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攤開手掌,那張信箋已經化成了灰燼,被風一吹,散得無影無蹤。
他放飛鴿子。
身形一轉,化成一抹赤紅光影,從窗口飛掠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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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墨小然睡得模模糊糊中,突然感覺到一股極輕微的氣息涌動,她有些不安地翻了身,又再睡去。
一個黑影出現在墨小然榻邊。
小黑和小白感覺到一股不輸於主人的強大威壓,從錦囊裡探頭出來,但剛剛一動,卻被一團靈力團裹住,身體就像被裹在了漆黑的溼泥裡,除了能呼吸,什麼也不能做,甚至看不見來人是什麼人。
雲隱同樣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催動內息,正想從金綾裡探頭出來,一口火噴向來人,忽地傳來小黑的聲音。
“別動,你不是對他的對手,不要讓發現你。”
小蛟兒是靈獸,雖然被困,但靈性仍在,她用意識傳音,那個人是聽不見的。
雲隱重新趴伏下去,它知道小蛟兒不是讓它不管主人,而是讓它靜觀其變,見機行事。
來人手指輕彈,一薄薄的煙霧散下,原本極爲驚醒的墨小然,完全陷入睡夢之中。
那人站在牀前靜看着她熟睡的小臉,良久,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龐,指間肌膚細膩得像撫過凝脂。
手指慢慢移下,停下她的胸前,遲疑了一下,伸進她的懷裡。
沒有裝有七色草的汁液的瓶子。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掠過,停留在她指間的儲物指環上。
只是尋常的儲物指環,只要懂得方法,就能使用。
他將意識潛進指環,裡面也沒有七色草的汁液。
除了這個儲物指環,在她身上,再沒有發現有其他可以存放東西的空間。
蠻人族傳出消息,七色草不見蹤影,他已經搜過營帳,沒有七色草,可見七色草沒有成棵帶出。
而她身上又沒有七色草的汁液,難道真的提煉失敗?
又或者放到了別處。
黑暗中,他看向兩旁,這營帳裡除了墨小然,還有李安安和二水。
李安安私心極重,墨小然不可能把七色草交給李安安。
二水……
念頭剛過,就被他否認。
墨小然對二水並不完全信任,這麼重要的東西,不會交給二水。
那麼,七色草汁液還有沒有可能在別處?
比如說容戩的身上?
他眸子眯了起來。
如果在容戩那裡,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一道凌厲的掌風驀地襲來。
他吃了一驚,身形猛地順着風勢飄開,緊接着感覺以異樣的氣流涌動,他臉色一變,手掌一翻,向來人劈去,又疾又恨,只要捱上一點掌風,不死也殘。
在這同時,他的身形化成一道光影閃出營帳。
容戩的眸子冷如寒冰。
他外出辦了一點事,離開之前,安排好各方防禦,整個營房護得像鐵筒一樣牢。
他的兵是全天下最精良的,越是夜半三更,巡邏兵越是警惕,可以說蚊子都飛不進來一隻。
那人卻無聲無息地潛進軍營,沒一人察覺。
他催動精神力,讓時光凝結,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而那人竟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察覺,出招強行壓制他的精神力,將他施法的速度減緩一點,然後逃走。
他的施法速度即便是減緩了,也是一個響指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那人居然可以逃掉。
這樣快的速度,只有光影獸可以做到。
來人是誰,答案已經有了。
光影獸的速度,無人能及,即便是他追出去,也抓不住他。
不過,對方暴露了身影,也不敢再來。
容戩伸手摸向墨小然頸側的脈搏,沒有什麼異樣,睡得這麼死,應該是中了醉魂香一類的東西,睡醒了也就沒事了。
營帳中除了墨小然,還有李安安和二水,都是姑娘,他不方便留在這裡。
轉身走人。
墨小然突然皺緊了眉頭,在夢中伸手亂抓,“別走,別走。”
容戩嘆了口氣,坐於牀邊,伸手握住那雙無助的小手。
墨小然一握住那又大手,便用力地往牀上拖,將他往自己懷中帶。
容戩飛快地瞥了眼兩邊維布,李安安和二水和這裡只是一布之隔,而且這裡又是軍營,他留在這裡,被她們看見,傳了出去,世人要如何看她。
如果她能在他身邊,他也可以強壓住世人,不讓人非議半句,也不讓人在她面前,露出半點輕蔑眼神,但她不肯留在他身邊,她就得自己去面對世人的輕賤。
他可以不在乎揹負蔑視軍規的罪名,也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卻不願意她平白受這些委屈。
將她的小手捏了捏,示意她安心,然後慢慢地把手從她手中抽出來。
他得在驚動李安安和二水以前,悄然無聲地離開。
墨小然感覺到他的手慢慢退縮,頓時急了,死死地攥着不放,口中焦急地低叫道:“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容戩於黑暗中看着她發白的小臉,心軟了下來,重新催動精神力,時光瞬間停止住,獨留下他和墨小然。
慢慢坐到榻上,在她身邊和衣躺下。
墨小然像八爪魚一樣手腳並用地把他纏住,嘴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意,重新安靜下來。
容戩看着她舒展開來的小臉,眼裡化開一抹溫柔。
等她再次睡得安穩以後,才撤去秘術,讓時光恢復正常。
容戩睜着眼直到天邊泛白才輕輕拉開纏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閃身離去。
睡夢中的墨小然一個翻身,突然覺得懷中空空蕩蕩,一個寒戰,猛然轉醒,見衛風站在牀邊,頓時愣住了。
飛快地看向身邊,空蕩蕩的,沒人。
她昨晚感覺抱着容戩在睡,那真實的感覺,絕不會是做夢,可是現在不見容戩的人影。
那自己抱的人……該不會是……
墨小然看着衛風,兩隻眼睛瞬間瞪大,露出恐慌之色,“你昨夜該不會是睡在我的牀上吧?”
衛風早上起來,容戩已經巡營去了。
他聽二水說墨小然還沒有起身,心想墨小然身子弱,該不會是昨天在絕峰谷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