的懷抱,直接往謝隱樹身上撲了過去。
謝隱樹蹲下身抱住了謝馨甜,然後撿起謝媽媽丟在一邊的行李,他朝謝媽媽道,“嬸嬸,你先跟我過去吧。”
來到這裡之前,謝隱樹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因爲要在這裡陪即墨奕過幾個月,他看遍了整個小鎮的房子,然後租了間比較滿意的,同時也因此認識了很多的房主,今天得到消息後,他就事先聯繫了個房主,替謝媽媽和謝馨甜租了間房。
——當然,他和即墨奕的地盤,在蘇安泠將謝秋芙房間那滿地狼藉的照片發過去之後,他基本上就打消了讓她們過去的心思。
“媽媽,叔叔,我不要住這麼破的房子!”
將謝馨甜和謝媽媽帶到新租的房子,謝隱樹跟房東拿了鑰匙後,纔剛剛打開門,就聽到抱着的謝馨甜撇着嘴開始嚷嚷,滿臉的嫌棄寫的清清楚楚的。
兩室一廳,是這古鎮的特色建築,房間裡因爲謝隱樹的好人緣,房主已經免費將其清掃地乾乾淨淨了,周圍的環境是謝隱樹很中意的,周圍有植被有河水,還有特色建築。
風景和環境都很好,儘管擺在謝家的大宅子面前,完全沒有什麼可比性。
跟在旁邊的房主聽到謝馨甜不滿的話語,滿是笑容的臉忽然就僵硬了。
謝隱樹對謝馨甜這公主病有些無力,他抱歉的朝房主看了幾眼,然後想讓謝媽媽道個歉,可等他看到謝媽媽同樣有些不滿的表情後,心裡忽的大嘆一聲糟糕。
“隱樹啊,我們……真的要住在這種鬼地方嗎?”謝媽媽明擺着很不喜歡這樣“破舊”的地方,就算是明白自己的處境,可養尊處優慣了的她,挑剔的心思跟她女兒的如出一轍,這樣的房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她的話剛剛出口,房主的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致。
“不好意思啊。”謝隱樹將謝馨甜放下,然後拉着房主低聲說了幾句好話。
房主也是個老實人,但再怎麼老實的人看到自己的心意不被放在眼裡也會不高興,但畢竟謝隱樹的人品是他承認的,所以最後氣呼呼地朝謝隱樹說了句“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眼看着房主離開,謝隱樹去注意謝媽媽的臉色,她確實不喜歡這麼“簡陋”的房子,正想着怎麼跟謝隱樹商量商量,搬到更好點兒的地方呢,便猛地對上了謝隱樹漸漸嚴肅下來的視線,商量的話語一時間便嚥了下去。
“嬸嬸,我們都是沒有經濟來源的人,你現在手上的錢能夠住什麼樣的地方,能夠住多久,你自己心裡也應該有數。”謝隱樹難得正經地看着謝媽媽,語氣頗爲沉重,但卻將話說的明明白白的,“你要是想走,我不會挽留。但以我的能力,只能讓你住在這種地方。你要是嫌棄,隨時可以去找別人。”
謝隱樹很樂意去幫助別人,但是幫助的對象也要懂得感恩,像謝媽媽這種只顧着向別人索取的人,謝隱樹也沒有多少好感。他只是顧忌着以往的情分,不想讓謝家的血脈流落街頭,纔會出手幫忙的,否則他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種不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聽到謝隱樹如此直白的話,謝媽媽的臉色冷不防地僵了僵,原本還有些感激的心情,漸漸地變得怨恨起來。
“您要是樂意,隨時可以住下去,您要是覺得生活有困難,我會承擔馨甜部分生活費。”謝隱樹頓了頓,繼續說道,“您要是不樂意,帶着馨甜去哪裡我都不會管。”
說完,謝隱樹也沒有在這裡久留的心思,將鑰匙塞到了謝媽媽的手裡後,便直接往外面走去。
“隱哥哥,隱哥哥你去哪兒……”眼睜睜看着守護自己的大哥哥離開,謝馨甜帶着哭腔,衝着他的背影喊了起來。
“不哭不哭,甜甜不哭。”氣急敗壞的謝媽媽蹲下身,放低語氣哄着謝馨甜,“隱哥哥也是個忘恩負義的,不過甜甜放心,他不要你了,媽媽是永遠不會放棄你的。”
“媽媽……”謝馨甜哭着投入了謝媽媽的懷抱,“媽媽,隱哥哥爲什麼不要我了?他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嗎?”
“嗯,不認了。”謝媽媽拍着謝馨甜的背,語氣中難掩惡毒,“因爲我們母女無權無勢的,他見在我們身上討不到什麼好處,所以連血緣關係都不認了。”
“隱哥哥!不要,我要隱哥哥!”謝馨甜哇哇的哭着,陣陣悲傷感從心底裡涌現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但還是哭得撕心裂肺。
隱哥哥不要他了,她非常非常的難受。
謝媽媽低聲哄着,“甜甜乖,你以後有媽媽就可以了。”
“媽媽,媽媽……”謝馨甜哭了好一會兒,最後抽噎着鼻子,眼淚汪汪的看着謝媽媽,“那我們,我們能不能不住在這兒啊……這裡……我不喜歡……我不想住在這兒……”
謝媽媽微微垂眸,恨意在眼底裡閃現,“你隱哥哥捨不得錢,不肯在我們身上花錢。沒關係,我們暫時住一段時間,熬熬就過去了。”
謝馨甜擡起手將眼淚全部抹去,一撇嘴,差點兒又哭了,她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媽媽……我討厭隱哥哥……”
*
自從謝家的事情過後,蘇安泠仍舊按部就班地拍着戲,謝媽媽可能是覺得再怎麼死乞白賴也沒有用了,一直都沒有再出現在她們面前過,而謝秋芙對蘇安泠的敵意也化作滿滿的感激,雖然兩人的關係沒有達到親近的地步,但好歹也是有些改善的。
“安泠,有人找你。”
下午時分,剛剛吃過午餐的蘇安泠在跟板着臉的即墨奕對臺詞,最近好不容易有場戲份的呂兮聰便進了房,臨時充當了蘇安泠的跑腿。
“誰啊?”
蘇安泠詫異地擡眸,神色間掩飾不住的疑惑。
呂兮聰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多出幾分笑意,有些神秘兮兮的,“你去了就知道了,往停車場那邊走就能看到了。”
“我陪你一起。”
即墨奕站起身,神色淡然地說着。
“……”呂兮聰臉色微微一僵,頗爲糾結地掃了他一眼。
但,向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即墨奕,直接將他的暗示眼神給忽略掉。
“那走吧。”蘇安泠收起了劇本,然後朝呂兮聰道了聲謝後,纔跟即墨奕一起離開。
眼瞅着這兩人並肩離開的背影,呂兮聰嘴角抽了抽,蘇安泠要是知道誰在找她,絕對不會將個男人帶在身邊吧……
於是,當蘇安泠跟即墨奕都抱着幾分警惕的往停車場的方向走的時候,只見到依靠在輛銀白色跑車門邊的藍雨助理……在朝他們笑眯眯地招手。
蘇安泠想都沒想,便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阿宸?”忽略掉藍雨久別重逢的欣喜,蘇安泠直接繞過他,來到後座的靳斯宸旁邊,透過半敞開的玻璃看到靳斯宸那俊美的臉龐,臉上的神色由驚喜和欣喜交錯着,雙眼頓時彎成了月牙。
藍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爲了避免尷尬裝作剛剛是在朝即墨奕揮手的樣子,可還沒等他跟即墨奕寒磣幾句,即墨奕卻神情冷漠的,壓根兒就沒有跟他交流的意思。
藍雨默默地囧。
“上車。”靳斯宸將手邊的門打開,示意蘇安泠進來。
“哦。”蘇安泠毫不懷疑地點了點頭,但進門時動作僵了僵,下意識回過頭朝即墨奕的方向看了過去,“師兄……”
即墨奕站在比較遠的地方,見蘇安泠的視線投過來,他微微點了點頭。
蘇安泠笑眯眯地朝他擺了擺手,但還沒等她進出門,一隻手便抓在她的手腕上,輕輕一用力就將她給拉了進去,轉而跌入個溫暖的懷抱中。
與此同時,倍受打擊的藍雨已經回到了駕駛位置上,不需要靳斯宸吩咐就已經手腳麻利地充當司機,將車子駛入大馬路上。
“今天的飛機?”蘇安泠擡起雙手捧着靳斯宸的臉,有些好奇的問着,同時還難免瞪大眼睛仔細端詳着,這張很久都沒看到的帥臉,但是又時常在視頻和照片裡看到的帥臉,親眼看到的時候有着難以抑制的欣喜。
蘇安泠已經半個來月沒有見到靳斯宸了,雖然沒有達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但每天打電話聯繫像是怎麼也聯繫不夠般,總覺得親眼看到的時候纔有些安心。
“昨晚。”
將在臉上亂摸的手給抓住,靳斯宸攬住蘇安泠的肩膀,有些疲憊地將頭靠在了她的腦袋上。
輕輕地觸碰,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溫熱氣息,蘇安泠小心翼翼的擡眼,看着男子那稍顯疲倦的臉龐,忍不住心疼地摟住他的腰,身子往他懷裡縮了縮,兩人依偎在一起。
“很累嗎?”蘇安泠低低地說着,話語間夾雜着擔憂和心疼,她很想問他怎麼忽然就過來了,怎麼沒有提前通知他一聲,現在他們要去哪兒,可這樣的問題在男子的氣息裡,卻顯得無足輕重似的,張了張口又無力說出來。
好像,沒什麼必要。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的理由,他能夠過來找自己就已經讓她心裡滿滿都是感動了。
“還好。”靳斯宸擡起手,指腹從她臉頰上滑過,留下淡淡的餘溫,他雙眸裡有什麼情緒在跳動,可誰也看不清晰。
蘇安泠眨了眨眼,有點兒想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環住他的手臂用力了些。
藍雨的車是直接開往市裡的機場的,蘇安泠從始至終都沒有問什麼,乖乖地跟在靳斯宸的身邊,和他一起上了去J市的飛機,兩個小時後再被早已在機場等待的司機拉走,直到她熟悉的醫院面前停下。
醫院,這兩個字向來是讓人心驚肉跳的地方,因爲這裡總是充滿着各種悲痛與悲傷。
她右眼皮忽的跳了跳,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可能是來看謝老爺子的,謝老爺子跟靳斯宸沒有什麼關係,跟她的關係也不大,靳斯宸不會特地接她過去看他。
可是,還有誰?
蘇安泠沒有搞明白,人已經被靳斯宸領到了病房前。
“姓靳的,別以爲你有人撐腰,我就怕了你了!”
“姓謝的,你有本事也找人來撐腰,誰稀罕了!”
“我說你是不是裝病啊,剛剛疼得死去活來的,這麼快就有精神了?”
“我說你纔是裝病呢,故意進醫院想躲債是吧?!活該!誰叫你將女兒趕出門的?!”
……
蘇安泠眼皮子繼續跳着,聽着許久沒見的靳老爺子和謝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吼聲,心裡猛地驚了驚,不知道有些什麼表示纔好,只是聽到靳老爺子的話心中溢滿了溫暖。
靳老爺子住院了?
是真的,還是裝的?
蘇安泠沒辦法去質疑,但她卻明顯的看到,靳斯宸的臉色黑了黑。
“嘿,我說你們倆個都這麼老了,還吵什麼吵?”
靳斯宸推開門的剎那,正坐在沙發上削蘋果的黎老爺子無奈地勸了一句,搖着頭微微嘆息着,然等他發現靳斯宸的時候,臉上立即多出幾分警惕。
“哎喲——”
察覺到靳斯宸來了的靳老爺子頓時一臉的虛弱,躺在病牀上費力地喊了一聲,長了皺紋的臉頓時皺成一團,彷彿在承受着多麼嚴重的痛苦似的。
謝老爺子哼哼一聲,不爽的瞥了“裝模作樣”的靳老爺子一眼,掃到蘇安泠之後神色明顯有些彆扭,轉而氣呼呼的轉過身當做他們都是隱形人。
蘇安泠驚訝地站在原地,不僅詫異謝老爺子會在這裡,還震驚於靳老爺子的“演技”,說實話他跟靳斯宸比起來,演技簡直渣的可以,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裝”了。
可是,他大費周章的住院,究竟是爲了什麼?
出乎意料之外的,靳斯宸好像沒有指明他的“演技”,反而很是配合的走了過去,將他搭在身上的被子給整理好,細心的替他掖好了被子,“有時間就多休息,人給你帶過來了。”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靳老爺子別過頭,對這個向來喜愛的孫子態度頓時就差了起來,很快的他極不聽話的將手伸了出來,然後朝站在門口的蘇安泠招了招手,“來來來,丫頭,過來。”
蘇安泠有些納悶,完全沒有搞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比如靳老爺子住院到底是真是假,靳老爺子爲什麼跟謝老爺子在一個病房裡,靳老爺子讓靳斯宸大老遠將她喊過來究竟是爲什麼……
一大串的疑問匯聚在心頭,可看着躺在病牀上的靳老爺子,蘇安泠心裡也生不出什麼反抗的情緒,走進去關好門後,蘇安泠便繼續乖乖地走到了靳老爺子的病牀旁邊。
以前跟靳老爺子見面針鋒相對是常事,不過自從蘇安泠時不時過去用美食“收買”他之後,兩人的關係就莫名其妙的親近了許多,只是上次見到靳老爺子的時候他還是格外彆扭的樣子,完全沒有對蘇安泠有任何示弱的表現,怎麼今天……對她這麼親熱了?
“丫頭,有二十了吧。”靳老爺子朝蘇安泠問着,語氣中多出了幾分誘導。
“嗯。”儘管心裡滿是疑惑,可蘇安泠還是點了點頭,老實地回答道。
靳老爺子眉眼變得很柔和,繼續循循誘導地問道,“你知道法定結婚年齡是多少嗎?”
隱約好像感覺到了什麼,蘇安泠瞥了身側的靳斯宸一眼,沒有見到他有什麼動靜後,只能硬着頭皮回答道:“男的二十二,女的二十。”
“嗯。”靳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格外明顯的暗示道,“我們家阿宸已經二十六了。”
“?”
眼瞅着靳老爺子認真地說着,蘇安泠簡直滿腦袋都是疑問。
靳老爺子這是在……逼婚嗎?
“實話實說吧,丫頭,”靳老爺子忽然牽住了蘇安泠的手,神色間夾雜着悲哀和憂傷,“老頭子我也活不長了,你看阿帆雖然不太聽勸,但好歹也跟牧家那丫頭領證了。現在就只有阿宸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了……”
蘇安泠看着靳老爺子走着悲情路線,明明裝的那麼不像,但還是盡力地說着臺詞,腦子差點兒沒有亂成一團漿糊。
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說你……這種手段虧你好意思用的出來!”謝老爺子在隔壁牀氣急敗壞地說着,然後將目光對準了蘇安泠,“丫頭,你聽外公的,別嫁給他們靳家!他們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你一邊去,”靳老爺子嫌棄地朝他擺了擺手,然後繼續衝着蘇安泠悲傷而哀怨,“丫頭,不要聽他的,他們謝家沒一個好東西。”
“……”
蘇安泠可憐巴巴地瞅着靳斯宸,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也跟一時衝動靳斯宸提出過結婚來着,可靳斯宸完全沒有當回事啊……
逼婚這檔子事,可不是她一個人同意就成了的,還需要靳斯宸點頭答應。更何況,她確實覺得現在結婚有些早,也不知道靳老爺子哪根筋搭錯了,偏偏這個時候要扯着他們倆結婚。
“我過幾天就去跟她領證。”靳斯宸摟住蘇安泠的肩膀,算是替蘇安泠應付了靳老爺子。
可,聽到這話的蘇安泠卻忍不住詫異地衝他炸着眼睛。這意思是……答應了?
“什麼過幾天啊,你小子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去。”靳老爺子吼了一聲,完全不將靳斯宸的承諾當回事兒,他指了指正在慢吞吞的削蘋果的黎老爺子道,“我跟你們黎爺爺對過日子了,今天是個好日子,擇日不如撞日,你們倆今天就去領證!否則,以後就別當我是爺爺了!”
靳老爺子軟硬皆施,不僅裝得了可憐也用得了蠻招,威脅和示弱雙招齊出,就連蘇安泠都招架不住。
“可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啊。”蘇安泠有些緊張地抓着頭髮,突如其來就說什麼“結婚”,她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一下子還真的接受不了。
“要什麼準備,我要給你們十塊錢嗎?”靳老爺子傲嬌地哼了哼,然後瞥了眼旁邊的桌子,“戶口本都給你們要來了,趕緊拿去辦事,要求婚訂婚的你們隨便,以後隨時補就可以了。總而言之,沒領到結婚證就不要來見我了!”
“……”
蘇安泠看到那兩個戶口本,就知道靳老爺子這次是有備而來,可……真的不帶這麼霸王硬上弓的啊!
靳斯宸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有些安撫的意味,他拿起桌上的兩個戶口本,隨後牽住蘇安泠的手往外走,但中途卻提醒了黎老爺子一句,“黎爺爺,你看着點他。”
“哦哦……好。”黎老爺子停頓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將最後的一點點皮給削掉後,才笑眯眯地朝他們倆道,“恭喜你們倆啊,蘇丫頭,你永遠都是我們黎家的人,阿宸這小子欺負你隨時可以回來告狀。”
“呃……”
這一切發展的實在太快了,蘇安泠的腦子還沒有徹底地清醒過來。
靳斯宸沒有多加停留,在靳老爺子不耐煩的催促之下,直接拉着蘇安泠出了門。
而,三雙眼睛看着那門關上後,三個年齡相差不大的老頭不約而同地對視了眼,然後齊刷刷地鬆了口氣。
終於了事了!
*
蘇安泠直到坐上靳斯宸的車,腦子才慢慢地轉悠過來。
她看着慢條斯理地開着車的靳斯宸,腦袋微微一偏,眼神有些呆滯,“阿宸,我們真的是要去領證嗎?”
靳斯宸看了她一眼,“不想跟我結婚?”
“沒,沒有。”蘇安泠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能低下頭對手指。
她該怎麼說,她是真的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
就算讓她想破腦袋她也想不通,她跟靳斯宸的婚姻大事,竟然是由靳老爺子來“逼迫”的。而且,靳老爺子能夠拿出他們的戶口本的話,想必是已經搞定了她父母和靳斯宸的父母。
“你先好好想想。”靳斯宸開着車,卻沒有任何目的地。
他不會去逼迫她,所以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想清楚。
他,不想讓她後悔。
“哦。”
心亂如麻的蘇安泠完全沒有察覺到靳斯宸的神色,繼續埋頭對着手指,緊張的感覺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