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淼的話語落地，人潮以他爲圓心轟然炸開。
下一瞬，隨着驍騎右衛軍官的一聲令下，馬蹄聲又再次震盪，朝着李淼圍了過來，一時沒有靠近，而是在距離他三丈左右的距離逡巡、繞圈。
泛着寒光的甲冑、蹄鐵、刀刃，如漩渦一般將李淼圍在當中。
幾位黑衣太監沒有說話，周身真氣涌動。
斷刀、勾爪、短劍，順着袖口滑到手中。
另外兩位太監則是一者握拳，一者提掌。
五道飽含殺意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李淼。
李淼卻是沒事兒人一般，低頭撣去袖口沾染的血灰：“早知道你們會有這麼一出，等了你們許久。”
“跟鄭安期勾結多久了？”
他擡頭看向五位黑衣太監中的一人。
“寸冬，寸太監，是你吧？”
“哼。”
那黑衣太監冷哼一聲，摘下面巾，露出蒼老的面容。
赫然就是四位南京守備太監中的寸冬，也是目前爲止唯一一個還活着的守備太監。他冷笑着說道。
“鎮撫使好眼力，你說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如何推測出來的？”
李淼笑道。
“這有什麼不好猜的？”
“南京又不是沒有絕頂高手，谷飛軒那麼簡單就能射死一個守備太監？”
“鄭安期看着就不像是豁達的性子，被罵了兩句就要死要活的，怎麼會甘願在死後把功法交給我？或許他有一半的誠意，但若沒有由頭，他是說不出這種話的。”
“南京守備太監，位高權重，宮內無數閹人裡面廝殺出來的奢遮人物。鄭安期初來乍到就能取信你們，想必你在中間出了不少力吧？”
寸冬的嘴角勾了起來。
“鎮撫使猜的不錯……所以你早就知道，今日的南京，就是特意爲你設下的陷阱咯？”
李淼笑着說道。
“當然。”
“蓬萊、劉瑾、鄭安期，我追查的三夥人這麼巧就都湊在南京，又這麼巧在‘守備太監’這個點上串聯了起來。巧合？鬼都不信。”
“引着我過來，讓鄭安期跟我鬥上一場。我贏了，你們再黃雀在後，是吧？”
寸冬坦然地點了點頭。
“沒錯。”
一開始，他就是劉瑾的人。
從劉瑾在順天府做下與瀛洲接觸的決定之後，他就開始在江湖上尋找瀛洲之人的蹤跡，恰好，鄭安期也在這時候跨海而來、追着鄭萋的蹤跡到了南京。
兩人一拍即合，寸冬幫鄭安期取得其他三位守備太監的信任、備下法事，而鄭安期則會幫他……殺掉李淼。
但兩人對李淼的判斷有所差異。
劉瑾和寸冬從一開始，就不覺得鄭安期能殺死李淼，也不可能任由鄭安期修成圓滿玄覽、成爲另一個李淼。尚秋的死亡、法事的提前，都是寸冬提早做下的安排。
鄭安期引着李淼來到華蓋殿，這場爲李淼設下的大戲，才終於圖窮匕見。
李淼笑着說道：“所以，你們覺得能殺了我？”
寸冬沉聲說道。
“不敢求全，但總也有五成把握，讓鎮撫使見笑了。”他陡然張開雙手。
“旗手衛、驍騎右衛……再加上五位修了瀛洲玄覽功法，兩路命功、半路玄覽的大太監，都是來爲你送葬的！”
“對付你這個三路圓滿，應該夠了吧！”
“李鎮撫使，我和劉大伴都不得不承認，你或許是整個天下最難對付的敵人……武功絕世、心思縝密、手段狠辣，既無法被收買，也難以被動搖。”
“但人，都有弱點。你的弱點就是，你太狂了！”
寸冬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明知這是陷阱，還敢主動留下。”
“我知道你有臨陣突破的手段，所以華蓋殿中只留了半本功法，中間還刻意添加了不少錯漏，就是爲了拖住你、又不讓你能修成玄覽。”
“沒有功法，你就無法突破境界，你的武力就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再加上被鄭安期留下的重傷……你的狂傲，就是你今日敗亡的原因！”
李淼點點頭。
“哦。”
“謝謝你的說明。”
寸冬目光釘在李淼的臉上，沒有在上面找到半點驚慌，他皺了皺眉。
但到了此時，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一揮手：“殺！”
話音未落，數百門三眼銃轟然炸響！
箭雨、套索、繩鉤、投槍！
幾乎積滿了整片天空的攻擊，朝着李淼飛射而來！
如潮水般奔騰的馬匹，在瞬息之間就壓縮了空間，朝着李淼擠壓了過來。
黑影閃動，五位黑衣太監消失在原地，如一縷青煙般踩着奔騰的馬匹，陡然躍起，斷刀、短劍、勾爪、拳掌，一起朝着李淼落下！
“嗯，場面還成。”
李淼一笑，擡手舉過頭頂，伸出兩指，周天真氣涌動，震起周邊地面上的塵土，而後陡然握拳於腰間。
“黑極浮屠！”
無窮劍氣，再次催發！
五位黑衣太監見此情狀，不怒反喜：“他果然用了這一招！”
身形閃動之間，竟是齊齊朝着上方陡然竄出一丈，而後五人互相拍出一掌、互相借力閃躲——避開了所有劍氣！
飛射向李淼的兵刃被震飛，五位黑衣太監使了個千斤墜，陡然落地，無視了周邊被劍氣切碎的屍體，朝着李淼衝了過去。
“這招是陛下的武學，會耗盡體內真氣，他之前用過一次，現在回氣需要兩息，加上重傷就會更久！這便是機會！”
“全力出手，務必將這賊子擊殺！”
斷刀劈向頭顱，勢大力沉，帶起呼嘯的風聲；短劍與勾爪隱藏在陰影裡，悄無聲息的刺向李淼肋下。
寸冬與另一人衝到李淼面前，一拳一掌、一陰一陽、一剛一柔，攻向李淼的手臂！
李淼回手砸開斷刀、攥住短劍砸向勾爪，而後雙拳齊出，與拳掌交擊在一處！
嘭！
巨響，轟然炸開！
寸冬面色一白，鐵鏽味兒涌上鼻腔，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得逞的笑。
“好賊子，果然兇狠，重傷之下竟然還能壓制我們……但底子空虛、真氣虛浮，他境界仍是三路圓滿，傷勢也未痊癒！”
“能贏！”
他揮掌就要盪開李淼的手臂，進步翻掌拍向李淼的胸口，其餘四位黑衣太監也是一起變招、朝着李淼殺了過來。
正當此時，他聽到李淼淡然開口。
“嗯，推演出來了。”
“第一句，玄覽初啓，氣納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