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越說越上頭,沐棠就是這麼冷眼瞧着她,說不定過會兒,她就要開始威脅自己了。
“我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你未必就如你表面上認知的是個人。”
沐棠的話讓喬月臉上猖狂的笑瞬間凝結,瞬間轉頭懷疑的看着她:
“你什麼意思?”
喬月可不認爲沐棠平白無故說這麼多餘的一句話,僅僅只是爲了嘲諷她。
沐棠只要不說話,她心裡就會抓心撓肝的難受。
喬月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一想到李思那個瘋子,當初那個孩子是李思親手從她身上取走的。
他不會……順手在自己身體上動了什麼手腳吧。
按照李思平日裡的做派,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又或者說,肯定。
喬月後背發涼,暗道自己逃出生天了就什麼都不顧,完全沒注意到身體有什麼不對勁的。
現在想回過頭想一想,卻又發現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
沐棠看到效果已經達到,轉頭就走,心裡暗數:
“一,二……”
還沒數到三,手腕就被一把抓住,喬月用一種尖利的嗓音厲聲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沐棠回頭,故作迷茫的問:
“你在說什麼?”
喬月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只得換個問法:
“你剛剛說,要和我做交易,什麼交易?”
她難以抑制心裡的憤恨,捏着沐棠手腕的手越收越緊,指甲幾乎掐進了沐棠肉裡。
沐棠皺了皺眉,將手腕從她手裡掙脫,也不再說多餘的話:
“我可以幫你解馮萊身上的毒,作爲交換,你需要幫我向李思傳遞一條信息。”
喬月眼裡浮現驚訝,不相信的問:
“就這麼簡單?”
沐棠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這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
喬月面上閃過思索,謹慎的問:
“不對,你既然恢復記憶了,要聯繫李思有千百種辦法,輕而易舉就能做到,你何必要費盡心思的找到我,和我這麼一個算計過你的人做交易?!”
此時此刻,事關馮萊,喬月終於冷靜了下來,在心裡左右思考着沐棠這麼做的目的,卻毫無頭緒。
沐棠沒有回答她的意思,只是冷聲說道:
“那是我的事情,你現在只要告訴我,你做,還是不做?”
喬月快速思索着。
比起李思那種隨便用人做實驗的瘋子,沐棠至少還有點底線。
如果用了李思的藥,誰知道他給的藥裡面會動什麼手腳,到時候萬一李思用馮萊繼續威脅自己就不好了。
雖然到時候她未必會爲了馮萊,向李思屈服,但是能一開始就把威脅直接剷除,不是更好嗎?
況且……喬月陰險算計的目光從眼角泄露,落在了沐棠身上。
她手裡握着沐棠的把柄,料想沐棠也應該忌憚幾分,要是沐棠真的動手腳,她就和沐棠魚死網破!!
想到這裡,喬月點頭答應:
“可以,但是我還要求增加一個籌碼!!”
沐棠知道她想說什麼,直接回答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知道李思對你動了什麼手腳,你只能親自去問他。”
“你!!”喬月臉上浮起怒意。
沐棠掃了她一眼,突然道:
“不過我可以給你個忠告,無論李思說了什麼,你最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沐棠說完這句話就不欲再說,喬月氣的胸口疼,粗喘了兩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也罷,至少先讓沐棠把馮萊治好。
喬月冷聲問:
“你要我轉達什麼?”
“告訴他我現在的身體狀況。”
沐棠說着抽出刀子在自己指尖劃了一道口子,粘稠深色的血液緩慢的從傷口裡流出來,隨後慢慢癒合。
喬月呆愣地看着這一切,沐棠接着說道:
“儘可能的形容全面一些,比如我皮膚是否有血色,行動是否遲緩。”
這不是什麼難事,喬月點頭。
沐棠收回手,率先轉身朝馮萊病房走去:
“今天晚上就轉告,作爲交換,現在我就可以着手幫馮萊製作血清。”喬月跟在沐棠身後進了馮萊的病房,馮萊已經瘦的皮包骨了,嘴脣乾燥起殼,眼下泛的青黑,如果不是呼吸機還在運作,喬月都以爲馮萊已經死了。
心裡一陣酸澀,喬月問道:
“血清什麼時候能做出來?”
沐棠掃了一眼病牀上的馮萊:
“蟲毒很容易解,但是身體已經垮了,想要靠修養恢復需要很長的時間,現在條件很差,營養方面……”
喬月連忙道:
“我有物資,我可以……”
隨後又想到自己有這些物資,全都是因爲盜取了沐棠的實驗成果,臉上開始發燙,在沐棠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閉上嘴。
沐棠收回視線,繼續道:
“我需要採集血液樣本,傷口塗層刮片……”
喬月連忙道:
“這些東西我實驗室都有,保存的很好,你可以直接用,他身體那麼虛弱,抽血就不用重新抽了吧?”
沐棠挑了挑眉:
“什麼時候抽的血?”
喬月連忙道:
“今天早上,空腹抽的,還能用。”
有現成的就用現成的,說到底馮萊是鐵骨錚錚的人民解放軍,沐棠沒有折騰馮萊然後用來折磨喬月的心思,乾脆利落的點了頭。
只不過,沒想到喬月真的會把馮萊放在心上,沐棠還是覺得挺意外的。
畢竟喬月在她眼裡,除了自己以外,誰都不會去愛。
喬月終於確定沐棠沒有折騰馮萊的意思,真的會去製作抗毒血清,也漸漸放下戒備。
“我會聯繫李思,轉達你想轉達的東西,我的實驗室是基地裡設施最全,你也可以隨便用,儘快把血清交給我,否則別怪我反水。”
喬月反覆警告着沐棠,在得到確定的答覆後,鬆了口氣,開始下逐客令:
“好了,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現在可以出去了吧,我不是很想看見你。”
沐棠也不在意,直接轉身就走。
臨走時,眼角的餘光看見喬月拉着馮萊的手,湊到馮萊額頭上落下一吻。
房門漸漸掩上,隔絕了沐棠的視線,沐棠收回目光,輕嘆了一口氣。
從她知道喬月把自己的孩子當作籌碼,送給李思的時候,就已經斷定,喬月身上不可能沒有沉睡的喪屍病毒。
畢竟孩子的身體比起成年人來說要脆弱很多,很有可能承受不了病毒就夭折了。
李思想要這個孩子無非只有一種可能。
他想讓病毒成爲那個孩子的一部分,能達到這種目的的最好辦法,難道不是母體培育嗎?
喬月之所以沒有變成喪屍,一是李思擔心會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孩子,二……
估計是李思瞞着她,又在她身上做了其他實驗吧。
比如——
用來實驗驗證喬月從沐棠手裡偷走的,致使早期病毒沉睡的方法。
而在另一個病房。
牆上有幹掉的褐色的血跡,看起來是拳頭的印子。
房間裡一切尖銳的物品全都被收了起來,就連牀頭櫃的邊緣都包了厚厚的海綿。
窗戶被從外面上鎖,只留下一小條透氣縫。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除了一道簾子,一張牀,一個牀頭櫃,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秦鎮坐在病牀上,瞪着眼睛,眼球佈滿了紅血,死死盯着蓋在腿上雪白的被子。
他的手上包着紗布,黃色的碘酒印了出來。
他就這麼大張的眼睛,即使眼球乾澀,發痛,他都沒有眨過一下眼。
門口的兩個人爭論完已經離開,秦鎮在房間裡坐在牀上呆呆的聽着,一動不動。
即使房間安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見,他的耳邊仍舊槍聲響徹,炸彈爆炸的聲音,隊友大喊的聲音……
眼前潔白的牀單在他眼裡並不是明晃晃的白色,而是染的血紅,血色蔓延開來,染紅了他的手。
方方正正的房間突然開始扭曲變形,化作萬千菱形的鏡子,小嚴在鏡子裡面,一次又一次的抱着槍衝了出去,一次又一次的大喊:
“隊長,快走!!!”然後被冰凌洞穿身體,伴隨着血肉撕裂的聲音,血流滿地。
千萬面鏡子重複着播放這一幕場景,無數的小嚴死在他面前!
“隊長,快走!!”
“隊長,快走!!”
“隊長……”
“嗬——,嗬——,嗬——……”秦鎮心臟緊縮,喘不過氣,窒息的感覺遍佈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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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抓緊了胸前的衣服,憋的臉色青紫,聽着如雷的心跳,乾啞苦澀的聲音緩緩道:
“小嚴……”
這一瞬間,耳邊本就炸響的槍聲轟然大作!!!
腦子裡炸滿嗡鳴,震得秦鎮頭痛欲裂!!!
他抱住腦袋在牀上翻滾着,痛苦的嘶吼,隨後猛的從牀上縱起來,衝到了牆壁,一拳一拳用力砸在了牆上!!!
“啊啊啊——”房間裡充斥着秦鎮痛苦的怒吼。
牆面很快被錘的血跡斑斑,秦鎮手上的紗布揭落在地上,露出手上深可見骨的傷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沐棠怎麼可能會是喪屍?!
她明明跟普通人一樣,甚至就像小孩子,會吃東西,會撒嬌,怎麼會跟那些怪物一樣?!
秦鎮痛苦的宣泄,一遍又一遍的否定着自己。
原本喬月進來告訴他這些,他還不相信,直到剛纔他親耳聽到了沐棠的聲音。
即使他想騙自己,他的內心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喬月說的是事實。
畢竟他曾經親眼看到過另外一個和人一樣的喪屍,他殺了嚴明旭!!!
這些怪物,就像野獸一樣,像他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奪走,父母,兄弟,戰友,視若親弟的小嚴……
這些可恨的畜生,畜生!!!
到底爲什麼,到底爲什麼會有這些畜生出現呢!!!
沐棠是不是跟那隻喪屍有關係?!
還有陸焱,他最好的兄弟,他是不是,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