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故問:“勇敢什麼呀?”
我輕輕一嘆,想了想再度掀開被子起牀,上前雙手搭在他肩上:“手術沒你想的那麼可怕,麻藥用上後睡一覺就醒了,真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誰跟你說我怕了?”
死鴨子嘴硬!
算了,誰讓人家是死要面子的大男人呢!
我是小女子,就讓我來示弱好了:“好好好,你不怕,我怕,我怕行了吧?”
他終於擠出一點兒笑意:“你怕什麼呀?”
“我怕……我怕你不安分吵個不停,影響了我休息,明天變成熊貓眼啊!”
這廝嘴角一沉,面色又不悅起來。
很顯然,我的答案令人家相當的不滿意。
也怪我,太缺乏安慰人的技巧了!
於是,我趕緊改過自新:“聽話,快點休息,你老人家要是休息不好,萬一影響到明天的手術怎麼辦?”
他靜默着凝了我一會兒,突然輕輕一笑說:“抱我一下!”
話剛說完,腦袋已經朝我面前靠過來,人家把球拋過來了,我再不接似乎有點不近人情。
他支着雙臂,頭靠在我胸前,半晌後似自言自語地喃喃出聲:“我承認,我真的有點怕!”
我難得慈母心氾濫,輕輕拍撫着他的手背,半安慰半打氣壯膽:“別怕別怕,傷在手臂上,離心肝脾肺腎遠着呢,再說,想當年你也是爬火車扛機槍的勇士一個,這種小手術算什麼呀!”
“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話雖如此,他到底還是被逗得低低地笑出了聲。
偶當一回心理輔導師,盡然這麼快就初見成效,我有點沾沾自喜:“別管我走什麼路子,也別管我會不會說話,總之,你老人家心情愉快輕鬆了就好!”
他像只跟貓媽媽撒嬌的淘氣野貓,腦袋在我懷裡輕輕地蹭來蹭去,弄得我極不自在,可又狠不下心把人一腳踹開。
一會兒後,聽他輕嘆着嘀咕:“你說,那時候爬牆喝酒打架,什麼混蛋事沒幹過,都從來沒傷過筋斷過
骨,今天怎麼就被弄成這樣了,又不是什麼大車禍,居然把人弄成了半個殘廢品!”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人的幸運指數有限,怎麼可能每次都逢凶化吉?”我一時忘了自己的職責,也沒想過人家小心臟的承受力,有感而發脫口而出。
他聽後,忽地擡頭仰望着我,小眼神隱隱閃爍着不安:“照你這麼說,我這次是殘定了?”
這傢伙分明傷在手臂上,咋滴像是大腦受創回齡了似的,情緒化得像個幼稚的小孩兒。
我愣了一愣,眼看自己的心理輔導工作差點半途而廢,有點哭笑不得:“有點常識好不好?就你這樣的,離殘廢還有十萬八千里遠,過不了幾個月,人又生龍活虎起來了!”
“不是你說接了骨頭也是殘疾人嗎?”
呃……
小時候聽狼來了的故事,現在,自己倒真成了故事的主人翁!
不過……
我疑惑地問:“帥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沒有置疑精神的呢?”
他面色不善看着我:“你是變相地侮辱我是低智商嗎?”
“不敢,絕對不敢!”我忙息事寧人地擺手認慫。
笑話,這是該誠實的時候嗎?我乃慈悲爲懷之人,愛護弱小是本能啊!
“我那是因爲對你百分百信任,懂嗎?”
“知道知道,我備感榮幸!”我唯唯諾諾,生怕哪個字不對,一不小心又刺到了他的小宇宙。
這廝總算是滿意了,面上漸漸多雲轉晴:“噯,以後千萬不要再騙我了,那樣會辜負了哥對你無條件的信任!”
我本來就是一個忍功欠好的人,節節後退了好幾步後,這會兒幾乎是餘着最後一點耐心:“大哥,請問能安心睡下了嗎?”
他想了想,半晌纔跟皇帝老兒下特赦令似的打開尊口:“你先睡吧!”
“不是……”我有點火了,連續做了一二三個深呼吸才按住火氣,語氣難掩不耐地問:“你還想幹嘛?”
他笑得有點尷尬:“我要上廁所
!”
“……怎麼又來了?”我已經無力到無語了。
他神情不太自然地看了我一眼,從牀邊站起身邊往廁所走邊答:“這回是真的!”
我想起他臉上泛起淡淡紅暈,好像那紅色的東西會傳染似的,面頰上驟然一熱,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臉紅了!
“你……能行嗎?”
看他姿勢僵硬地推開廁所門,我一時心情複雜莫名,衝動之下脫口就問出了聲。
他回頭瞄向我,眉眼帶笑脣角上揚,好整以暇地問:“如果不行,你準備怎麼幫忙?”
我嗔了他一眼:“神經病!”
“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轉過身,偷笑着鑽進了廁所。
真沒想到,我舒諾也有被鍾楚承戲弄得臉紅詞窮的時候,想想真是汗顏啊!
我側身躲在被窩裡閉目假寐,兩隻靈敏的耳朵直直豎起,追隨着廁所裡隱隱的窸窸窣窣聲,廁所門打開的聲音,輕微的腳步聲,包括那串腳步聲在我牀邊的停留間隙……
直到電燈開關按合聲響起,從聲音中判斷出某人已經安然上牀睡覺,我才暗自鬆了口氣,一覺安心睡到大天明。
生活規律好,一向很少不吃早餐的我,今天因爲病號哥要手術得空腹,我也有難同當地跟着空了半天肚子。
手術前趕來助陣的除明奇和樊彪,還有楚承的蘇表妹,話說蘇煙然的娘,也就是楚承親親的姑媽,昨天晚上跟楚承媽媽通電話,得知母子二人這次的團圓年過得不太如意,中間發生了點小摩擦。
然後,蘇姑娘今天一大早起牀,便奉母親大人之命,對忤逆老母的表哥致電問責,哪知,人兒已經提前接受了老天爺安排的意外事故問候,躺到醫院這旮旯接受刀子的懲戒了。
爲了不引起大面積的騷動,楚承在電話裡一再叮囑保密事宜,才避免了七大姑八大姨跑到醫院,造成通道堵塞。
我原以爲,楚承初二便告別老母從澳洲飛回來,緣於謝家病女的電話召喚,如此看來,此案還另存隱情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