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寒暄後，孫明看了看我們手中的花束：“謝謝你們，還記得我姐的頭七。”
允凡朝雷軍指了指：“他……怎麼醉成這樣？”
“哎！！！”
孫明長長地嘆息一聲，我們仨同時望向醉得半死的雷軍，目光呆滯的他半截身子靠在墓碑上，對身邊的我們惘若未見，對我們的說話聲也惘若未聞。
怎麼說呢？
他彷彿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裡，一個隔絕在酒的世界裡，除了頻頻把酒往嘴裡送，沒有任何表情任何動作，或許，那個世界裡，有酒，還有優優吧？
孫明接過我們手裡的花束，上前放到墓前，低頭看着雷軍，表情凝重地說：“從我姐的葬禮結束後，他就天天這樣，早早地提着一袋酒打車過來，直到天黑我來把他拽回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允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厭惡地別開目光，眼神哀哀地看向優優的墓。
我上前一步，盯着優優的相片看了許久，撇開視線凝了雷軍一會兒，輕聲嘆道：“也許，優優姐若是在天有靈，看到曾經深愛的人痛成這樣，也會不忍心，會心痛的吧！”
愛得深，所以在失去的時候，會痛得這般徹底。
眼前的雷軍，就好像活生生被挖走了心，摘掉了靈魂，徒留下一具如行屍走肉的軀殼。
孫明說，企圖拆散優優家庭取而代之，結果害優優心臟病突發喪命的心機婊流產了，雷家父母也誠心誠意地，向孫家道了歉認了錯。
可是那又怎麼樣，優優她再也回不來了，雷軍的心也跟着他的愛情，他的女人一起死了！
在墓地耽擱得太久，我又一次晚歸了。
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楚承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厲聲質問：“你又去哪兒了？這麼晚不回家，電話也不接，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
電話？
剛剛好像是聽到響了幾次來着，一開始是沒心情理，後來因爲在開車
，騰不出精力去翻包找手機，所以……
楚承過分的敏感，我一點也不意外，我甚至也不生氣，大概是因爲我比誰都清楚，他有多在乎。
因爲太在乎，所以，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覺得恐慌。
可是，越是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在乎，越讓我感到不安，如果可以，我真的寧願他薄情些。
墓地看到的頹廢的雷軍形象，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明奇所不忍提及的楚承戒毒慘象，大抵比雷軍的狀況更爲驚心而揪心吧！
“我們分手吧！”
趁還來得及！
只是這話一出口，被驚得愣住的不只是楚承，還有我，我甚至懷疑，特麼這聲音是我的嗎？我怎麼會說出分手的話來？
分——手，就這麼一刻，這兩個字，這兩個出自我自己口中的字眼，就像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割在我心上。
痛，痛啊！
纔到哪兒，我竟然就開始痛了！
“你……說什麼？”
他緊凝着眉眼，傻愣愣地看了我許久，許久，難以置信地，艱難地，低聲地，遲疑着問出聲。
我說什麼？我特麼都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會突然冒出那麼一句？
可是，這個想法，早就在我的心裡盤旋了好多好多天，不是嗎？
在他強烈地表示想要個公主的時候；在面對優優突然離世的時候；在聽到明奇描述過去的一幕一幕的時候；在看到一點小誤會就刺激得他酗酒買醉的時候；在看到如行屍走肉般癱在優優墓前的雷軍的時候……
在……無數次想象着，一旦某天我像優優一樣，了無生氣地躺在那兒，對旁邊撕心裂肺的人無能爲力的時候，我不止一次涌出想當逃兵的念頭，不是嗎？
我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眉心緊皺着的結，想要安撫他眉眼間的驚詫和不安，想要告訴他：我愛你，真的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愛到心疼，愛得又那麼無力。
既然話已出口，既然心頭有了決定，那就不在再任性往前跨了，在還無法狠下心轉身時，或許，能暫時控制住腳步，停一停，緩一緩，也是好的，不是麼？
心頭這樣想着，手還是不自覺地往前伸，直到觸碰到他緊張得堅硬的嘴角時，我纔像觸犯了禁區邊緣的電網般，猛地收住手。
僵着的手臂手指，在半空中懸了好久，才慢慢在理智的驅動下，默默地退回原位。
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微微垂眸，抑制住心頭的千種情緒萬種波瀾，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淡淡的：“我去看……優優了！”不過，是已經變成一堆墳墓的優優！
“耽擱得太久，所以回來遲了……電話在包裡，所以……沒注意聽。”他身上的氣壓低得讓我緊張，忍不住詳細解釋幾句。
好在，暫時緩解了緊張的氣氛，感覺他鬆了好大一口氣的樣子，不過卻是默着沒出聲。
雁過留痕，風吹過都會亂了髮絲，話已經說出了口，又是那樣違和那樣異常那樣驚人的話語，怎麼能不留影呢？
也罷，就當提前備案吧，緩衝緩衝，再緩衝緩衝，也許，能更順利一些。
靜默着站了一會兒，我佯裝了一副輕鬆的樣子，擡手看看錶：“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分手的話題，過後的多天，我再也沒提起，好幾次看他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我都故意視而不見。
一向作息規律的我，早晨醒得越來越早，晚上睡得越來越晚，把自己送在書房裡，裝出一副總是很忙碌的樣子。
正巧他這些天一直很忙很累，幾乎每晚，都是他捱不過先上了牀。
然，每一次夜深人靜之時，上牀後的我，都忍不住藉着微弱的檯燈光線，凝着他的睡顏，發呆很久很久。
是夜，我洗完澡回到牀邊，牀頭的檯燈光線柔和，我輕輕，輕輕地爬上牀，縮在被窩裡半匍匐着身子，睡意朦朧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睡臉，仔細聆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