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庵堂的屋脊上,目視平京城的方向,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再回到南宮世修身邊。
“想什麼呢?”靜音師太在她身邊坐下,遞給她酒壺。
星眸淡淡,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泫然,輕聲說:“沒有想什麼,師傅,對不起。”
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瘦弱的肩上,靜音師太詫異地問:“怎麼了?你有什麼對不起爲師的。”
“師傅的朋友,我沒有找到。”仰起頭,看着師傅,想在她臉色找到一絲關於那個女子來歷的痕跡,證實自己的猜測。
她失望了,師傅畢竟是師傅。
拂塵落下,遮住師傅的淺笑:“那個朋友現在很安全,你暫時也不用擔心你的姨娘,她最近很忙,沒有時間來管你的閒事,想好了嗎?”
師傅的語音溫柔,像,娘,那個陌生的字眼兒。
從未有過的柔情讓她片刻的恍惚,凝視師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靜音師太輕嘆:“霓裳,以前是師傅錯了,師傅對你太過嚴厲了,從今後,你若喜歡南宮世修就大膽去喜歡,若喜歡南宮楚喬,也大膽去追求,師傅會站在你身邊的。”
“師傅,白昶呢?我能放過他,他能放過今生的我嗎?”苦笑從精緻豔麗的鵝蛋臉上掠過。
白昶不會放過她的,前生爲了白雲霓的容貌,今生爲了白家世代爲後的尊榮。
她和白家是註定的仇人。
靜音師太沒有說話,當初自己一念之差,以至於釀成大禍,霓裳雖然活了,墨離卻是永遠的離開了,這一對孿生姐妹,註定只有一個人爲仇恨活着。
她不想讓霓裳活在仇恨裡,可是她的身世註定是一個悲劇。
“霓裳,南宮世修會不會因爲你放棄皇位,和你遠走高飛呢?”靜音心存最後一絲幻想。
她苦笑,緩緩卻堅定的搖搖頭:“不會,我也不會讓他這樣做。”
“爲什麼?”靜音師太的聲音不由自主提高。
“因爲他一定是一個胸懷天下的聖明君主。”
“可是他,他即便做了皇上也不會長久的!”靜音師太脫口而出。
“爲什麼?”她訝異地瞧着大失常態的師傅。
靜音師太站起來:“收拾收拾吧,爲師猜着,接你的人就快要來了。”
凝視師傅的背影,音色幾分傷感:“師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霓裳,你只要記住師傅的話,小心皇上,不要傷害他也不要讓他傷害了你,知道嗎?”靜音師太倏然轉身,眸底充斥着濃濃的悲壯和感傷。
“記住了嗎?絕對不能成爲皇上的妃嬪!”靜音提高聲音,竟是有幾分激動。
腦海中掠過姨娘模糊的面龐,姨娘嚴命自己要殺死南宮狄,而師傅卻不讓自己傷害南宮狄,究竟爲什麼?
若娘還活着該多好,至少自己可以知道爹爹究竟是誰。
師傅的臉幾分扭曲,她不由自主點點頭:“徒兒謹記師傅的教導。”
“霓裳,不是教導,是你的命,你絕對不可以成爲南宮狄的妃嬪,明白嗎?!”
她怎麼會成爲南宮狄的妃嬪呢?她已經是南宮世修的人了。
但願如師傅所言,他很快就會來接自己回京。
霓裳並不知道,大殿上,衆臣爲她吵翻了天。
原來,南宮楚喬和南宮世修兩個人一起審問花蝴蝶,採花賊心狠手辣,酷刑自然對他沒有什麼用處,只是他的骨頭再硬,碰上了南宮世修也只有自認倒黴。
見問不出什麼,南宮世修命人把花蝴蝶閹割了,這小子見狀,供出真相,招認有人僱傭他進宮刺殺妃子的,盜取寶貝的。
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誰躺在皇上身邊誰倒黴,不過是爲了吸引她嫁禍給她。
聽花蝴蝶說完事情的始末,南宮世修不由一陣懊惱,那夜若自己一直跟着她,事情也不會如此糟糕。
再三確認後,知道花蝴蝶並沒有見過南宮雪。
所以,他明知此事和南宮雪脫不了干係,卻是無可奈何。
更讓他氣惱的是,在押解花蝴蝶的路途中,儘管他做了周密的防備,還是被人鑽了孔空子,花蝴蝶死了。
好在還有花蝴蝶的口供。
他爲墨離喊冤,大臣中有人站在安睿王的一邊,認爲郡主是被冤枉的,大部分人站在南宮雪一邊,認爲蕭墨離就是寰轅派來的細作。
南宮狄見大殿上亂哄哄吵個不停,龍顏震怒:“你們吵完了沒有!證據呢?!朕要能說服黎民百姓的證據!”
大殿上頓時鴉雀無聲。
白昶見狀,出班跪倒:“皇上,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啊,二十年前,鳳軒閣邊防圖失竊,寰轅攻打我大羲,大羲慘敗的教訓不能忘記啊。”
大臣中有年歲長得聞聽此言面色驟變,紛紛跪倒在白昶身後,隨聲附和。
南宮狄瞧着白昶,眸色加深,緩緩坐下,緩緩問:“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白昶掃了一眼南宮世修,沉吟未語。
“你不要看他,是朕問你,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處置才最合理。”
白昶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意,叩首罷,朗聲說:“依臣之見,既然郡主代表了寰轅朝國主的好意,自然不能輕易賜死,但是爲了確保我大羲安危,不如將郡主別府安置,暫時和王爺分開,待此事證據確鑿,確實與郡主無涉之後,再請郡主回府。”
白昶太瞭解南宮狄了,此言一出,可謂正合聖意。
“好,就依丞相之言,那讓郡主住在哪兒更合適呢?”南宮狄犯了難。
白昶微微一笑:“記得郡主出來大羲,就是住在臣家,若皇上信得過微臣,就請郡主還住在臣家可好?”
南宮世修忍無可忍,立刻反對:“不可!蕭墨離是蕭成皋最在意的郡主,怎麼能住在臣子之家呢!”
南宮狄瞪了一眼南宮世修:“世修,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件事白丞相處處爲你着想,就這樣吧,白昶,你的府裡不是有皇后娘娘省親時修的園子嗎?就讓郡主暫時住在那兒吧,也不屈了她的身份。”
南宮世修還要說什麼,玉總管以眼色制止他,揚起拂塵,喝唱:“退朝”
南宮狄眼神和他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四目相視,各自了然,這分明就是南宮狄想要霸佔她,又怕父納子妃好說不好聽,特別安排在白府的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