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傲還要說什麼,南宮狄沉聲:“好了,許大人處處爲你着想,你就不要摻和這件事了,世修,你看呢?”
南宮世修明知父皇有意讓自己出面,卻故意裝聾作啞,不接南宮狄的話茬,拱手向上:“兒臣覺得二皇兄很適合,兒臣保舉二皇兄,或者景王,都很好。”
他明知父皇是不會把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推給南宮楚喬的,更不會把這件事交給脾氣暴躁的二皇兄,故意不上鉤。
南宮狄冷冷地瞧着這個小兒子:“你真心覺得呢二皇兄和楚喬合適嗎?朕怎麼覺得呢更合適呢?”
許斌立刻向上磕頭:“回稟皇上,臣也覺得此事委託安睿王最合適不過,安睿王從寰轅回來,熟知南方風土人情,且安睿王妃又是寰轅郡主,誰不知寰轅皇上和修羅皇上生死之交,所以這件事,無論結果成與不成,只要有郡主出面,修羅都不會爲難我們。”
南宮世修沉下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南宮雪冷冷一笑:“原來我大羲竟到了靠女人的臉維持國威了嗎?”
南宮楚喬衝着許斌冷冷地說:“難怪我大羲兵士闇弱,原來有這樣一位好兵部尚書!聽聞許尚書慣會用女人做臉面,如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尚書大人果然不負‘盛名’。”
南宮狄見楚喬第一次參與議事就得罪了許斌,雙眉微皺,倒是南宮世修頗有些意外的看着這個侄子,許斌這個兵部尚書是太子府的舊人,看來楚喬是真心不在意皇權的。
南宮狄生怕寶貝孫子再說出什麼,忙站起來:“傳旨,即日起,由安睿王南宮世修偵辦修羅使臣被殺一案,至於冰絃琴和含光劍,朕說話算話,誰先找到誰就是大羲未來的儲君!”
南宮狄拂袖而起,玉總管高聲:“皇上起駕。”
衆人散去,唯有南宮楚喬追隨南宮狄進了後宮。
夜半時分,漫天飛雪,乍然飄灑。
白天繁華的宮苑此時格外安靜,空曠的殿門前,南宮楚喬直挺挺跪在階下,任雪花飄飄揚揚染白了他的黑髮,溼了他的錦衣。
南宮狄站在門口,透過窗棱看着跪在院子裡的孫子,一陣低吼:“你說說朕怎麼遇上這麼個倔驢?!他,他,連他也學會這樣逼朕了嗎?”
玉總管端着一碗蔘湯:“要不要老奴去勸勸景王千歲?”
南宮狄煩躁地揮揮手:“少羅嗦!”
玉總管跟了南宮狄三十年,可以說這個皇上一睜眼他就知道他要看什麼,一張嘴他就能猜到他要說什麼,當下,玉總管躬身笑着:“老奴這就去。”
受託蔘湯走近南宮楚喬:“哎喲我的王爺千歲,大雪天的您這是何苦來的?王爺不疼自己個,我們做奴才的還心疼呢,快起來喝完蔘湯暖和暖和身子吧。”
南宮楚喬擡起頭,雪花迷濛了他的雙眸,薄脣輕揚,揚起一絲苦笑:“玉總管,您這是明知故問,皇爺爺十萬火急說我爹爹病重召我回宮,我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是,我回宮後也有些時日了,皇爺爺只是說我爹爹出去辦事,卻不說去哪裡辦什麼事,適才在御書房,皇爺爺說的明白,緝拿盜寶賊找出含光劍和冰絃琴者就是大羲的儲君,那麼我爹爹呢?我爹爹這個太子又算什麼?”
玉總管掃了一眼皇上的寢殿,輕聲說:“不管太子如何,皇上不是都封了您爲景王,論品階,您可高了安睿王兩個級呢,皇上的心思您還不明白嗎?”
南宮楚喬一愣,玉總管一笑:“不管誰最後拿到寶貝,皇上最屬意的人還是您啊,老奴就胡唚一句,您纔是大羲的希望啊。”
南宮楚喬恍然明白了,原來玉總管是以爲自己在意的皇位,忙解釋:“總管大人玩笑了,大人既然直言,那麼小王也不拐彎抹角了,我只是想知道我爹爹究竟在哪兒,說白了,若我爹爹活着,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哪兒,若我爹爹不在了,我也想知道屍身在哪兒,爲何而忘!”
玉總管無奈地直起身子:“您怎麼就不聽勸呢?”
腳步聲響,南宮狄披着黃色大氅走出來,玉總管忙撐開傘:“皇上,這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的,您跑出來做什麼?”
轉而看着南宮楚喬:“景王爺,小祖宗,您倒是趕緊起來吧,皇上若是凍個好歹的,您可不心疼嗎?”
南宮狄啐了一口:“呸呸,你個老刁奴說的什麼話,難道朕是紙糊的不成?”
玉總管笑着扇了自己一個嘴巴:“瞧我這張破嘴。”
南宮狄拉住玉總管的手,看向孫兒:“起來吧。”
南宮楚喬以頭觸地,聲音中透着壓不住的悲涼:“皇爺爺,不是孫兒固執,母妃死得早,爹爹縱有不是也是孫兒的親人。”
南宮狄的手落在孫子頭上,一聲長嘆,紅了眼睛:“朕知道,起來,朕帶你去。”
玉總管忙叫了一聲:“皇上!”
南宮狄擺擺手,拉起南宮楚喬:“走。”
南宮楚喬只覺得兩個膝蓋冰冷,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才擡腳步,差點跌倒,玉總管忙上前扶住他:“景王千歲,今夜您還是先回府吧。”
推開玉總管,南宮楚喬默默跟在皇爺爺身後。
一道紅色的身影在掠過宮牆。
穿過御花園,走過長長青磚路,南宮狄停在紅漆斑駁的門前,南宮楚喬擡頭,雪光下,悠遊宮三個字泛着冷冷的光芒。
南宮狄仰頭癡癡望着三個大字,竟落下兩行渾濁的淚。悠遊宮曾經是關押晴貴妃的冷宮,他並非真心要她的命,只是想讓她在這裡生下孩子,若真是怪胎,扔出去就是了,若是普通的孩子,自己也可以給羣臣一個交待,他從來也沒有相信過蕭雪晴會偷盜防禦圖,只是這些話,他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她也再聽不到了。
半晌,南宮狄一擺手,玉總管跑過去推開門,祖孫二人走進門去,屋內,斷壁殘垣,已經很久沒有人到的痕跡,南宮楚喬正在疑惑間,但見玉總管走到角落的石桌前,轉動桌上的燭臺,忽喇喇一陣響,腳下青磚緩緩裂開,露出一個長長的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