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兩人都沒睡。
直到40分鐘後,不經常熬夜的麥穗終究是抵不過睏意,沉沉睡了過去。
而熬夜熬習慣了的李恆由於想着各種心事,一時沒什麼睡意。
反倒是肚子不爭氣丶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他用右手摸摸乾的肚皮,又側頭看了會身側的枕邊人,臨了心思一動,偷偷吻了她紅脣一下。
起身,下牀。
李恆最終是抵不過飢餓,跑去一樓廚房翻箱倒櫃找一通,最後煎了4個雞蛋,
用甜酒嗆着吃。
時間不經造,由着這麼折騰一番,此時外面天色已然矇矇亮,他端着一碗甜酒來到了二樓。
稍後又不急着吃,把甜酒雞蛋放茶几上後,馬不停蹄跑去了衛生間,開閘放水,然後又洗了一把子臉。
用毛巾把臉擦乾,等到再次出現在客廳時,他愣住了。
你猜他看到了什麼?
竟然看到了周詩禾!
好,看到就看到了吧,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這姑娘正側身站在主臥門口啊,正凝神傾聽着什麼啊?
主臥是誰在睡?今夜是自己和麥穗在睡啊?
難道她在偷聽房裡的動靜?
萬千思緒一閃而過,怕驚擾到她,怕讓她難堪,李恆做出了一個決定,決定不動聲色退回洗漱間。
但!
但是遲了!
就在他雙腿後退之際,周詩禾已經看了過來,很顯然剛纔自己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
突如其來的隔空對視,讓兩人有些無措。你看着我,我望着你,陷入僵局,
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過去好一會,回過神的李恆朝她點了下頭,隨即來到沙發邊坐下,撐開筷子準備大快朵頤。
周詩禾面色平靜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猶豫一會,末了也走向沙發,在他側邊的單獨沙發上坐好。
其實,這姑娘剛剛是從外面閣樓進來,路過主臥門口時,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
只是沒想到才停留不到3秒,就被李恆抓了個現行。
見她視線投放在自己身上丶投放在碗裡,咬了一口雞蛋的李恆含糊問:「你是不是也餓了?」
周詩禾沉吟片刻,還是沒抵擋住甜酒雞蛋的香氣誘惑,點頭。
李恆失笑,當即放下筷子站起身:「你等等。」
周詩未安靜沒出聲,目光隨着他移動而移動。
李恆快速下樓,蹭蹭蹭跑去出去廚房重新拿了一個碗和一雙筷子上來,勻出兩個雞蛋給她。
他解釋:「就煎了4個雞蛋,咱們一人一半,不要嫌棄。這也算是共享樂了。」
周詩禾會心一笑,伸手接過了碗筷,並說聲謝謝。
她問:「你怎麼不開燈?」
她的意思很簡單,若是客廳開燈的話,她就不會在主臥門口停留,不會出醜。
李恆回答道:「光線這麼亮,看得清啊。」
周詩禾望了望窗外,默認這話。
接下來兩人各自吃着雞蛋,誰也不曾搭理誰,誰也不去提主臥門口的事情。
他不問,她不解釋,相當有默契。
不過他是男人,又從小是農村長大,吃東西不是特別講究,比較快。
這不,他都把兩個雞蛋吃完了,還把甜酒湯喝得一絲不剩,這周姑娘才堪堪吃完一個雞蛋。
她那小口小口品嚐的慢條斯理模樣,活脫脫一副大家閨秀矣。
察覺到他的動靜,周詩禾溫婉說:「我第一次這麼吃,感覺很好吃。」
李恆介紹:「煎雞蛋嗆甜酒是我們老家那邊的吃法,從小吃到大,一直沒吃膩。」
「嗯。」
周詩未輕輕嗯一聲,繼續吃第二個雞蛋,吃到一半時她問:「你一直沒睡?」
「沒,之前在和麥穗聊天,後面她睡着了,我卻餓了。」李恆道。
周詩禾用古怪地眼神瞧了瞧他,又小口吃進一塊雞蛋到嘴裡。
李恆無語:「哎,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和麥穗目前還沒到那一步-,
算了,不解釋了。」
確實用不着解釋,都睡一牀了,也解釋不清哇!
那還解釋個什麼勁?
見他語無倫次,周詩禾淺淺笑了下,低頭自顧自吃着。
李恆主動換個話題:「你也一晚沒睡?」
周詩禾柔弱說:「睡不着。」
李恆是知道眼前這人有認牀習慣的,當初在京城,由於換了新牀,她幾乎前半夜都在睜着眼睛數星星。
話到這,兩人好像把天聊死了,再次沉默下來。
兩分鐘後,周詩禾把筷子緩緩放下,擡頭望了望他,想了想說:「你不是要做早餐嗎,我幫你。」
他今早要給餘老師做大餐。
她的意思是:吃了這麼美味的甜酒雞蛋,不白吃,幫你打下手。
李恆問:「你不睡會?」
周詩禾說:「現在精神頭比較好。」
「行,那跟我下樓吧。」說着,李恆把兩個碗疊在一起,拿着朝樓梯口行去。
周詩禾沒遲疑,跟着起身。
不是第一次合夥做飯了,兩人心照不宣,主次分明,根本用不着吩咐就知曉該做什麼。
切幹野兔的時候,李恆突然心血來潮問了句:「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個很花心的人?」
他這是問:昨晚當着她和孫曼寧的面,把麥穗帶走了。
周詩禾絲毫不留面子:「是!」
李恆臉色一垮,鬱悶道:「就算是事實,你好列也給點面子啊,咱們可是老朋友了。」
周詩禾輕輕笑一下,蹲下身子,開始清洗野生菌子。
她過一會說:「也算情有可原吧,穗穗確實美豔,和她接觸久了,一般男人應該很難抵擋住。」
她就差沒明說了,麥穗的內媚屬性對男人殺傷力太大。
就好比魏曉竹和麥穗同樣是大美女來着,可麥穗由內而外無形中散發的媚意對男人來說簡直是致命毒藥啊,在勾起男人慾望方面要比魏曉竹的清純氣質強太多太多。
還有一個點,那就是麥穗成長潛力很大,幾乎一天一個變化,讓美到令人室息的周詩禾都感覺對方的變化比較明顯。
尤其是,穗穗和他感情捅破窗戶紙後,好似李恆成了穗穗的成熟催化劑,讓穗穗內媚氣息一躍千里。
李恆沒否認,每次和她單獨相處久了,腦海中就會情不自禁往緋色幻想方面延伸。
要不是他女人多,且個個是人間絕色,說不定他早就投降了,早就不管不顧急吼吼要了麥穗,當了裙下臣。
正是因爲肖涵丶宋妤和子的存在,正是因爲黃昭儀在牀事上的毫無保留,
他纔在面對麥穗時有幾分定力。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麥穗在靈魂深處徹底觸動了他,前生一輩子孤獨到老,
今生又緊緊相隨,這樣的女人換誰不寶貝啊?
相比這些,牀上那點破事又算得了什麼?不值一提好伐!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着的時候,樓梯上傳來聲音,不一會,麥穗走了進來。
一進廚房,麥穗就關心問:「詩禾,你睡眠質量一般不好,怎麼起這麼早?
3
周詩禾說:「醒來就起來了,沒事,白天再補一覺。」
李恆插話道:「昨晚打牌太久,都別說了,我看你們倆白天都得好好睡一覺才行。」
兩女相視一笑,一起幫着打下手。
兩閨蜜聊天之時,周詩禾暗暗觀察麥穗的各種反應,結果有點信李恆的話了,他們可能真的還沒進行到最後一步。
尤其是二樓陽臺上沒有換洗衣服,昨夜麥穗也沒有起來洗澡之類的,無疑更是佐證了這一點。
思及此,把所有菜品切好的周詩禾目光靜悄悄地在李恆後背上流轉一圈,隨即離開了廚房,把空間留給他們。
早上的菜很豐盛,6菜一湯,餐桌上除了餘老師外,還多了假道士兩口子。
只是吃看吃看,飯快要到尾聲時,陳思雅突然右手捂看肚子說:「老付,我好像羊水破了。」
此話一出,滿桌人的視線齊刷刷投過來,而後5秒內,衆人紛紛離開座位,開始七手八腳幫忙。
羊水確實破了,衆人趕忙把陳思雅送去了醫院婦產科,一直呆到中午纔回來。
沒辦法,生孩子沒那麼快,醫院產房又比較擁擠,幾人沒地方落腳,就只能先回來,想着等孩子生了後再去探望。
下午1點過,餘淑恆走了,張羅純音樂專輯上市的情況去了。
也就在此時,廖主編和編輯鄒平找了過來。
引到書房,倒好茶,麥穗很有眼力見地離開了,同客廳的周詩未和孫曼寧再次去了廚房,準備做一頓飯招待廖主編兩人。
廖主編連着喝兩口茶,然後瞧眼鄒平,後者意會,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遞給李恆:
「老李,應市場和廣大讀者來信要求,《收穫》雜誌準備趁熱打鐵推出《白鹿原》單行本,這是出版合同,你過過目,看看有什麼意見?」
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也是老生常談的事情,《白鹿原》完結後,在社會上反響很大,《收穫》雜誌也好,李恆也罷,自然不可能錯過這個賺錢賺名聲的機會。
接過文件,李恆花十多分鐘很有耐心地研讀了兩遍,
他發現協議中所有條款基本與《文化苦旅》的合同一樣,沒什麼變化,他的個人辦版稅舊爲8%,當然這是稅後收入,
確認無誤後,李恆很是爽利,擰開鋼筆刷刷在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接着用大拇指蓋上指印。
見他沒有提出任何異議,見他如此痛快,廖主編和鄒平互相瞅一眼,心裡都鬆了一口氣,臉上熱情洋溢。
兩人來之前,都設想過李恆會隨着名氣增大而提出額外要求,爲此,《收穫》雜誌也在方方面面做了周全準備。
結果—!
!李恆一句多餘的屁話都沒放,就把協議給簽了。
其實不是他不知道索取,只是他明白一個理,自己能有今天,能在大風大浪中完好生存下來,並且社會名望更進一步,都離不開巴老爺子和《收穫》雜誌的鼎力支持。
只是人嘛,不要忘本,不要太過貪多,自己能吃一口好的,把剩下的分給其他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重生過來的李恆經歷這一些系列事情後,很多東西看得透徹,在文壇這個圈子裡,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太累,需要朋友,且朋友越多越好。
單行本協議簽訂後,鄒平又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交給他。
李恆好奇問:「這又是什麼?」
鄒平看看廖主編,見後者沒有開口之意,當即解釋道:「這是一份授權協議,目前有許多國家向雜誌社申請出版外文版《活着》—」
這可是一個好消息,李恆高興問:「有哪些國家。」
《活着》能走向海外,鄒平貌似比他這個作者還興奮,崴着手指娓娓道來:「最活躍且申請次數最多的國家有德國丶瑞士丶奧地利和西班牙,另外法國丶義大利丶韓國丶日本丶越南和美國等國家的出版意願也非常強烈。同時香江的博益出版社和海峽對面的麥由出版社一直在聯繫我們,希望我們授權給他們出版。」
李恆聽得喜出望外,「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國家和地區申請,他們是從什麼渠道知曉《活着》這本書的?」
這時廖主編插話進來:「自從尼克森訪華丶中美關係正常化後,現在我們國家與世界各國掀起了一片建交潮,雖然這裡面有些國家還沒與我們正式建交,但正在熱絡接觸中。
上面領導很喜歡你這本書,也一致看好你這本書,在與各國商談文化交流時,向外推薦了你這本書,沒想到效果非常不錯。
《紐約時報》還爲《活着》做了專欄報導,稱讚此書描繪了二十世紀中國的全貌,它以福貴的口吻講述了二十世紀中的中國史,是當代中國文學的典範。」
李恆聽得有些飄飄然,突然對《活着》在海外的影響力有點期待了,接下來又花了10多分鐘看合同丶籤合同。
兩份合同簽完,鄒平自動神隱丶隨意找個藉口離開了書房,廖主編接過了話題。
廖化開口:「師弟,還有兩件事,要徵求你同意。」
李恆道:「師哥你說。」
廖主編從包裡掏出一封信,擺到他跟前:「這是香江金庸老先生寄來的信件,拖我們轉交給你,目的是想來內地拜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