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現存最大的一幅通景畫,傳說是宮廷畫師郎世寧的學生王幼學所做。漫天的藤蘿繪在精美的絲織品上,透過藤蘿,你可以看到藍天。”
“由於年代久遠,它變得脆弱殘破,對於它的修復,是整個倦勤齋修復工程中最重要的環節。當年裝裱劉師傅將巨大的通景畫毫髮無傷的揭下來沒有成例可循,找到巨幅通景畫的接縫處這是工作的第一步。”
“然後把繪畫的接縫處打溼、分離開,想用這種方法揭取壁畫。然而這樣似乎不夠安全,通過嵌入把壁畫揭下來似乎也行不通。最後專家組決定,像這樣把整個夾層都取下來可以最大限度保護壁畫。”
魯善工右手接觸,腦中閃過信息,這是用來修復通景畫的新發明,和好的麪糰是用來除塵的,既可以粘掉畫面表層的塵土,有不損傷顏料。這種海藻膠是用來固定顏色的,當它的比例爲百分之二,溫度在五十度時,可以達到最好的固色效果。
畫面失色嚴重的地方,需要第二遍補上海藻膠。纖維紙覆蓋在通景畫表面上,用排刷趕走裡面的氣泡,使紙張和壁畫更緊密的貼合。
已經支撐通景畫兩百多年的底襯,要被小心的去掉,重新裝裱新的命紙。因爲具有極高的文化和藝術價值,通景畫的修復完全按照傳統工藝流程進行。
“整個修復過程,需要大大小小近百道工序。七名專家歷時一年多的努力,通景畫的修復工作全部完成,最後的挑戰是把通景畫安全的安放回天花板。”
“爲精準完美的回帖,修復組製作出倦勤齋模型,按照原大小縮小九倍。反覆試驗確定無誤之後,終於進入真正的回帖過程。在天花板上每隔三十公分劃線,劃線處塗上漿糊和乳膠勾兌好的粘合劑。”
“待粘合劑達到最佳狀態時,把通景畫卷起來,舉至天花板,將壁畫上的劃線和天花板上的線精確吻合。整個操作過程嚴謹細緻,這些措施讓粘合更加牢固。終於,通景畫完美的呈現在倦勤齋,如同兩百多年前乾隆擡頭仰望的一模一樣。”
在樑海生看來,紫禁城本身就是一家無與倫比的藝術品,凝結了六百年明清兩代能工巧匠的心血傑作,隨便一個地方都能說半天。
手指起落之間,仿若木上開花。筆墨鋪滿之際,盡使滿木生香。這一起筆,能追溯到春秋時代的古意,這一轉腕,承襲了祖師爺吳道子的風骨,這一收臂,似看到三千年春夏秋冬。
至今故宮大修每年都在進行中,許多古老的工藝依然延續着,顯示着生生不息的力量。上漆、添瓦、雕樑、畫棟,一雙雙普通的手,勾勒出泱泱大國最至高無上的帝王之城。
紫禁城,便是由瓦、土、石、木、彩畫、油漆、搭材、裱糊這八大作細碎的工程打造出來的。故宮的色彩分配非常慎重,受光面用朱、丹及金、黃等炫目色彩,呈現富麗、豪華之感,檐下的陰影部分則施以青綠爲主的冷色基調彩畫,既增加檐的深厚感,又與受光面的色彩對比,立面效果更加端莊威嚴。
登高遠眺,紫禁城純正的紅黃色調,在清澈的藍天映襯下,與四周謙卑柔和的青磚灰瓦民居構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大手筆的紅黃原色組合,彷彿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彰顯了皇家獨有的尊貴氣度。
置身其中,仰望環視,出現在藻井、斗栱、門楣、樑柱以及外檐處的彩畫,則凝聚細節之美。彩畫的第一重特性並非裝飾,而是木建築防腐的第一道防線,先用桐油等材料調製的灰、麻纖維和布製作地仗,然後在光潔的地仗上油漆,彩繪,顏料也有避溼的功用,有些更含有劇毒,令蟲蟻退避三舍。
在實用功能之外又有很強的裝飾性,花草、雲朵、西番蓮等無生命的自然物與龍、鳳等寓意吉祥的圖騰的巧妙組合,向後人傳遞着比木構更細緻,也更明確的歷史信息,大匠無名而紫禁城永存。
就連一草一石都要經過別具匠心的設計,皇家園林裡面,造大型的石頭假山,有記錄的最有規模的是宋徽宗,他造的假山叫艮嶽,在汴梁。
在之後的時間裡,艮嶽中這些毫無生命的太湖石,充滿傳奇的色彩。金軍攻破汴京,將殘存的南太湖石運到當時金朝的中都,也就是現在的北京,點綴在瓊華島上,乾隆皇帝修建乾隆花園時,它們又被運進紫禁城。
皺、透、漏、瘦。皺,就是它有紋理,就像畫國畫那個皴法一樣,它有很多的紋,所以叫皺;透,它就是裡面有很多的孔洞;瘦是它纖細,它成型,它有曲線美。所以它的這個造型非常的豐富,是大自然的一個造化。跟詩、畫、哲學、文化是一個整體。就是代表東方文化的一個造園特色。”
石頭運進紫禁城後,在乾隆皇帝的擺弄下,萬里江山彷彿就在這一山一石間。只有到疊石匠人的手裡,它們才真正被賦予生命。何者可爲丘,何者可爲壑,何者可爲峰,何者可爲巒,疊石匠人瞭然於胸。
故宮用石頭的規律,就是基本上這山全是拿石頭疊出來的。因爲故宮能建園林的面積太小,很小的空間裡的這種巍峨,高遠的感覺,這個技術要求的含量是很高的。
疊山之石,有着一套獨立完整的傳統工藝,比如石頭與石頭間的粘合劑是用糯米汁和石灰,還有我們未知的物質調試而成,堅固程度甚至超過了現在的水泥。
石頭作爲能夠穿越時光的材料,滲透着園林主人的情懷。正是通過它們,那些遙遠的園林營造者與當下的我們,進行着無聲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