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戈要吃的,當然不是自己嘴饞,而是想着給南香送去,上次他去山西,沒有給小巫醫帶承諾好的特產美食回來,要不是有邪僧送的那半葫蘆君莫笑,還真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哄得她消氣。
沈平雖然沒有特意帶什麼特產、美食來,但是他們懸濟藥鋪這次到青州來,車隊人馬浩浩蕩蕩幾十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人帶的,於是給王戈找了幾塊精品的密制醬牛肉過來。
王戈帶着牛肉去了南香的小院,果然小吃貨就是需要投食的,雖然醬牛肉到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但眉眼間的笑意和歡快,卻是很直接能感受得到。
小巫醫吃得歡,王戈也是鬆了口氣,他徑自走到院裡,脫到只剩一條短褲,然後跳到了一個大木桶中。
木桶中都是深綠色的液體,看着有些滲人。雖然沒有熱氣冒起,但這大冬天的,王戈整個身體浸泡在裡面,卻感不到一絲寒冷,因爲這些液體不斷地刺激着皮膚,那無處不在的刺痛感,讓全身血液流速加快,真氣自動地開始運轉。
雖說“千面魔君”的那一記掌勁並沒有打實,但還是給他留下了一定的內傷。好在鳳凰涅槃真氣在療傷、恢復彷彿有奇效,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如初。不過南香在看到他、知道了他的傷情後,卻讓他不要自己運轉鳳凰涅槃真氣療傷,而是用她的方法,浸泡在這詭異的綠色藥水裡,由藥水刺激,讓鳳凰涅槃真氣自動運轉療傷,說是這樣對他的筋骨、臟腑有好處,可以趁機提升他的根骨天賦。
王戈雖然不懂這些綠油油的液體是什麼玩意,但他對小巫醫卻是十分信任的——若小巫醫真要對他不利,根本用不着這麼麻煩。
小巫醫說對他有好處,那就絕對是有好處的。過往的經驗已經告訴他,小巫醫不打誑語。
王戈全身浸在木桶裡,一邊任體內的鳳凰涅槃真氣自行運轉,一邊思考着如何打探齊王府的秘密。
在沈平來到青州之前,他縱然對齊王府那個帶走“千面魔君”的疑似魔教高手感興趣,對齊王府和天龍山莊勾搭的原因也有興趣,但並不會真的有很大動作去實質性地探尋其中的秘密,若是引得齊王府的注意,一“巴掌”扇過來,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但現在不一樣,沈平來了青州,而且帶來了道衍老和尚交代的任務,有燕王在山東境內的隱藏實力做支撐,不再是自己單打獨鬥。
王戈又開始想,爲什麼道衍或者說燕王會對齊王在做的事情感興趣?
從皇位競爭的角度來講,並非嫡子,又非攘夷賽王、在軍中影響力有限的齊王,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威脅。何況現在對所有的皇子來講,哪怕是晉王、燕王這樣的強勢藩王,真正的對手都不是彼此,而是那位在洪武大帝羽翼庇護之下的皇太孫。
而從藩王間的關係來講,齊王不像晉王,他和燕王朱棣的關係是很不錯的,甚至可以說是站在燕王一邊的。
不管從哪個角度講,燕王現在都沒有理由來對付齊王。
若不是爲了要對付齊王,那探尋齊王所做之事,目的又是什麼?如果因此而引起齊王注意,產生衝突,是不是算是搞砸了任務?
想到沈平那句“老和尚說你會知道”,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叫我會知道?我知道個毛啊!
王戈忍不住揉了揉額頭,想着要不要從天龍山莊那邊下手,何祖龍雖說是地榜上的一流高手,但畢竟比起齊王府來說,要好對付多了。把那兩個來青州城、進過齊王府的弟子一逮,吐真劑用上去,看看他們到底進齊王府談的是什麼,不就OK了?
但這也有個問題,問完話後怎麼辦?殺了滅口麼?他和天龍山莊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就是在青萍樓秦木燃和那自稱薛凌的年輕人過了一招,也只是小衝突小矛盾,遠達不到要分生死的地步。
可如果不滅口,讓他們回去,跟天龍山莊、齊王府一說,那他在青州就真是沒法混下去了。而且,天龍山莊和齊王府勾搭的事情、能夠接觸到的層次,也未必就是齊王真正的秘密,未必就是道衍和尚讓他探尋的東西。
各種念頭轉了一圈,王戈最終準備把突破口鎖定在羅家老爺羅東鶴的身上。
羅老爺是個非常好的目標,天龍山莊的人既然住在他府上,很有可能就是通過他搭上的齊王府的線,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也是知道天龍山莊與齊王府之間有什麼勾結、爲何會搭在一起的。而更重要的是,羅老爺家大業大,膽子卻不太大,在問完話後,王戈有能力讓他“禁口”。
有之前尹少亭的“鋪墊”,相信他現在找上門去,自稱是錦衣衛或來自大內,羅東鶴都不會有太多的懷疑。尹少亭畢竟還有顧慮,只敢各種暗示,而不敢實在、明確地替王戈安排個名頭,王戈卻沒什麼好怕的,如果有需要,就是自稱是皇帝陛下的秘密特使都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以身份壓一壓,不愁他不老實交代。
正想着的時候,王戈忽然覺得腦袋上方有什麼東西,於是一擡頭,看到一對明亮的大眼近距離地盯着他,嚇得他腳下一滑,直接躺進了木桶裡,很是喝了幾口那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綠水!
王戈重新從水桶裡站起來,抹了抹臉往外吐了幾口口水,沒好氣地對趴在桶邊的南香道:“你怎麼突然跑過來了,大腦袋往那一擱,嚇死個人!”
南香白了他一眼:“你腦殼才大!叫了你半天咯!我還以爲你死球咯!”
王戈砸吧砸吧嘴,味道有點腥啊,有些擔心地問道:“我喝了好幾口,不會有事吧?”
“我哪裡曉得,我又沒喝過!”南香說完不理他了,回身去坐在屋門口的馬紮上,繼續拿着小酒壺喝酒,一邊吃着他帶來的醬牛肉,眼睛微眯,跟貓兒一樣。
王戈看了看天色,知道泡的時間夠了,就準備出桶拿井水衝一衝,穿衣服。現在鳳凰涅槃真氣在他體內連續運轉了一個多時辰,全身每一寸皮膚、每一塊肌肉都在發熱,根本不怕冷。
不過他還是猶豫地看了下那邊坐着吃肉喝酒的小巫醫:“我說,小香香啊,你好歹也是姑娘家吧,我這都要‘美男出浴’了,你也不迴避下?哎,上次就說過,你這桶爲毛不擺屋子裡啊,這樣也不用讓我這麼光天化日赤着膀子給暴露狂似的……”
南香卻只是拿眼白翻了他一下,根本不搭理他,也沒有一點要回避的意思。
王戈也習慣了,嘆了口氣就爬出木桶,走到院子裡的靜邊打水衝了幾遍,然後簡單擦了擦,用內力把衣服烘乾——這可沒法靠鳳凰涅槃真氣了,只能靠他自己原來的真氣。
從南香的院子出來,天色已晚,王戈一邊琢磨着怎麼忽悠脅迫羅東鶴,一邊慢悠悠散步回家,但走了沒多遠,就有一個半大孩子快步向他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