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聰明的小姑娘，只是眼前這個聰明的過了頭又滿嘴謊話，性子驕縱卻又會哄人，這樣的人其實並不適合留在身邊，偏偏這一刻他不捨得放手，心裡想着再等等，或許再等一段時間就膩了。就是不知真到了要放手的時候，他會不會捨得。
顧明眸從恆親王眼中看到了滿意，她並不覺得得意，儘管眼前的人是個王爺，可她心裡更多的是恥辱，因爲很清楚恆親王眼中的自己就像貨物一樣可以待價而沽。她之前說秀葉之於齊朗是個玩意，在恆親王眼裡，她也不過如此。
顧明眸並未久留，離開的時候身上只多了一支並不屬於自己的簪子，同時得到了恆親王的承諾，代價就是她自己。
從她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就早把自己的名節放棄了，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只要活着看着那些人去死，區區名節算的了什麼，況且她也不吃虧。
秀月終於等到了主子出來，見主子臉色還算正常，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同時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直擋在她面前的那侍衛。
“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拍了拍秀月的胳膊安了她的心，轉頭對之前擋着秀月的那侍衛道：“往後還要麻煩小哥兒了。”
那侍衛略微頷首，“顧姑娘不必客氣，王爺的命令屬下莫敢不從。”
歸根結底人家也只是爲了恆親王的一句話罷了，顧明眸早已過了爭那一口氣的年紀，聽他這麼說也不覺得有什麼丟臉，只是斂了笑轉身帶人走了。
她們離開後，守在門外的另外一名侍衛才低聲道：“洪圖，她終歸是王爺瞧上的人，你也不給點面子，仔細她在王爺面前給你穿小鞋。”
洪圖撇了撇嘴，“王爺不過圖個一時新鮮。”
“這樣子不像啊，你沒見她剛纔戴的髮簪，那可是統領好容易尋來獻給王爺的。”
洪圖略有些不耐煩，“她已經有了未婚夫，王爺未必肯爲了她得罪永寧侯府。”
這纔是顧明眸最讓他不齒的地方，明明已經訂
了親，竟然還在外勾三搭四，與外男不清不楚，這樣的女人本身就不是個好的。他也生在勳貴之家，雖然不過是個庶子，到底見識過世族的黑暗，最是瞧不起這樣的女人。
“嚯，這來頭可不小，不過這更能說明我們王爺比那個什麼永寧侯世子更有魅力不是。”
洪圖哼笑着搖搖頭，這一點他倒是承認，不過他還是覺得那女人只是爲了王爺的權勢罷了。
顧明眸纔不管背後別人如何議論她，離開桐花衚衕後她就將簪子摘了下來，回身遞給秀月要她收好。
秀月之前是在薛氏跟前調教，眼光不比一般丫鬟，一見那簪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姑，姑娘，這簪子……”
她剛想問東西來歷，轉念想到剛纔的經歷又不敢開口。姑娘雖然很少斥責她們這些身邊人，但很多時候就是什麼都不說也讓人害怕，這些事情她只能在心裡好奇。
“東西收好，往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裡應當清楚。”顧明眸平靜地看她，語氣中不帶警告，彷彿就算她說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冷汗卻瞬間佈滿秀月的額頭，“奴婢絕不會背叛姑娘。”她不清楚姑娘究竟要做什麼，但她既然已經是姑娘的人，就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顧明眸笑笑，語氣柔和許多，“你放心，只要你不說就沒人會知道，將來……就算出事了我也會保下你。”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她並不希望那一天的到來，可若是真的到了，該做的她也會提前做好準備。
報仇這事，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況且她還想要利用那個危險的男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翻船。
“奴婢只求與姑娘共生死。”秀月轉身跪在地上。
顧明眸只是扶起她，並未說什麼。
當天傍晚，顧明眸拿着從恆親王那裡得來的東西去了正院，如今薛氏雖然已經被顧老太太放了出來，但在府中威信驟降，這也跟顧雍有了兒子有很大的關係，畢竟就算是個庶子，將來也是能繼承家業的。
至於身爲正室的
薛氏，沒有子嗣傍身，又有什麼值得別人在意的呢。
正院淒冷，往來的丫鬟婆子也都神情寡淡，行動間不帶半點聲音，見到這樣的情形，顧明眸不禁握緊了拳頭，對於自己的選擇越發肯定。
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薛氏穿着雍容的紫色團花褙子，下着十二幅馬面裙，頭上挽了個鬆鬆的垂雲髻，簪着一支鳳形黃玉簪，見了女兒過來臉上帶了幾分笑容，起身道：“怎麼突然想着到娘這兒來了？”
顧明眸上前挽住了薛氏的胳膊，嬌聲道：“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女兒都好些年沒見到孃親了。”
“貧嘴。”話雖這麼說，薛氏臉上的笑容卻不是作假的，下頭的丫鬟在小廚房忙裡忙外，母女二人在內室聊天。
薛氏對自家女兒的性子知之甚深，之前顧雍的外室進了府女兒沒有動靜，並不意味着真就接納了，她生的孩子她還能不懂麼。
之前寧姨娘那事兒她就明白，自己這女兒同她這個當孃的一樣，是個心狠的，若是恨上了誰，斷然不會讓對方過的安穩。顧雍一味的想要嫡庶相親相愛，卻不曾看見女兒的變化。
一個顧明月剛剛被送到二房，顧明心那頭還沒來得及動手，這會兒又出來個顧景興，這是生怕給瞳瞳的刺激不夠大啊……
“今日去查賬了，可有什麼不懂的？”薛氏側着身子看着女兒越發長開的俏臉，心中暗歎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再過兩年也要嫁人了，原本她是不擔心的，可是最近她才發現女兒對齊朗那孩子越發冷淡起來。
往常時時會提及，如今卻從不曾聽她說起過。女兒的主意大了，她這個當孃的怎麼能不擔心。
“娘放心，幾本賬冊還難不倒女兒。”
“這就好。”見女兒面上真不見半分爲難，薛氏也算心安，她又道：“等你及笄就要嫁人了，永寧侯夫人雖然待你如親女，你終歸是去做大婦的，將來更要管家，如今累着些，往後纔有清閒日子。”
“女兒明白。”顧明眸低下頭，掩住眼中一閃而逝的漠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