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難得心情不錯。
即便如此短暫。
“白昶若知道他因爲你禁閉了自己的兒子,反而讓自己的女兒吃了啞巴虧,不知道是後悔呢還是後悔呢?”他忽然沉聲,黑眸冷厲,凝視她:“你就這樣迫切的想見到那個男人嗎?”
他吃醋了。
明知道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明知道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明知道能夠彼此能夠守護的,如履薄冰的關係中,隨時可能灰飛煙滅,當那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出現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
她笑了,笑得溫婉,斜睨南宮世修:“皇上不是曾經答應過我的,一旦我願意,就會放我出宮嗎?”、
“你也答應過朕,要幫助朕剷除朝中的奸佞,一統天下,纔會離開皇宮去尋找你自己的幸福。”南宮世修明知自己有點耍賴的意味,爲了留住眼前這個女子,卻也顧不上帝王的尊嚴。
美麗的小臉突然欺近,點漆星眸閃過一絲促狹的淺笑,溫熱的氣息,瞬間消失,她已經站起來:“我不過是說着玩兒的,皇上還是想想要怎麼樣面對白昶的爲難吧。”
“你去哪兒?”
“綾羅不能死,我該去看看了。”
他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只怕想現在就是綠翹饒過了綾羅,白家也不會。
殺人滅口,或者是丟車保帥。
是白昶慣用的伎倆。
“謝謝你,朕不會讓那個太監有事的。”凝視她的背影,緩步過去。
他知道最近綾羅送來的五色湯,被她暗中調包,沒了罌粟,卻有罌粟的剋星,那是木豆一次次用自己的身子試過來的,他都知道了。
默默頷首:“木豆的確是個好奴才,他不會武功,即便是被人陷害,也不過如此。”
言外之意,木豆不是冉澤和葉飛,不會成爲皇權的隱患。
也是怪他涼薄。
冉澤,這個名字,總是在夜深人靜他最無助的時候,最需要有人傾聽或者訴說的時候出現在他腦海。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冉澤失蹤,是她最大的懊惱,身心俱傷的冉澤從玄門走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她其實是想找機會勸一下他,讓冉澤回到侍衛營,至少在宮中多了一份安全。
可惜,沒等到她開口,冉澤就失蹤了。
春和宮內亂了一夜。
她知道以綠翹的性子一定不會饒過綾羅,索性晚點過去也好。
“奴婢見過娘娘。”梅九歌回來了。
“回來了,賢妃娘娘怎麼處置的綾羅姑娘?”她對着菱花鏡,細細修着長眉,紅蟬在一旁伺候。
“回娘娘,按娘娘吩咐的,奴婢已經囑咐賢妃娘娘送綾羅去了司刑局,只是奴婢猜着,賢妃娘娘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這個時候應該也去了司刑局。”梅九歌回想綠翹狠戾的神色,不由暗自爲綾羅捏了一把冷汗。
她緩緩將一直月白色的鳳尾釵插在髮髻:“綾羅壓榨綠翹多年,好幾次綠翹幾乎死在綾羅的手中,也是報應,罷了,那我們晚些再去也好。”
起身:“好久沒有去御花園走動了,咱們散散心也好。”
沙漏緩緩,她是要給夠綠翹時間,報復綾羅的時間。
秋風一點未見蕭瑟,御花園中該紅的紅該綠的綠,鬱鬱蔥蔥,習習涼風,倒也舒服。
偶爾幾個宮女路過,禮罷,轉身走開。
她鮮少在內宮走動,大部分時間賴在安秀宮中,所以,宮中人只是知道東宮娘娘的存在,見過這位神秘的東宮娘娘的人很少很少。
她今天又是一身素衣。
宮裡的女人從來沒有這樣的穿着,主子們按照自己的品階,都有自己的服制,而宮女,也有品階的服飾,此時素衣的她顯得格外招搖。
梅九歌瞪了一眼幾個交頭接耳的小宮女一眼。
她苦笑:“算了,看來這美景我是無福消受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比比腳力?”
適才梅九歌一眼,嚇跑了小宮女,此時,是皇宮最安靜的時候,她一時技癢,想和梅九歌比試輕功,提氣,腳尖點在樹梢。
不過盞茶時間,她和梅九歌幾乎同時落在司刑局的門前。
回眸:“唉,我輸了。”
梅九歌若是使出十分的真力,是不會落後一步的。
“主子明明贏了的。”
她笑笑。
腳才踏進司刑局的門,就聽見綾羅一聲慘叫。
長眉微皺,她一向不喜歡這樣折磨人,只是,她深知綠翹這些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若不是綠翹心性堅強,只怕已經死了多次了。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緊接着是白雲霓的低吼:“綠翹,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不過是皇上的一個玩具罷了,早晚一天,皇上厭了倦了,會像對待死狗一樣對待你的!”
“至少臣妾現在還是皇上寵愛的玩具,就算是一隻狗,我也懂得如何讓主人喜歡我,你呢?貴爲一朝皇后又如何,即便你陰謀算計,機關用盡,皇上也不會看你一眼的!”綠翹什麼時候這樣的牙尖嘴利了?
白雲霓畢竟不是綾羅,她即便是現在真的殺了綠翹,皇上也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耳畔突然安靜下來。
疾步,推開門,八月的天氣,撲面竟是絲絲寒氣,司刑局內,綾羅被鐵鏈吊在半空,腳下墊着四塊青磚,綠翹站在綾羅一旁,白雲霓的劍尖抵在綠翹的心口,黑眸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門口的她和梅九歌。
“白雲霓,殺了她,殺了這個女人,長樂宮就是長恨宮,皇上忌憚白家,不會對你怎麼樣,卻再也不會踏進長樂宮半步,甚至,所有宮內的儀典從今後,都是我這個東宮娘娘和皇上接受朝賀,而你,你想過嗎?”
白雲霓的手劇烈抖動。
長樂宮從來都是冷的,每一塊磚,每一寸空氣都是冰冷的,即便是盛夏,她也只有一個感覺——冷。
沒有皇恩的後宮,即便她的母家如何繁華似錦,如何受皇上倚重,她也只是別人眼中的可憐蟲。
寶劍落地,白雲霓忽然覺得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娘娘,離開這裡,這裡不該是娘娘來的地方。”已經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綾羅,此時還不忘她家主子。
李科攙着白雲霓:“娘娘,咱們走吧。”
走過她身旁的時候,她輕聲說:“放心,我不會讓綾羅死的,有時候活着是最好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