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門口,許飛飛心情鬱悶地下了車,剛纔羅慈說的話讓她又氣又惱,可她偏偏又喜歡他,拿他沒有辦法。
她氣嘟嘟地要進門,看見花壇旁邊站着個人,走近了,纔看清楚是江大司。
“你在這裡幹什麼?”她很是好奇。
江大司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剛下車的李木面前,一個拳頭打在他臉上。
“你瘋了嗎?江大司!”許飛飛吃驚地看着很久都沒有皺過眉頭的江大司,“你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江大司像是沒聽到一樣,對着李木的臉又是一拳,直到許飛飛拉住他,他才一臉憤怒地轉身進了身後的那棟大房子。
“這麼晚你做什麼去了?打你電話爲什麼一直關機?!”坐在客廳沙發上滿臉兇相的男人一看到江大司便騰地站起來,手裡的茶杯被甩到地上,摔了個粉碎。“你也會去醫院包紮傷口啊,我還以爲你已經自暴自棄了呢。”
江大司並不理會男人嘲笑的聲音,把腳上的鞋輕輕地放進鞋櫃裡,穿上拖鞋準備上樓去,身後又傳來許飛飛刺耳的聲音。
“爸!江大司瘋了!我勸你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這樣才比較安全。”許飛飛擺出個很誇張的表情。
“怎麼了,江大司又做什麼了嗎?”許生玉還以爲江大司做了什麼欺負許飛飛的事。
“他像個瘋子一樣打李木,不知道爲什麼。”
“什麼?”許生玉皺緊了眉頭,“你給我站住,江大司!”他衝着樓梯上到一半的江大司大喊,“你給我說清楚,你今天究竟幹什麼去了。”
江大司站在旋轉樓梯上,看着客廳裡緊挨着的兩個人,忽然就笑了。一個是用高爾夫球棍打傷自己的人,一個是像包紮畜生一樣爲自己包紮的人,虧他們在葬禮上還哭得稀里嘩啦,擺出傷心欲絕的模樣。
“如果你不想連你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失去的話,就收斂點。”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天啊,這是江大司嗎,爸,怎麼回事?江大司他怎麼……”許飛飛吃驚得合不上嘴巴,看着她呆掉的老爸,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爸,怎麼會這樣?江大司不是得了心理障礙症嗎?他不是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嗎?”
“別說了……”許生玉顫抖地拿開他女兒的手,“總得想點辦法才行,總得想點辦法才行……”他不停地念叨着那句話,連腳底踩到碎玻璃也不知道,行屍走肉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大司從抽屜裡拿出唯一的一張和父母合影的照片,閉上眼,淚水便流了出來。
那照片上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的笑臉,爲什麼突然間就消失了呢?明明說好還要給自己生個妹妹的,明明說好只去一個星期的。不過是像往常一樣去旅行而已,爲什麼就永遠不會回來了呢?
他想起爸媽離開的那天中午,如果他去機場送他們的話,還可以和他們說一聲“再見”的。
可是他卻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爸媽就那樣永遠地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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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韋韋無精打采地站在車站的站臺上,腦海裡全部都是羅慈說話時的臉。傷心啊,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連肩膀上多出了一隻手都沒有及時察覺。
去醫院的車來了,她邁出一隻腳想要上車,卻被那隻手拉住。回過頭去,看見江大司微笑的臉,儘管被帽子遮了一半。
“江大司?”她吃驚地看着他,他笑了,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跟我走。”他輕聲唸了一句,摟住她的肩膀就走。
“去哪裡?我還要去醫院呢!”程韋韋停下來,掙開他的手,站到一邊。
“吃飯。”他看着她,依舊微笑着,伸出右手,示意她去牽住他。
“不用了,我要去我爸那裡。”
江大司見她遲遲不伸出手,只好主動去握住了她的手。
“你幹什麼……”程韋韋觸電似的把手抽回來,用力放進口袋。“我要走了,再見。”她說完扭頭便走,卻不小心撞到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夏春春,程韋韋猛地想起她是誰。
那雙漂亮的眼睛似乎總是充滿淚水,程韋韋第二次與夏春春對峙,第二次被她的美震懾。那些電視上的女明星們再怎麼粉飾也比不過她,除非上帝派來天使。她,她不會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吧?
“你是江大司的女朋友吧?”程韋韋衝她友好地笑,“別誤會,我們只是同學。真的,我發誓。你別哭啦,哭了就不好看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程韋韋說完立刻上了公交車。
“大司,她沒有撒謊,對不對……”夏春春擦掉眼淚,扯了扯江大司的衣服。
“我喜歡她。”他語氣堅決。
“你說什麼?”夏春春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大司……”
他不再多說,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他替她打開車門。
夏春春乖乖地上了車,“去哪兒?”
“回家。”他替她關上車門,她絕望地趴在車裡,哭起來。
程韋韋下了公交車,剛進醫院大門便看見羅慈的媽媽蹣跚地走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個大紙包。
“阿姨!”她開心地跑過去,握住她的手。
那絕望的女人剛把頭擡起來便嚇壞了程韋韋,那雙深深凹進去的眼睛紅得可怕,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阿姨……怎麼了……怎麼了……”程韋韋用力扶住她顫抖的身子,擔心地問。
“韋韋……”她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韋韋……”
“阿姨,怎麼了,你告訴我……”程韋韋被嚇壞了,手足無策地看着她。
“韋韋,”她終於支撐不住,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抓着程韋韋的手,看着眼前總是偷偷跑來照顧自己的小女生,悲痛無以復加。“我們家羅慈、他是個好孩子……”
“嗯……我知道……”程韋韋淚眼汪汪地看着她。
“那你願意和他在一起嗎……”女人笑了笑。
“阿姨,我當然願意啊……我也要照顧您一輩子……”
程韋韋不假思索的回答讓這個孤獨了一輩子的女人流出幸福的眼淚。
“年底的時候,就是羅慈的生日了……那個時候,你一定要和他一起過……好嗎?”
“嗯。”程韋韋重重地點頭,羅慈十九歲的生日,打死她也忘不了。
“我要回去了……”她費力地站起來。
“我送你。”程韋韋也跟着站起來。
“不用了。”她拿開她的手,“快去看你爸爸吧,他還在等你……”她慢慢地挪動着步伐,一點一點消失在程韋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