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老太太那裡回來後，顧明眸的臉色就一直陰沉着，在旁伺候的丫鬟們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尤其秀月感受最強烈，她總覺得這次從外面回來後，主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彷彿多了些狠意，不像之前一般，就連趕走二姑娘的時候也是輕描淡寫，彷彿看戲一樣。
她卻不知因爲恆親王的出現，讓顧明眸徹底清醒了過來。重活一輩子也並不是萬能的，她可以如以前一樣用手段來對付上輩子害過她的人，可是那些人一旦有了靠山，她能做的就太少了。
就像在面對恆親王的時候，空有手段，卻一個都不能用在他身上。要是她握着旁人所沒有的權勢，誰還敢動她一根毫毛。如今那個握着權勢的人朝她拋來了橄欖枝，只要她答應，能得到的東西一定是她想象不到的。同樣的，她要付出的代價同樣慘烈。
恆親王會對一個四品官的女兒上心？顧明眸並不相信，但至少他對她足夠感興趣。就算這興趣不會持久，她也還有另外的手段。上輩子顧明月能靠她的那雙眼睛坐上皇后之位，她自然也能，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如非萬不得已，她不會暴露眼睛的秘密。
想要借勢，這個人就是她最好的選擇。直到這一刻，顧明眸才徹底拋卻了從上輩子帶回來的那一絲天真。
“秀月。”
“姑娘有什麼吩咐？”
“回頭你去打聽一下，那對母子身邊伺候的人可有能用得上的，我想知道是誰把他們帶進顧家的，若是不成就去打聽一下二房最近有什麼動靜。”顧明眸坐在椅子上，偏頭看着窗外在陽光照耀下斑駁的樹影，語氣冰冷。
“姑娘是懷疑二姑娘？”秀月腦子一轉便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
“最好不是她。”許是這語氣中飽含了往日沒有的殺意，秀月不禁擡頭看了眼自家姑娘，對上那雙剔透的眸子時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許久才讓她緩過來。
“怎麼，可是哪裡不適？”見到
她的異狀，顧明眸不禁問了句。
秀月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礙，姑娘不必擔心。”
顧明眸又多看了她幾眼，纔將目光移開，“對了，你去把那塊桃花石找出來。”
“姑娘說的是世子送的那塊？”
“是那塊小的。”
秀月點點頭，也沒好奇姑娘之前明明把那塊石頭壓在箱底，說不想再看到，怎麼這會兒又突然說要找出來了。而且那塊桃花石來歷有些奇怪，也不知姑娘從何處得來的？
纖細白皙的手指握着顏色豔麗的石頭，漸漸收緊。這世上的男人大多犯賤，只覺着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好，齊朗是這樣，恆親王……他也只是個男人罷了。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着就好。
臨近傍晚，顧雍陪着顧老太太用過飯後走到書房，在書房外看到了立在迴廊下，容色隱在陰影中的長女。看到女兒他神色一時有些尷尬，但只踟躕片刻便邁步上前，溫和道：“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等着，不叫下人通傳一聲？”
顧明眸看了眼跟在顧雍身後的小廝，笑着搖搖頭，“女兒並無大事，況且天也不冷，多等會兒也無妨。”
顧雍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沉聲問站在顧明眸身後的丫鬟，“你們姑娘在這兒等了多久？”
秀月低着頭回道：“回老爺，有半個多時辰。”
“怎麼不去通傳？”
秀月一聲不吭。
“說話！”顧雍聲音擡高，嚇得周圍伺候的丫鬟小廝心驚肉跳。
“姑娘叫人通傳過了，只讓等着。”
下人們不過看盤下菜，隨口敷衍罷了，誰也沒想到她就真等了這麼久。
說到這裡，跟在顧雍身邊伺候的管事顧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聲道：“是奴才沒能及時通傳，請老爺和大小姐懲罰。”
顧同認了錯，況且態度已經低微到這個地步，顧雍自然不忍心在做什麼。這顧同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又在身邊伺候這些年，別說
他只是怠慢了顧明眸，就是多做些什麼，顧雍也未必會動他。
瞧她這個嫡女當的，連個下人都不如。顧明眸在心裡冷笑，面上不露分毫，只搖搖頭道，“同叔這是做什麼，要說是錯也是我的錯，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攪父親與祖母用飯，只是見不到母親，事情又比較緊急，只能與父親商量。”
女兒與下人認錯，顧雍聽在耳中心裡終究有些不舒服，他擰着眉揮了揮手，“行了，別跪着了，瞳瞳跟我進去，你們在外守着。”
女兒平日不常見他，今日找來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或許與她母親有關？想起母親那強硬的態度，顧雍也有些頭疼，子蘭只是不想把那個孩子認做嫡子，他也覺着不妥，偏偏母親態度堅決，他夾在中間也不好受。
進到書房，顧雍坐在書案後，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樑，出聲問道，“今日來找我可是爲了你母親？”
顧明眸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並不全是，之前祖母叫了女兒過去，女兒也見過了弟弟。畢竟是父親的親生骨肉，要不要認下都是父親做主，女兒並無意見。”
長女態度誠懇，並非口是心非，顧雍心裡稍微舒服了些，就像顧明眸說的，都是他的骨肉，他自然希望他們姐弟能和睦相處。
見顧雍眉色稍緩顧明眸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也不做多想，略有些遲疑道：“只是祖母的意思是要將弟弟認作嫡子，並且將弟弟的母親留下，這也是父親的意思麼？”
“你不同意？”
顧雍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聽女兒問出來，忍不住就反問了一句，他也想知道女兒對此的態度。
顧明眸擡起頭與他對視，眼中帶着明顯的詫異，“父親難道同意了？”
反對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顧雍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明眸垂着眼繼續道，“若是父親已經同意了，來日便把女兒與永寧侯府的婚約解除了吧。”
顧雍神色一凜，大聲喝道：“瞳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