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師太站在高階之上,俯視南宮世修,不怒自威:“安睿王爺就是這樣來求人的嗎?!”
南宮世修聞言,跳出圈外,寶劍歸鞘,躬身抱拳:“南宮世修求師太慈悲,救,”話到此處停住了,黑眸掃了一眼靜音師太,霓裳的名字到了嗓子眼兒,生生嚥了回去。
安睿王妃是寰轅郡主蕭墨離,而不是大羲丞相之女白霓裳,況且借屍還魂這件事誰又能相信呢?就連他自己尚且不能說服自己。
“請師太慈悲,救蕭墨離一命。”說出的終究是墨離的名字,心中忐忑,這個陌生的名字能否打動靜音他實在沒有把握。
靜音師太微閉雙目,掃了南宮世修一眼,轉身沉聲:“請王爺移步,靜室說話。”
庵堂清潔之地,南宮世修猶豫了一下,眼前晃動她蒼白的面頰,也顧不了許多,跟着靜音師太到了庵堂後面靜室。
賓主落座,小尼奉上清茶。
“落鳳庵簡薄,還望王爺莫要嫌棄淡茶無味。”
“師太客氣了,這龍團茶千古難得,南宮世修謝師太茶。”
“王爺果然好眼力,但不知王爺所求爲何故?若說救命,貧尼實在不通玄黃之術。”靜音師太試探他究竟知道多少。
南宮世修防線茶盞:“師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世修已經知道我王府裡的是白霓裳而不是蕭墨離,我與墨離朝夕相對,她被調了包,我自然猜得出。”
“王爺真的以爲是掉包嗎?”靜音師太明眸射出兩道精光。
黑眸迎着靜音師太:“難道真的如她所言,墨離已經死了嗎?”
靜音師太只是盯着南宮世修:“王爺以爲呢?”
南宮世修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害怕她是蕭墨離,又害怕她不是蕭墨離,於墨離,他的感情一直很複雜,兄妹之情外更多的癡纏,他恨過墨離,甚至以折磨墨離爲快樂,只是,當墨離毫不猶豫擋在他的身前,擋下那致命的一箭後,他的心再也不能沉靜了。
若墨離真的死了,他連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
“王爺大可不必抱憾,將欠下墨離的還在霓裳身上就好。”靜音師太音色平淡,落在南宮世修耳中,卻不亞於一聲驚雷,要知道他不過是心念才轉,靜音師太就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
難不成這世界上真的有讀心術嗎?
“師太既然知道王府了的是霓裳,是不是更要施以援手?”
“王爺真的要救白霓裳嗎?不會因爲她是白昶的女兒,日後厭棄甚至相殺嗎?”靜音師太更想確定南宮世修的心意。
“師太放心,白霓裳永遠是安睿王妃,世修會真心相待。”
“好,慧靜,送客。”靜音師太聞言,竟然微閉雙目,命小尼送客。
冉澤氣極,纔想上前爭辯,南宮世修已經領會靜音師太之意,一把抓住冉澤的手腕出了靜室。
“王爺,那個尼姑什麼意思?救人還是不救?怎麼問了半天竟沒有個準話呢?”冉澤一向沉穩,今日不知爲何竟口不擇言。
南宮世修想要喝止,已然來不及了,一道光線直奔冉澤面門,還好冉澤眼疾手快,脖子一縮,石子打落他的帽子,擦着他的頭皮掠過。
陳羅鍋搖搖晃晃走上臺階,斜睨南宮世修:“老夫原本還想救那丫頭一命的,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說完掃了一眼冉澤。
冉澤情知自己說錯話,竟雙膝跪下,磕頭:“冉澤知錯,老神仙教訓就是。”
“哼,老夫才懶得教訓什麼人呢。”
“冉澤願以自己性命給老神仙道歉。”言罷,寶劍出鞘,橫在自己的脖頸,小眼睛掃了一眼南宮世修:“王爺保重!”
雙眼緊閉,手腕一翻,眼看冉澤橫屍當場,來不及阻止,南宮世修氣血上翻,黑眸放大,痛呼一聲:“冉澤,不要!”
有一道白光掠過,冉澤手中的寶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靜音師太站在冉澤面前:“佛門境地,怎可輕易殺身!”
“師太,是冉澤一時救主心切,剛剛得罪了師太。”
靜音師太長目斜睨陳羅鍋:“是你剛剛得罪了我的客人嗎?”
百歲老人陳羅鍋,叱吒江湖的妙手先生此時竟如犯了錯的孩童一般,低着頭,捻着自己的衣角,垂首囁嚅:“誰叫這個娃娃背後說你壞話的。”
冉澤跪在地上哭笑不得,想自己也是而立之年的一條漢子,在他面前竟只是一個娃娃。
靜音師太斜睨陳羅鍋:“哼,我高興人家說我,願意人家說我,你管得着嗎?是誰允許你來我的庵堂的?”
陳羅鍋擡起頭,理直氣壯:“我還不是擔心這兩個娃娃找你麻煩,所以才特特地跟了來,沒有想到,你見了這兩個娃娃英俊瀟灑,就討厭起我來了,我走就是了。”
說完,真格的轉身。
南宮世修急了,一旁低聲求靜音師太:“師太,老神仙走了,霓裳真的沒救了。”
靜音師太亦輕聲說:“放心,他不會走的。”
果然,陳羅鍋只是轉身,依舊站在原地,鬍子吹起老高:“我可真的走了,再也不見你了。”
“你走。”靜音師太雙眼含笑。
陳羅鍋倏然轉身,鬍子吹起老高,雙手叉腰,側頭盯着靜音師太:“你的心壞了,竟然真的趕我走。”
南宮世修和冉澤站在一旁,簡直是無言以對,這兩個人年齡加在一起快二百歲了,一個是江湖中聞名喪膽的靜音師太,一個是起死回生的妙手老人,此時竟如一對少男少女,鬥氣玩笑。
“你爲什麼不救我的徒兒?”
陳羅鍋看看一旁的南宮世修,欲言又止。
靜音師太知道他必定有苦衷,輕嘆一聲:“有什麼話你直說無妨,我那個徒兒註定七災八難的。”
南宮世修已經明白,走到陳羅鍋面前,抱拳拱手:“老神仙,只要能救她醒來,就是讓南宮世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啊,只要王妃能夠醒來,就是要冉澤這條命我也捨得。”
陳羅鍋白了冉澤一眼,還在爲剛纔的事情生氣:“你的命能做什麼?平日覺得就這張嘴還好些,今天卻這麼臭。”
“好了,你就不要難爲冉侍衛了。快進屋說怎麼救回我的寶貝徒兒吧。”靜音師太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