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衛咎，我要怎麼辦？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我不確定我自己能夠若無其事地當做沒有發生過。
見我沉思入神，小瑤問：“你想到什麼了？”
“沒，沒有。”我下意識地回答。
三皇子被廢黜顯然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據說是三日後就要從鄴京出發，往南疆最荒涼的地方而去。
我去見父親的時候，衛芷嬙正跪在地上哭訴，“父親，求您開口救救三皇子，如今他這樣，定是有人陷害，父親您位高權重，只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一定能夠救得三皇子回來，如今女兒冒死前來求您，您一定不能見死不救啊。”
衛芷嬙昨日的高貴形象已經不復，穿戴的都是素衣敬釵，如今楚楚可憐地跪在堂下，真讓人心生憐憫。
只看見父親一張臉除了莊嚴還是莊嚴，他眉頭也不皺一下，直接說：“芷嬙，不是爲父不肯幫你，而是你夫君這事，實在牽扯太大，如今皇上已經下了令，誰敢質疑，那就是相同的下場，你且起來，雲州那邊，我已經差人去打點了，放心，雖然地方偏遠了些，但還是不至於淪落到囚犯的地步，你就當換個環境，等皇上回心轉意了，爲父自然會幫你出主意的。”
“等到皇上回心轉意？那當是何年何月，父親，您不能不管我們，我是您的女兒，三皇子是您的女婿，日後若是三皇子能夠登上皇位，那麼您就是國舅了呀！……”衛芷嬙不肯死心，依舊試圖說服父親。
此話說完，父親眉一挑，似乎有一絲笑意一閃而過，他眼神裡帶着憐憫，對衛芷嬙說：”芷嬙，你當真要爲父將話說得清楚些嗎？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是誰陷害也好還是三皇子他咎由自取也好，已經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了。你說國舅，“他突然將目光轉向我，那抹笑容更甚，“爲父可並不止你一個女兒呀。”
我聞言一愣，衛芷嬙也愣住了，她扭過頭看到是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不可思議地指着父親說：“您，您難道！”
父親卻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他笑笑：“你如今待罪在身，還是先回去的好，以免被人鑽了空子，到時候可又是罪加一等。”
衛芷嬙怔怔地看着父親，似乎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一樣，呆了好半晌，她才露出一個似笑似哭的表情，“父親！女兒從來沒有想過父親竟是如此冷漠之人，女兒有難，您袖手旁觀，難道在你的心裡，我這個嫡女，還比不過一個賤婢生的女兒？！”
父親眉頭一皺，揮手道：“來人，把小姐請出去。我不想聽見有人在正堂吵鬧。”
“父親！父親你太冷血了，我是你的女兒啊！我是你的嫡女啊父親……”衛芷嬙被拉着遠去，她兀自掙扎，見父親不肯理會她，她便用惡狠狠的目光看着我：“衛知還！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你這個賤人！”隨着她人被拉出去，聲音也逐漸遠去，而我卻莫名覺得心寒。
父親這才轉過臉，換了略爲和氣的臉色看着我，道：“知還也聽到消息了？”
我木然迴應道：“是。”
“知還可知，如今是你的大好機會到了。”父親他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這個笑容令我覺得十分陌生。我回想着剛纔他和衛芷嬙的對話，不禁問道：“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父親找了張椅子坐下，悠然中帶了幾分嚴肅：“世人都知道的道理，我想你不會不明白，如今三皇子不受寵了，日後太子之位有勝算的，那就是二皇子，二皇子此人心性謹慎，又有好定力，日後可謂是前途無量，你如果嫁給他，也少不了好處。”
“我嫁給他？！！”
“是啊，你不必擔心你是庶出，畢竟如今你娘已經成了夫人，而且我衛家的掌權人又是你，這樣的身份擺出去，也足夠擔當得起他二皇子的正妃身份了，而且我看着你是個聰明機靈的，以後在二皇子身邊也能幫襯一二，不至於像你姐姐一樣，出了事只會找我哭。”說到衛芷嬙，父親神色中帶了嫌惡。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嘴一張一合，面上雖然完全被吃驚這個表情佔據，心裡卻已經翻江倒海起來。
原來，原來父親提拔母親成了夫人，又將衛府的所有大權都交給我，是爲了讓我有資格嫁給二皇子？
仔細想想，這事已經過了許久，難不成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盤算起這件事情了？那麼所謂的在臺面上支持三皇子，又將嫡女衛芷嬙嫁給三皇子，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備選計劃？
我整個人都處於震驚當中，我竟以爲，我竟還以爲這一切都是因爲父親他喜歡我這個女兒！
“怎麼了？是這個消息太意外了嗎？”父親一臉的笑意，他似乎以爲我是被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昏了頭不會說話了。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澀地問：“所以，父親一開始打算扶持的皇子就是二皇子？那爲什麼又要將姐姐嫁給三皇子？直接嫁給二皇子，難道不好嗎？”
“這就是你想的不周到了，芷嬙的娘與皇后相交甚好，我若直接越過皇后去扶持二皇子，恐怕皇后會給我們使絆子，如今卻好了，不得已而爲之，光明正大，且你是庶出，芷嬙是嫡出，皇后也必定不會心裡不高興。”
“可是，父親，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我擡起頭，看着將所有事情都籌劃得一絲不苟的父親，心裡生出許多的悲哀，原來我只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小瑤的猜想竟是對的。
“不願意？”父親意外地看我一眼，“如此大好的前程，你爲何不願意？”
“因爲知還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堅定地看着他，從嘴裡說出這句話，一如上輩子那樣。
然而父親卻笑了，是那種不屑一顧的笑，他無所謂地擺手：“喜歡的人？那又有何關係？二皇子他要娶的是你身後代表的勢力以及你的能力，跟喜歡誰沒有關係，你只管放心嫁過去好了。”
他竟完全誤解了我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父親爲何不讓芷嫿姐姐嫁過去？”我心裡升騰起絲絲的怒氣。
“芷嫿？”父親神色中露出不易察覺的溫和，他隨意說道：“芷嫿她哪裡比得上你，自然擔不起這個重任。”
“父親就覺得我一定能擔當這個重任？”我語氣不自覺已經加重了幾分，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察覺到我的變化，父親盯着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願意！我是絕不會按照父親的意願嫁給二皇子的！如果父親覺得我與二皇子合適的原因是因爲我的能力，那麼請父親將掌權衛府的權利收回去，大夫人二夫人會很樂意接管的，還有我母親，她也並不在意所謂的衛府四夫人身份！”我語氣冷冷的。父親這纔將我的態度重新審視一遍，完全沒想到我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倏忽而後，他試圖笑着安撫我的情緒：“知還可是因爲父親事先沒有和你商量所以才如此？這是父親的疏忽了，可是二皇子的確是父親真心實意爲你挑選的如意郎君，人品相貌都是上等，而且日後他若登上那個位置，知還你可就是皇后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父親也要向你行禮的。”
他說的這些絲毫影響不了我，我只反問道：“既然樣樣都好，爲什麼不將這個如意郎君送給芷嫿姐姐？父親平日裡，不是最喜歡她的麼？”
丞相有一瞬間的臉色陰沉，隨後又假意道：“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她是個不成器的，撐不起那樣的位置。”
“呵呵呵。”我冷冷一笑：“父親偏心可偏得真厲害，將這樣好的機會讓給我，那麼父親到底想給衛嫿姐姐找個什麼樣的好歸宿呢？在利用完衛芷嬙和我之後，給她鋪好一條怎樣的路？讓我猜猜看，難道是謝楚？”
見他一瞬間變冷的臉色，我輕笑道：“我猜中了？父親果真沒有偏心，芷嫿想要的人，你就真的給了，想必已經四處打聽謝楚的下落了吧，不過你有沒有覺得意外，爲何左右打聽，都找不到人呢？”
當初卷宗被謝楚盜走了之後，父親四處搜尋謝楚的下落，我從千機門那裡卻得到一個反常的現象，去找謝楚的人卻沒有追拿逃犯的意思，反而像是找尋失落多年的兒子。而衛芷嫿，卻爲了謝楚，連一貫最喜歡的宴會都不去參加了。這裡面，原來就奇怪得很，如今我算是想通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父親神色可怕，我絲毫不畏懼，反正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能拿在臺面上講。
“父親偏愛衛芷嫿，甚至連偷了卷宗的謝楚都可以既往不咎，想必父親以爲謝楚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前朝餘孽，換了身份改過自新，照樣可以在鄴京城裡威風八面吧？前朝餘孽都可以原諒，那西涼的間諜呢？”我輕笑道，篤定他一定不知道這個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