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肖默彎下腰，視線與她平行，目光陰鷙的盯着她，說：“我剛剛在想……我是不是又該讓譚明成再多吃一點苦頭了呢？嗯？你說呢？”
譚之薇：“……”
————
美國，舊金山紡。
清早，顧妤從噩夢中醒來，額頭上滿是汗水的坐在牀上，許久以後才發現，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夢裡，譚之薇滿身是血，她手裡的水果刀還閃着寒光，而溫肖默就躺在她身後的地板上，一動不動，他身體裡的血正一點點流出來，染紅了丟在地板上的白色牀單……
門外突然的敲門聲，將她思緒拉回。
康姐的聲音傳進來：“顧小姐，您起牀了嗎？先生已經在樓下等您了。甌”
顧妤轉頭朝門口的方向望去，片刻後才應道：“我知道了。”
緊接着是康姐下樓的腳步聲響起，顧妤從牀上起身，直接去了洗手間。
……
一樓，韓敘已經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半，手裡是一份美國當地的報紙。
顧妤換好了衣服下了樓，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
“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韓敘突然擡起頭來，對着顧妤說。
顧妤搖了搖頭：“倒時差，睡不好而已，沒事。”
韓敘點了點頭，將手裡的報紙放下，拿起刀叉準備用餐。
顧妤拿起餐盤中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杯中牛奶。
韓敘看了她一眼，隨口說道：“康姐說，你昨天晚飯後吐的很厲害？”
顧妤的臉色一白，擡起頭來。
韓敘將切好的牛肉放進口中，淡淡問道：“怎麼了？吃不慣康姐的手藝？”
顧妤趕忙搖頭：“不是，是吃太多了，飯後又吃了很多的水果，所以……”
顧妤沒再說下去，腦子裡不停的想自己這番話的可信程度。
不過，好在韓敘倒沒認真的追問下去，而是笑着對一旁的康姐說道：“顧妤是在變相的誇你做東西好吃呢。”
康姐聞言笑了笑，沒說什麼。
顧妤收回目光，一顆心也悄悄落了地。
……
飯後，韓敘要帶顧妤出去四處走走。
顧妤沒反對，拿着手提包跟着他出了門。
韓敘親自開車，帶着顧妤在附近轉了一圈。
一路上，顧妤的興致都不算太高，她的目光注視的車窗外，卻始終沒有落點。
韓敘的車開的很穩，紅燈前停車等候的空檔，側過臉來看向顧妤。
“國內這幾天有關厲氏的報道還真不少，我也叫人留意着那邊的動向。不過，雖然榮炳輝被抓，斷了厲氏最主要的資金來源，倒也沒見厲氏站出來開新聞發佈會，看來紹憬有的折騰了……”
顧妤並未轉過頭來，口中淡淡道：“和我說這些幹什麼？”
聞言，韓敘笑了，故意道：“我以爲你會想聽。”
顧妤突然轉過頭來，看着韓敘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沒猜錯，榮炳輝吸.毒嫖.昌的事，是你故意叫人泄露給我身邊的人的，對嗎？”
韓敘怔住，笑容僵在臉上。
看到韓敘是這種表情，顧妤繼續說道：“你手握曲靜涵當年肇事逃逸的證據，其實，也是想借我的手，打擊厲紹憬，我說的沒錯吧？”
韓敘的乾脆斂了笑容，靜靜的注視着顧妤。
韓敘臉上的變化，顧妤盡收眼底：“韓敘，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片刻後，韓敘平靜說道：“無論我做什麼，也都是爲了你好。”
“包括限制我的自由？！”顧妤慍怒道。
綠燈亮起，韓敘重新啓動了車，淡淡道：“我並不同意你出去住，住在我這裡有什麼不好？而且，這是你外公的意思……”
顧妤怒從心升，不管車子是否已經啓動，就要去伸手開車門。
韓敘見狀，一把將顧妤拽了回來，臉色青白道：“你瘋了！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顧妤怒向韓敘：“我看瘋的是你，你變了，不再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韓敘。”
“我是瘋了！早在三年前見你的第一面時就已經瘋了！爲了你，我選擇放棄了我的律師生涯，爲了你，我放棄了在美國的大半產業。而厲紹憬呢，他給了你什麼？除了傷害和算計，他還給過你什麼？你非要對他那麼死心塌地？！”
顧妤被韓敘的這一番話給吼的愣住了，眼前的韓敘早已經不似當初，從這一刻起，顧妤有些後悔跟他一起來美國。
韓敘說完，臉色還青着，怒視顧妤：“你忘了，我是商人！商人最在乎的是利益和回報！”
顧妤的臉色白了，盯着韓敘：“你什麼意思？”
聽顧妤這樣問，韓敘反倒平靜了，淡淡說道：“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反應過來的顧妤，轉身低頭去尋找包中的手機。
只是手機剛剛拿到手裡，就被韓敘一把給奪了過去，順着車窗的縫隙丟到了外面。
直到這一刻，顧妤才明白韓敘到底想幹什麼，怒道：“停車！”
韓敘不聽，視線只注視着前方，握住方向盤的指節已經開始發白。
顧妤大聲的喊道：“我叫你停車！”
說完，顧妤不顧一切的去搶奪他手裡的方向盤，直到車子失控，衝出了隔離帶，駛進了路邊的矮樹叢……
……
舊金山的夜晚，溫度驟降。
康姐從二樓下來，走到客廳前，對着臉色不好的韓敘搖了搖頭。
韓敘從客廳的沙發裡起身，手臂上還帶有些許的擦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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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姐說道：“顧小姐的脾氣拗的很，還是不肯吃飯，先生，您還是上去勸勸吧。”
韓敘朝着樓上看了一眼，擡起腳朝着樓梯前走去。
顧妤房間的門半關着，韓敘在門口站了片刻後，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顧妤抱着膝蓋坐在牀上，放在牀頭櫃上的晚餐早已經涼掉，依舊一口未動。
韓敘拉了一把椅子走到牀前坐下，平靜說道：“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顧妤擡起頭來看向他，冷冷的錯開話題，道：“把手機還給我，我要打給我外公。”
韓敘笑而不語，恢復了一如往昔的儒雅深沉，他看着顧妤，平靜道：“我剛剛打過電話給他，告訴他老人家你在這裡一切都好。”
顧妤將枕頭從身後拎起來，朝着韓敘扔過來。
韓敘伸出手，將枕頭一把抓住，夾在腋下，依舊不疾不徐的說道：“聽話，好好吃飯。”
說完，韓敘將枕頭放回到牀上，轉身朝門口走去。
還沒等走到門口，他突然又折了回來，對顧妤說道：“哦，對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可能你入學的時間要無限期的延後了。”
顧妤猛的從牀上起身，看向韓敘：“爲什麼？”
韓敘聳了聳肩膀，淡然道：“不爲什麼，這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當然，如果你同意我之前的提議，和我註冊結婚，那麼我會盡快叫人安排你入學的事宜。其實做了我太太，一樣可以讀書，不是嗎？”
顧妤想破口大罵，可這一刻她卻冷靜下來了。
她盯着韓敘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咬着牙說道：“做夢！”
韓敘沒說什麼，依舊淺笑如初，搖了搖頭後，轉身出了門。
————
厲氏的會議室內，緊鑼密鼓的會議正在進行着。
一連數日的會議安排，讓許多厲氏的股東都有些吃不消了。
厲紹憬發着高燒坐在總裁的位置上，面帶凝色，股東們絲毫不顧及的，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都拋給了他。
厲氏已經有不少股東開始選擇退股，並自願降至六折低價拋售。
所有人都知道，榮炳輝入獄，就相當於斷了厲氏的資金後路，如果沒有資金週轉，後果一定是血本無歸。
持續的3個小時的會議仍在繼續。
譚姝將上好的龍井泡好後，送到會客室裡。
靳敏擡頭衝着譚姝一笑，將茶杯接過，說了聲謝謝。
不等譚姝轉身出去，靳敏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問道：“你們厲總的會議還要持續多久？”
譚姝回過頭來，恭敬道：“應該很快了，如果靳小姐着急，我這就去跟厲總說一聲。”
靳敏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再等等好了。”
譚姝聞言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
厲紹憬從會議室裡出來，譚姝已經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厲紹憬擡頭朝着會議室的方向看過來，轉而對譚姝點了點頭，大步的朝着會議室的方向走來。
會議室被厲紹憬推開那一刻，靳敏正在接電話。
不過，在看到厲紹憬之後，靳敏還是將電話掛斷，起身與他握了握手。
靳敏的到來，讓厲紹憬在意料之外。
客氣寒暄之後，靳敏笑着開口道：“想必厲總這些日子不好過吧？”
厲紹憬目光坦然的看着她：“靳小姐何必多此一問？我相信肖默已經和你提過了吧？”
靳敏笑着點頭：“的確，放下厲總這邊不說，溫肖默是我未婚夫，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不能坐視不理。”
厲紹憬點頭，不置可否。
靳敏直奔主題道：“我知道厲氏受到重創的程度遠遠超過溫氏，溫氏雖然資歷算不上雄厚，但肖默本人性格謹慎入微，這一次不至於跌的太慘，可厲氏就不一樣了，當然，我今天之所以來，不過是想和厲氏合作一下。”
“怎麼合作？”厲紹憬平靜問道。
靳敏豆蔻紅的指甲顯得纖纖細指特別白皙，她動作矜貴的將手放在膝蓋上，笑着說道：“趁顧氏不穩，吞下顧氏，你我一人一半。我相信厲總有這個把握，而我願意出資……”
聞言，厲紹憬笑了。
片刻後，他擡起頭來：“這件事爲什麼不去找肖默，而要來找我？”
靳敏的臉色白了白，轉而笑道：“厲總何必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過不了你這一關，肖默怎麼肯對顧氏下手。而且，你也清楚，我靳氏產業主要涉及國外，國內還根基未穩，所以……”
厲紹憬從沙發裡起身，笑着對靳敏說道：“抱歉，20分鐘後我還有個應酬。改日和肖默一起，我們不談工作，好好聚一聚。”
靳敏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而厲紹憬已經轉身對着譚姝說道：“幫我送靳小姐出去。”
靳敏從沙發裡起身，並不見狼狽，笑着和厲紹憬握了握手，道：“好，到時候我們在聊，不過，今天的事，我還是希望厲總能夠考慮一下，畢竟這對厲氏翻盤是個絕好的機會，您說呢？”
厲紹憬點頭，再無它話。
……
看着譚姝送走靳敏，厲紹憬彎腰坐進沙發裡，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沒出多久，譚姝從外面回來，並帶着一杯沖泡好的咖啡進來，放在了他身前的茶几上。
厲紹憬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問道：“她來了多久了？”
譚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厲紹憬說的是靳敏後，纔開口答道：“兩個小時了，她不讓我進去打擾您，就一直等在這裡。”
厲紹憬點頭，語調平穩的說道：“下次她再來，就說我不在，或者在應酬，總之推了就是。”
譚姝點了點頭，關心道：“厲總，你的臉色很差，不如去醫院看看吧。”
厲紹憬睜開眼，將咖啡杯拿了起來：“我沒事。”
譚姝出去了，厲紹憬靜靜的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片刻後，他將手機拿到眼前。
微信的通訊錄裡只有顧妤一個好友。
顧妤的頭像從沒有換過，是她的照片。
厲紹憬將她的頭像點擊放大，一張小臉出現他的視線之內。
那個時候的她笑的純淨，自然，無所顧忌。只是卻不知道以後再見她會變成什麼樣呢？
突然，他想起，顧妤說，她再也不回來了。
再不回來……
厲紹憬低下頭，將手機攥在掌心裡。
——
如果不是懷孕，顧妤發誓自己早就已經從這座公寓的二樓窗口跳下去了。
這是這半個月以來，顧妤最常對自己說過的話。
韓敘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來過這裡，衣食起居都有康姐和那位美國當地的保姆照應着，而康姐也依舊盯着她盯的格外的緊。
她從不阻止顧妤出去散步，但無論顧妤走到哪裡，她都會叫人跟着，說是爲了她安全着想。
公寓門口韓敘特意加強了安保人員。安保人員一共4個人，都是美國當地體格健碩的男人。可顧妤比誰都清楚，這不過是個幌子，目的就是不想讓她出去。
顧妤不蠢，發了幾天脾氣後，也冷靜下來，開始想着對策。
韓敘想要的無非是她這個人，加之她身後顧氏的雄厚背景，她心裡很清楚。
可韓敘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如果被他知道，後果顧妤根本不敢去想。
康姐將午飯端上來，是中國菜，四菜一湯，基本都是她平日裡喜歡吃的東西，葷素搭配，營養均衡，還配有一杯顏色鮮豔的柳橙汁。
她站在顧妤身前，看着她把飯吃下去，還忍不住勸說道：“其實，我們先生對顧小姐真的很在意的，爲了能照顧您在美國留學，而一個人不至於孤單，他還特意的將生意上的重心都轉移到了美國這邊……”
提到韓敘，顧妤的胃口瞬間就沒了。
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顧妤擡起頭看向康姐，說道：“我要見韓敘。”
康姐愣了愣，轉而一臉高興的笑道：“好，好，我就這去給先生打電話，讓他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