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了?”紅嬋迎了出來,大眼睛疑惑地盯着面色沉如水的她。
“沒有什麼,吃飯。”
大口大口吞嚥着,卻食不知味。
姨娘如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藥,點燃她最後一絲安寧。
二更天才過,門哐噹一聲響,腳步很輕。
是南宮世修。
她轉身面朝裡,假寐。
不是不想見他,而是這個時候,自己不能見他,白昶表面中立,實則更看好南宮雪那個瞎子,只是現在南宮雪不在了,她能夠猜到,白昶會幫助南宮楚喬。
二者相較,南宮楚喬更好控制一些。
她不能授人以口實。
“我知道你沒有睡。”他坐在牀側,低聲。
她只得坐起來,黑亮的長髮如墨,在燭光下閃着光。
燈下觀美人。
他怔怔地瞧着她,不過二十幾天未見,她的容顏似乎更美了。
“你見過白雲霓沒有?”星眸黝黯。
“你都聽說了?”他不答反問。
她默然,平京城上上下下,誰會不知道呢?安睿王大獲全勝,晉封齊王,享太子之祿,白雲霓加封齊王妃,享太子妃服飾制度。
雖然未曾明白冊封太子,然太子之位已經昭然。
所有都是白昶的籌謀,雖然出乎她的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大羲朝皇后世世代代都出自白家,白雲霓爲正妃,更是理所當然。
“我不會碰她,你知道的。”抓住她的小手,黑眸幾分傷感落寞。
她起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紗衣,站在窗下,清冷的聲音:“時間不早了,王爺自重。”
他自身後緊緊環住纖腰,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悶聲:“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你是我的王妃,永遠都是。”
脣瘋狂如雨點。
淚落下。
終於淪陷在他的萬丈柔情。
雲雨過後,她窩在他的臂彎,緊緊環住蜂腰,脣落在他的脣上,良久。
擡起頭,星眸凝視他,似乎要把這張臉刻在心上眼睛裡,他刮刮她滑膩挺翹的小鼻子,萬分憐愛:“貪吃鬼,是不是想我了?很想很想的那種。”
她點點頭,任淚水在心中翻滾,起身,披衣,赤腳下牀,走到書案前。
他不解地跟着起來。
凝視她纖柔的背影,一萬個不明白,適才還是情深繾綣,此時卻如此形影相弔?
“你有心事嗎?”他問。
星眸微擡,默然無語,展開一卷略微發黃的宣紙,執筆,刷刷點點。
南宮世修凝視筆鋒留下雋秀的字跡:聖賢事業,非大志者何爲?故色賢之分,知其所取捨。是以齊桓晉文,猶爲霸主;漢武唐宗,不失明君。
他恍然明白,她是在勸自己離開。
不免幾分傷感:“霓裳,我知道你是爲天下蒼生,也爲本王,可本王是人,人非草木,不能也不會無情,我並非貪戀你的美色。”
星眸閃閃,微微頷首:“妾身怎麼會不明白王爺的深心?又怎麼會不知道王爺絕非好色之徒,只是王爺可曾想過,你如此冷落王府裡的如花美眷丞相千金,白丞相又怎麼會真心幫助王爺,難道王爺真的要把丞相大人推到景王千歲手裡嗎?”
他默然無語。
因爲她說的都對。
斂衽下拜:“王爺,兩情若是久長時,”
“本王惟願朝朝暮暮。”他挽着她的雙臂。
“若王爺實在不願意接受白霓裳,也應該讓她明白,是爲了什麼,如此,她纔會心甘情願等王爺回頭,不會去丞相府告狀。”她只得退一步。
俊面浮起一絲自嘲的苦笑:“身爲一朝的王爺,我竟不能選擇自己心愛的女人嗎?”
“王爺若相信臣妾,臣妾自會有辦法回到王府與王爺團圓,只是需要王爺配合。”
凝視星眸,他略困惑。
“愛上白雲霓,至少表面上強迫自己愛上白雲霓。”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
“本王盡力而爲。”
在相愛的人面前,時間總是太過匆匆,抵死纏綿之後,他終於答應她,暫時不見面。
天色微亮,南宮世修依依不捨離開了她的小院。
回到王府,黑眸落在桃花閣三個大字,猶豫了一下,擡腳進去。
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撲鼻而來,角落裡,綾羅一手握着扇子,趴在膝蓋上打盹,扇子落地,綾羅激靈靈醒來,恍然看見南宮世修修長的身姿向正廳走去。
“王爺,不能進去!”綾羅大吼,疾步過去抱住南宮世修落在門上的雙臂,撲通跪下。
黑眸暗沉,劍眉眉梢輕挑:“怎麼?本王要見自己的王妃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奴婢不敢,奴婢萬死,實在是因爲王妃最近身子不適,不能見王爺。”綾羅匍匐在地,聲音輕顫。
他的眼睛落在藥罐子上,疾步過去,掀開罐子蓋子,一股難聞的腥羶氣味,忙將蓋子掩上:“既然王妃身體不適,本王更要進去看看。”
“王爺,王妃患了傳染病。”情急之下,綾羅急忙說。
南宮世修側頭:“哦?什麼傳染病?本王不怕。”
綾羅已經無計可施,只好衝着裡面高喊:“王妃,王爺要進去探病。”
南宮世修的手落在門上,遲遲未動,他在等,等白雲霓的拒絕,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王爺關心,臣妾感激不盡,只是臣妾得了重傷風,真的不能傳染給王爺,王爺還是不要進來了。”白雲霓終於開口了,中氣十足,一點兒也不像是生病的人。
倒激起了南宮世修的好奇,深愛他且巴不得他來桃花閣的白雲霓怎麼會將他拒之門外呢?
“可傳御醫給瞧過了沒有?本王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好。”他推開了門。
桃花閣裡外三進,白雲霓住在南面的屋子,裡外兩間,他才走進門,就被丫鬟攔住了:“王爺留步,王妃怕過了病氣兒,王爺請坐吧。”
“臣妾謝王爺探視之情,只是雲霓不能侍候王爺,王爺若真的想念臣妾,就陪臣妾遠遠說會子話吧。”白雲霓躲在牀上,幔帳低垂。
心說鬼才願意陪你,張口卻變成:“還是讓本王瞧瞧,本王在寰轅之時,倒也見過幾例暑熱傷風的,也許會有辦法也說不定。”
白雲霓卻即刻反對。
他越加奇怪,白雲霓豐膩圓潤,最不禁熱,如今雖然未曾進入伏天,卻也熱了起來,怎麼她今天卻將一張牀遮擋的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