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朕來帶。”
李二牛氣哄哄地道:“整日與大臣們議事,幾個孩子也能聽着。耳濡目染也是學習的一種法子。”
沒人問問孩子的阿孃與阿爺的感覺麼?
楊曉然與李家大郎摸摸地爲自己掬了一把淚:好心酸吶!
必須開始防火防盜防三老了!
長孫一看這孩子自己是沒分教了,略微一思索,便笑着道:“還是等孩子再大些。這孩子啊,小的時候還是放在阿孃阿爺身邊教養着得好。這太子妃學識好是天下人有目共睹地,這學前的教養還是放在孩子爺孃身邊地好。到底年歲小,還離不開自己孃親呢。”
好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李淵心裡冷笑。
想這樣就把朕糊弄過去?沒門!
朕當年帶兵打仗時你們兩個還不知在哪裡呢!
這三個娃娃看着就喜歡,一定要弄過來!
他們在這裡鬥得起勁,那邊三個萌寶不幹了。
哇啦哇啦地大叫了起來,原來是無聊了,要大家陪他們玩了。
有了這三個活寶的搗亂總算是暫時終止了這場“奪娃大戰”。
三個萌娃回到了自己的遊樂場,哇啦哇啦叫着就拉着欄杆起來了。像人來瘋一樣,先是拉着欄杆小身子一扭一扭地前後搖着,看得三個長輩嘖嘖稱奇。
“哎喲,這力氣可真大!”
“這是要會走吧?站得好穩當了。”
話音才落,那三個小傢伙就各自佔據一方欄杆,開始走了起來。那神氣活現地模樣好似在表揚。
李二頓時驚愕了,張大嘴.巴道:“會,會走了?”
李承乾笑着道:“下午才發現,這幾個小傢伙會走了呢。”
李二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閃而過,很快埋沒在眼底。誰也不知這個千古一帝剛剛心底閃過了什麼樣的念頭。
但可預見地是,因着越發與衆不同的三胞胎在未來是絕對會受到帝王越多的關注與重視得。
幾個小傢伙玩了一會兒,楊曉然看看時候差不多了,便福身道:“祖父,阿翁,母親,兒媳帶他們去洗浴,暫時告退。”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李淵提議道:“呵呵,這孩子啊,就這麼大的時候最好玩了。二郎這麼大的時候,哎呀,那手臂跟小腿兒可好玩了。肥嘟嘟粉.嫩.嫩的,一節一節像藕似得……”
老李同志似陷入了回憶,目光變得深邃,“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是最開心的時候,光着那小屁.股在澡盆裡亂爬,還啊啊亂叫,也不知說得什麼,呵呵,有趣極了。”
楊曉然偷瞄了李二一眼,居然發現這千古一帝臉上有些可疑的紅色。
“阿爺,咱們還是看孩子洗澡吧。”
李二催促着,那表情有些扭捏。
這大人了,還當着兒子兒媳的面把小時候的事說出來,饒是他臉皮再厚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長孫低頭抿嘴輕笑,隨即也連連點頭道:“本宮也來幫忙,幫乖乖兒洗澡,走走走,一起去,一起去。”
李淵呵呵地笑着,看兒子臉紅了,也不由地回憶起往日父子相處的溫情。心裡驀然發出一聲嘆息:若不是當年自己太糊塗,現在是不是會好很多?朕的大郎,四郎也會活着好好的?”
可惜,時光不能重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人總是這樣。懊悔於過去,擔憂於未來,就是不能活在當下,珍惜眼前光景。
儘管關係緩和很多,但這對父子間橫亙着的那條溝.壑實在太深太寬了,任由時光流逝,心上的傷痛也難以癒合。
因爲傷疤還在,永難消除。
三個萌寶無疑是可愛的,光溜溜地趴在特大的浴盆裡,那粉粉.嫩.嫩的模樣足以化解世間一切憂愁。
三個小傢伙還互相捏來弄去得,光溜溜的小腿你踢我,我踢你,玩得不亦樂乎。李二哈哈大笑着,好似看到了世上最美好的光景一般,龍心大悅,還親自蹲下身來給幾個小傢伙洗澡。
李蓮白嫩.嫩的小手拽着李二的鬍子,咯咯地直笑,逗得李二更是歡喜。其他兩位也分別趕走了.乳.娘與楊曉然,親自上陣了。
楊曉然看着嘴角直抽抽,怎麼覺得自己的娃徹底成了他們三個玩具了?
真是無良的爺爺奶奶和太爺爺啊!
一直在那捏幾個小傢伙的手臂,小腿還有屁.股,還撓他們癢癢,逗得幾個小傢伙興奮的不行,啊啊的大叫聲傳出去老遠,顯是高興地不行了。
好不容易洗好澡,三個小傢伙也累了,沒多久便被奶孃哄着睡着了。小心地帶回楊曉然與李承乾的臥室中放到了他們的特製睡**上。
看着三個小傢伙排排睡着的可愛模樣,三個老人家臉上露出了笑容,欣賞了好一會兒,才示意大家退出來,然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回到了承恩殿的前殿。
看着桌上的一桌飯菜,李二問道:“你們倆還沒吃?”
真是後爹後孃養得啊!
都來這大半天了,這會兒纔想起他兒子與媳婦還沒吃飯呢!
“怎得還沒吃?這怎麼行?來人,快去把飯菜熱一下。”長孫這會兒倒是一臉心疼了,催促着宮人去熱飯菜。
果然成三等公民了。
楊曉然與李承乾心裡那個大雨啊,滂沱啊,淚汪汪啊!被“隔代親”的孩子命苦哇!
“祖父,父親,母親,你們今個兒怎會一起過來?”
不打算再去糾結父母態度的李承乾直接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這不三個孩子週歲快到了麼?週歲禮的事安排得倒也差不多了,太子妃賢惠,這事由她操持朕也放心。只是這幾個孩子到底有些不同,所以有些話特意過來關照一聲。”
楊曉然心裡一凜,這李二話裡的意思是又要作什麼政z秀了?
低着頭,也不多言語,就聽李二怎麼說了。
“父親的意思是?”
“呵呵……”
李二笑了起來,道:“這朕思來想去地還是覺得這外臣也得宴請下。前不久朕已派人給各地藩王書信,讓他們回京參加這週歲禮。”
李承乾一蹙眉,道:“父親,他們還小,這般大費周章地會不會引起朝臣非議?”
“此乃朕的家事。”
李二不悅道:“朕給自己幾個皇孫辦下週歲禮都不行嗎?這些藩王可都是我李家皇室宗親,這三胞胎可是稀罕事,人這一輩子週歲禮可是大事,哪能不隆重些?”
聽到這裡楊曉然算明白了。
李二這般行事具體的深意尚且還有些摸不準,但總歸不離他登基“合法性”三字。這人啊,一輩子就不能做點虧心事,誠如李二這樣強悍的人在夜深人靜之時,想起自己做過的事,多少還是難以入眠地吧?
他雖然如願登基了,殺了自己的大哥和弟弟,囚禁了老父親,可卻也一輩子活在了這個陰影裡。就像一個怪圈一般,越是想要跳出來,那圈收得就越緊。
一般到了這個時候,不是別人不放過你,而是自己不放過自己。不放過自己的恰恰是心底尚未泯滅的那份良知。
是,李建成是對他下了毒,差點毒死他。李元吉也一直在打壓他,可說到底那都是自己兄弟啊!血脈親情這個東西很是奇,有時會因爲各種事變得淡薄,但再淡薄卻也總有着那一絲是斬不斷的。
爲了讓自己問心無愧,爲了堵上所有人的嘴,藉此逃避那些異樣目光,自李世民登基以來就不斷地用各種事來證明自己的合法性。不斷地努力,不斷地掩蓋,所以這個男子看着至高無上卻也是最可憐的那人。
想明白了李二的動機後,楊曉然福了福身,笑着道:“噯,阿翁說得對,這是咱們李家的家事,大辦下也無甚不妥。”
若是貞觀二年,楊曉然敢這般說話,第二日傳出去就得被朝臣噴死不可。莫說她了,就是李二也得被人噴死。
國家那麼窮,你擺什麼闊氣啊!
可現在卻不同了。
李二現在的小金庫裡錢多着呢!
皇帝老爺花內庫的錢給自家孫兒辦事,你們管得着麼?再者,國家困難時,老子可是把皇家內庫的錢都掏得一乾二淨地,現在老子有錢了,國庫也豐盈了,花自己的錢給孫兒們辦週歲禮,這事放到哪都挑不出錯來。
見楊曉然贊同自己的想法,李二滿意的笑了。
李承乾也反應了過來,心底微微一嘆,這便是爲人君王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麼?哪怕是最喜歡的孫兒也得在必要時刻拿來證明自己?
李承乾心底生出了一絲抗拒。不知爲何,他已越來越厭煩這皇宮了。香兒說得對,這裡就是一個牢籠,一個吃人的牢籠。
看着富麗堂皇,可裡面卻一個黑洞洞的大口,每時每刻都在吞噬着人們的良知,情感。人間最爲樸實無華的任何感情在這裡都會漸漸失去溫度。
年歲越大,這種體會就越深刻。
即使父親疼愛自己依舊,可卻總有隔閡。因爲他雖是他的父親,可在這之前卻是君王!而他雖是他兒子,可他除了是他的兒子外,還是臣子!
這樣的上下級關係,哪裡容得這人間最爲平常的父子情呢?
天家無小事,更無人間親情!這是一個可以顛覆世間倫理道德的吃人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