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艾蓮沒看出其間的暗涌，跟苗鳳她們起鬨要她坦白兩人交往的過程，末了心滿意足地笑着說：“這下好了，又多了一對。你們說到畢業的時候，我們班上的女生會不會都有男朋友了啊？”還鼓動王萍，“王萍你也加油。”
王萍說：“我纔不湊你們這熱鬧，我們的宿舍裡多一對，老黃的白頭髮又要多好幾根，我讀書不行，但在這上面做個好學生，還是勉強可以的。”
譚芳芳說話含槍帶棒的：“王萍我和你一起。我們不學某些人，一邊把老黃氣得要死吊着別個，一邊還死不承認，假裝自己是積極分子。”
陽顏閉着眼睛當沒聽到。
只有王萍看不慣譚芳芳這樣，沒好氣地說：“我可不跟你一起，我什麼歪心思都沒有。”
譚芳芳就嚷嚷着拿書往王萍牀上丟：“那我又有什麼歪心思了？”
王萍說：“這個還需要別個講嗎？”
譚芳芳氣不平了：“喜歡別人也是歪心思嗎？再說了，明明也是我先喜歡的人，我有什麼不對？”
譚芳芳在這方面，從來就是敢於天下人先的，陽顏最欣賞的地方也在於這裡：喜歡就喜歡了，不會藏着拽着不承認，敢愛敢恨，很有風範風骨。
從這一點來講，她不如她。
眼看着譚芳芳又要發瘋了，苗鳳她們趕緊岔開話題，問：“豔豔，那你們在一起也沒幾天啊，怎麼這麼快就露餡讓老黃知道了。”
張豔豔的聲音淡淡地傳了出來：“不知道，大概是有人看不慣告了密吧。”
陽顏抿了抿嘴。
苗鳳她們就在猜到底是誰這麼無聊做這樣的事，可猜來猜去都沒猜出對象來，老黃在班上一直都有“密探”一樣的存在，但到底是誰，這三年都快完了，也沒有誰把這個人揪出來過。
陽顏聽出了張豔豔話裡潛藏的怨怪。
這種怨怪在某一天終於被她發作了出來，那天正好是考試過後，班上的試卷傳閱得滿天飛，陽顏順手抓過來一張，卻不想
是張豔豔的。
她正想給她傳過去，張豔豔尋了過來，見自己的試卷在她手上，想也沒想伸手就奪，因爲用力過猛，陽顏又猝不及防下沒來得及鬆手，試卷“嘩啦”一下給撕成了兩截。
紙張清脆的聲音，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下，也依然刺得人耳膜發疼。
陽顏微怔之後忙說：“我給你粘上。”
“不用了。”張豔豔拿過她手上的半張卷子冷淡地說，“反正都發下來了，爛的好的又有什麼關係？”說着，她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陽顏，你對我是不是有很大的意見？”
陽顏未曾想張豔豔有一天會如此直接地問出這個問題。
但她對她，確實沒有意見，便搖了搖頭詫異地問：“你爲什麼這麼問？”
張豔豔抿了抿嘴，看着她：“那你爲什麼要把我和鄭爽的事告訴老師？現在好了，他被他們班主任罵，我也被老黃罵。你是不是覺得，一定要有個人，再經歷一次羅俊生那樣的事，纔算本事？”
不管多少時候過去，羅俊生跪倒在地的樣子依然是陽顏心頭最大的痛楚，她盡力遺忘，然而每每想起，依舊心頭刺痛。
那或者是她此生心上的一道疤，雖然難過的時候她也會安慰自己，他們並沒有做什麼過份的事，一切都是老師和家長誤會了，但是，她不能否認，若沒有她，羅俊生一定不會遭到那樣的待遇。
大家也從來都默契地不去提這一茬，於是時間久了，陽顏就假裝大家都忘記了，和此事有關的人，那心上的傷也痊癒了。
可張豔豔卻一下毫不容情地撕裂了它。
陽顏腦袋一懵，有一種心尖尖上陡然被人紮了一針般的難受，臉上的血色一下盡失，滿臉慘白地看着她，嘴脣抖索着說：“張豔豔，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還有，她怎麼可以那麼想她？
在她眼裡，她陽顏就是那麼卑鄙的看不得他人好的人嗎？儘管已知未來，儘管陽顏對她和張豔豔的友情沒有期待，但是，她也絕對沒有想到
，這一次，她和她會弄得如此之僵。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的張豔豔，已然乾乾脆脆地轉身走掉了。
陽顏倏地站起來，想追過去，卻最終也只能頹然放棄，追過去她要說些什麼？告訴她自己並沒有告密？告訴她關於羅俊生的事，她完全是無心的？
有什麼意思呢？如果她願意相信，她早就信她了。
因爲張豔豔的一席話，陽顏一個下午都沒法進到學習當中去，老師講試卷的時候她完全就聽不進去。那天晚上難得又做了久沒做過的噩夢，弄得她心情一時煩躁到無以復加。
第二日恰好是週末，下午有半日休息，陽顏就讓苗鳳去借了餘向海的自行車，獨自沿着公路騎出去了老遠，回來的途中路過書店，在裡面看了老半天的書，心中那股鬱氣才慢慢散開了些。
到學校的時候已近傍晚，火燒雲席捲了半個天空，映得整個天地都紅彤彤的。陽顏不意在校門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一個個面帶焦急，看到她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苗鳳就更是要哭了，上前撓了她一把說：“陽顏你怎麼纔回來啊？我都要給他們埋怨死了。”
陽顏曉得自己讓他們擔心了，看着面前的同學，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騎得有些遠了。”
苗鳳不客氣地說：“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紀明遠。你曉不曉得下午我們學校前面那出車禍了？有個騎自行車的被撞了，紀明遠聽到還以爲那是你，嚇得當即臉就白了。你出去這麼久，他都快把附近的幾條街都走遍了，這會兒才騎了車去醫院那邊找你，想打聽看看下午還有沒有別的出事的人。”
陽顏聽得不由啞然。
餘向海心有餘悸地把車子從她手上接過去，也說：“以後再不敢借車給你了，一去這麼半日，音信都沒有，很嚇人啊！我得去找紀明遠，告訴他你回來了，不然別你回來了，他又出什麼意外了。”
餘向海一走，餘者都有譴責的目光看着她：“陽顏，你膽子真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