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以安,我果然太放縱你了。”子軒突然出現,他的聲音沉穩,寂靜如水,彷彿能穿透到每一個人的心裡。
高大的身影立在了凱以安和蘇雪吟的中間,而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銀色的小槍,一看就是經過改造,爆發力比一般的槍支更大。
邱奕清已經將蘇雪吟扶了起來,心疼地看着她掌心的傷口,拿出手袋裡的手帕覆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動作好像蘇雪吟受了什麼重傷一樣。
自從他們重新在一起之後,邱奕清簡直把蘇雪吟捧在手心裡,之前那些因爲勞作和艱辛的生活而遺留下來的老繭什麼的,在他的細心呵護下也已經漸漸沒有了。
在他的心裡,他的嬌妻就該是完美無瑕的,不該有任何一點一滴的瑕疵,就算是一條再細小的傷口,也不該出現在她的身上。
“邱子軒,你不是我哥,你不用讓我,呵呵,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哥。”凱以安捂着胸口,怪異地低叫。
“我很早就說過,你不是我弟弟。”子軒的口吻很生硬,平淡地彷彿在說公事,不過他並沒有說謊,對他來說,這個所謂的弟弟,根本毫無意義。
從頭到尾,執着於兄弟這個稱謂的人,只有凱以安一個人而已。
凱以安苦笑,不知道是因爲胸口的槍傷,還是因爲情緒的崩潰,他看起來很頹廢,就像一個落入深淵的人,絕望而孤獨,他搖頭,“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不該是這樣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凱以安,遊戲提早結束了。”邱子軒微笑着的樣子,就好像是個長着一對天使翅膀的惡魔,泛着詭異而讓人恐懼的淺笑,“原本,我還覺得你是個不錯的玩具,所以我才把你帶進邱氏,用你的存在讓凱睿成長。只要你不踩到我的底線,我可以跟你慢慢玩,不過既然你踩過界,那麼,兄弟情深的戲碼也該結束了。”
凱以安愣住了,他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算計了那麼久的計劃,卻原來還是踩進了別人的圈套。
他以爲自己是下棋的人,卻從頭到尾都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還是那種可以隨時丟棄的小卒。
原來可笑的人,一直都是他而已。
“你利用我?”胸口流了很多血,若是換了常人早該昏過去了,完全是憑着最後一口不甘心,他才能站立在這裡,一動不動地跟子軒說話。
“你知道下棋的人最厭惡遇到什麼事情麼?”子軒挑眉,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立在凱以安身後的夏向彤,“遇到自以爲是的棋子。”
夏向彤往後退了一步,咬着脣,不語。
“邱子軒,算你狠。”凱以安終於體力不支,身體晃了晃,東方言立刻上前扶住了他,讓他靠着自己。
被邱奕清摟在懷裡的蘇雪吟突然開口,“子軒,讓他走吧。”
當年她沒有保護好以安,讓他被帶走,她對他,始終存有愧疚。
如果當年她帶着他一起逃走的話,也許今天的凱以安會是另一個乾淨清澈的年輕人,不會是現在這樣一個滿心仇恨,滿眼絕望悲傷的人。
她不想在紫怡的面前,任由自己的兒子傷害她的兒子,她已經失信了一次,這一次就當是償還當年沒有將他帶走的債吧。
“我不用你可憐,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凱以安面色蒼白,顯然已經到了極限,失血過多的他說話都有些喘,但是他卻強硬地說道,“邱子軒,你不是很恨我麼?我三番兩次傷害洛晴,你不是恨不得殺了我麼?你動手啊,你動手啊。”
子軒卻冷聲一笑,收起了槍,“凱以安,既然輸不起,何必搶着做莊家?不要一副全天下人都對不起你的樣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適者生存,弱肉強食,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只有懦夫纔會讓自怨自艾。”
他一直都相信,命運無法改變,但是人生卻是握在自己手裡的,只要變強,就能掌握世界。他從來不會怨恨任何人,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失去鬥心,否則一切,就毫無意義。
“誰是懦夫?誰是?”凱以安上前一步,搖搖晃晃地走近子軒,“我傷了你的女人不是麼?你不是急着要殺我麼?怎麼,現在有機會了,你倒不敢了?”
只可惜,邱子軒從來就不是那種會被激將法擊倒的人,他只是冷漠地睨視着凱以安,彷彿他不過是一隻渺小的螻蟻,努力向上爬,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是原地踏步。
真正的強者,是心智的強大,是毅力的無堅不摧。
像他這樣,一點小小的打擊就會崩潰的人,就算真的成功了,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場過眼雲煙罷了。
“以安,你不要這樣,你的傷需要治療。”東方言看不下去,上前拉回凱以安,他雖然吃不準子軒少爺的心思,但是既然夫人在這裡,子軒少爺是絕對不會動手的。
他對夫人和洛晴是一樣的,儘量不讓他們看到血腥的場面,更何況剛纔夫人已經求了情,子軒少爺對夫人的要求向來都是言聽計從的。
“還有你,你不是也很恨我的麼?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人看,你不過是我的一條狗,我高興了就給你一點甜頭,不高興了就隨便玩弄。你爲什麼還要管我,你不是應該最希望我死的麼。”凱以安語無倫次地抓着東方言襯衫的前襟大叫,“我傷了那個小丫頭,我讓她變成了殘廢,你不恨我麼?你不恨麼?”
原本還一臉平靜的東方言變了臉色,蹙眉,“你把沐藍怎麼了?”
“怎麼了?沒怎麼,不過是一雙腿和一隻右手而已。”凱以安冷笑,“只能怪你,怪你太在意她,所以她,不能留。”
“凱以安……”東方言打斷了他的話,雙手緊緊握住,耳邊不斷回想着他的話,一雙腿和一隻手,那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她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女孩而已,以安爲什麼要下這種重手?
“現在是不是很想殺了我?”凱以安瘋癲地大笑起來,將手裡的槍放到東方言的手裡,似笑非笑地冷哼,“就讓我看看神槍手東方言的槍法吧。”
東方言握緊了槍,卻始終沒有擡起頭,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凱以安,他看得出他迅速崩潰着的心理,看得出他心底的痛苦和絕望,賴以生存的信仰陡然間倒塌,任誰都無法保持冷靜,更何況是原本就非常脆弱的凱以安。
“你動手啊,爲你的沐藍報仇,爲她報仇啊。”凱以安大喊起來,沙啞的聲音破碎而虛弱,他整個人看起來卻彷彿充滿了精力一般,精神處在巔峰。
東方言舉起了手,槍口對準凱以安,卻遲遲沒有按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