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紀明遠,其實也很茫然,就在來學校的路上,陳敏吻了他。
那時候火車悠悠晃盪着,她就坐在他的對面,看他趴在那兒無精打采地看着外面,笑着問他:“怎麼感覺這麼可憐兮兮的?”
紀明遠笑了笑,他的確覺得很無力,那種心痛的失落的感覺,幾乎都要將他淹沒了。
陳敏說:“嗯,那我來猜猜,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紀明遠張了張嘴,直覺地想說沒有,但是發現自己也不能騙自己——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聯繫了,這要放在以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事。
他和她明明白白地說了分手,他經常會想起自己說這話時陽顏的表情,十分震驚的樣子,但並沒有難過,好像不相信,他會和她說這樣的話。
她只是震驚,她只是驚訝他居然能夠捨得離開她。
紀明遠有些沮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可奈何地問:“有這麼明顯嗎?”
陳敏微笑,伸手將他拖起來坐好:“不明顯,只是看你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很不好看誒。打起精神來好不好,天涯何處無芳草?”
紀明遠慘淡地笑了笑。
陳敏在他面前勾了勾手指:“看過來。”
紀明遠不明所以地擡頭望向她。
陳敏微抿了一下脣,對他璨然一笑,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突然傾身靠近,抱着他的脖子吻了吻他。
“我也是芳草,紀明遠,放開她,眼裡看看別的女孩子,好麼?”她又坐回他的對面,朝他微笑着說。
紀明遠傻傻地看着她。
不能否認,這一刻他內心裡的震撼簡直難以言表。
他自情竇初開時,喜歡的就是陽顏,到現在,幾年過去了,滿心滿眼裡還只有她,他從來沒有正經去關注過別的女孩子。喜歡陽顏的感覺,最開始是苦多於樂的,因爲她太內斂,她太專注於學習,她一次又一次無視他,直到被他纏不過了,纔不得不迴應了他。
可那點不得不,也讓他心生歡喜,情不自禁地把那點點苦變成了樂。
直到羅俊生再出現,直到他讓他明白,他一直以來,都只是苦中作樂。
陽顏或者是愛他的,但她永遠都不會像他這麼愛她。或者她心裡,真正愛的人其實是羅俊生,只是因爲自己太會纏她,纏得她太久,所以她纔不得不給他一些迴應……
他已經很久沒有試過被另一個女孩子真心喜歡和追求的滋味了,尤其是這個女孩子,不管是樣貌、學識、談吐、性格看起來都不比陽顏差,不,甚至在性格上要比她更熱烈,更外放。
如果說陽顏是一朵路邊的小雛菊,輕輕搖曳自有她的芬芳美麗的話,那陳敏就是一朵豔麗的玫瑰,二十來歲的她,因爲火車上的空調溫度有些高,她此時只覺着一件火紅的毛衣,黑色的牛仔褲,頭髮微卷着披散在肩上,宛如一大片黑色的海藻,紅脣嬌豔,雙眸若水,含情幽幽,襯得她愈加媚豔無邊。
在她赤裸luo的目光下,紀明遠頭一回有種窘迫得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放的感覺。
所幸她是優容的、自如的,望着他“撲哧”一笑,打趣說:“真是難以想象,你居然是一個有過幾年女朋友的男生誒,還這麼害羞?”
她這麼放得開,二十來歲的年紀卻已隱約有了女人的成熟風情,還真給了紀明遠驚豔的感覺。不想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毛頭小子,紀明遠慢慢放鬆了自己,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一箇中規中矩的人,便笑着回嗆了一句:“像你那麼嚇人,我肯定是不敢的。”
陳敏皺了皺鼻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還做過更大膽的事,你想要知道是什麼嗎?”
她看着他的眼裡,有一種很兇狠的意味,志在必得似的。
紀明遠發現她或者並不只是鬧着玩兒的,便擺了擺手,勉強笑笑說:“不想。”
陳敏故意打擊他:“膽小鬼!”
紀明遠恍若未聞。
陳敏可能也覺得沒意思,這次有好久沒說話,偏轉頭看着外面墨黑的天空,好半晌後才說:“是不是喜歡她的男人都這樣啊,看着不禁逗,但又好像挺有原則的。”
紀明遠
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陳敏回頭,似笑非笑的:“啊什麼啊,別說你不知道,你女朋友和羅俊生的事。”
紀明遠眸光微黯,抿了抿脣。
陳敏哼一聲:“雖說我不知道她好在哪裡,不過能得到你們兩個這麼死心塌地的喜歡,我倒是挺佩服她的本事的。”
紀明遠不得替陽顏辯一句:“她和他沒什麼的。”
“是嗎?”陳敏嘲弄地反問了一句,“你相信?你相信一個人,如果一點回應都得不到,會那麼死心塌地地就喜歡着她?我跟羅俊生沒什麼深交,不過我們班有個女孩子很喜歡他你知道嗎?從他進文科班開始,那女孩就坐他旁邊,天天給他送吃的,陪他加班上晚自習,陪他一起早起,陪他一起跑步……他說他想找有些年頭的樹根做樹雕,她就自己花錢請人偷挖了他們那的一顆老樹挖給他,結果呢,你說好笑不好笑,他雕了一隻豬,卻不是送給她的……”
“別說了!”紀明遠鐵青着一張臉。
“不入耳?”陳敏“嗤”地笑了一聲,見他確實是生氣了,便嘆了口氣,聲音放軟了說,“其實我就是替你不值,你看你多好一個人啊,怎麼就給她傷成這樣?別說你不是,”她打斷他想要辯解的話,“我有眼睛看呢,去年放假回來的時候你說起她時還那麼甜蜜,今年開學去就這樣子了,中間發生什麼事,這還不好猜?而且我知道你們初六有聚會,我們班也有,不過羅俊生沒有去,他是去了你們那吧?他們兩個見面了,嗯,我猜猜,肯定還發生了點什麼,所以你和她……”
“我說了不要說了!”紀明遠喝住她。
陳敏瞪着他,咬脣反問:“你兇我?!”然後沒一會,眼淚就巴嗒巴嗒掉了下來,紀明遠本來給她說得很生氣的,見狀反倒手足無措,好在他們坐的是軟臥車廂——因爲這時候火車票比較難買,陳敏的哥哥就幫他們兩個訂了軟臥——整間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饒是如此,紀明遠仍是囧得不得了,陳敏好似是真委屈了,給他勸了兩句,竟放聲大哭了起來。
紀明遠一時頭大如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