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民安局的代理局長，宋如淵也曾有在前線瘋狂廝殺的階段。
就戰鬥意識而言，他並不比餘宏飛等人差，甚至要更爲老辣。
此刻聽到遠處的喝聲，他已經反應過來那是蘇墨的聲音。
不過經歷了兩個鏡像人的騙局。
誰也無法保證出聲的當真是蘇墨。
而若是放過眼前這兩個黑影級。
以他身上的傷勢和毒症而言，怕是再也沒有餘力當場斬殺。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出聲的真是蘇墨，這個詭怪的確是人家所需要的。
那麼殺掉之後說不定就會變得很麻煩，甚至會影響到大局。
一瞬之間，宋如淵腦海中神思電轉。
而他手中的攻勢並未因此而停止。
在動念之間已然落下。
卻稍稍偏離最初的方向，反而更加往下。
一刀之間，兩隻黑影級的下半身立刻被鋒銳刀光斬斷。
並且在斬斷之際絞碎成虛無。
兩隻詭怪慘嚎着跌落在地，瞬間遭到重創。
這時，蘇墨的身影才緩緩在附近凝實。
看着在地上竭力想要恢復的詭怪，蘇墨立刻明白了宋如淵的做法，心下不由得暗贊。
終究都是詭怪，只要沒有徹底死亡，哪怕遭到相當程度的重創，都是能復原的。
更別說他所需要的聖女僅僅只是一個外殼就行，只要不死，隨便怎麼折騰都無所謂。
確認了兩個候補聖女沒有出什麼大問題，蘇墨轉而看向一旁臉色綠油油的宋如淵，調笑着說道：
“看你這樣子，都能參加人體彩繪展覽了。”
宋如淵嘴脣一片烏青，伴隨着真源丹藥力的退卻，他身上毒素髮作得越發厲害，現在看起來已經接近不可控制。
他注視着一旁的蘇墨，無奈的說道：
“現在可不是展覽不展覽的問題，這毒素超乎想象的厲害，再找不到解法，我可就要死了。”
“放心吧，此行有我，絕對不會讓你在這個地方死掉。”
蘇墨一臉篤定的說道，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宋如淵聽着，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只當蘇墨是在安慰他。
只有中毒纔會知道這毒素有多恐怖。
按照宋如淵的猜測，連7階都只能暫時壓制這毒素。
恐怕這玩意兒以前是用來對付法師境強者的。
經過這麼多年的稀釋，方纔殘存如此威力。
要是原版的毒素，他怕是得原地蒸發。
但就算是現在這樣，離死也不遠了。
頂多也就再撐個三四分鐘。
哪怕蘇墨隨身攜帶着解毒丹，怕也只能讓他的生命稍微延長個幾分鐘。
宋如淵正準備跟他交代一些後事和注意事項。
驀然間，他察覺肩膀上的那隻大手傳來一股恐怖的熱力。
這熱力宛如溫泉水一般，瞬間浸入他體內，朝着四面八方快速擴散開去。
隨着熱力的擴散，他體內的血液如若沸騰一般，整個人都開始憑空冒出了熱氣。
而讓宋如淵感到萬分愕然的是。
伴隨着這股強勁的血液脈動。
遍佈他體內，和四周血肉結合得無比緊密的詭異毒素，竟然有了脫離的跡象。
他身體冒出的熱氣迅速染上了色彩。
從淡綠變成濃綠，再到慘綠。
當熱氣最後重新變成白色之後。
宋如淵只覺得身體無比虛弱。
但卻不像先前那樣隨時都會步入消亡。
“來幾顆培元丹補補吧。”
蘇墨隨手給他丟了幾顆丹藥。
宋如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接過丹藥一把服下，當場在地上盤坐，消化藥力，恢復起虧損的身體。
蘇墨趁機將那一團抽取的慘綠毒氣匯成一道，聚集成團，不斷壓縮。
最後竟是凝成了一滴幽綠的液體。
“看樣子應該是某種法師境妖獸產生的致命毒素。
只可惜這麼長時間過去，毒性已經衰退了不少。
用來殺敵的話，聊勝於無吧。
或許可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製造出相應的解毒丹。”
蘇墨心想着，隨手將毒液封入玉瓶之中，準備留待日後以作研究。
這時，一邊的陳碩連忙走上前來，心有餘悸道：
“蘇大師，得虧你來的及時，不然我跟宋局長怕都要折在這裡了。”
“伱們這兒到底是咋回事？老宋怎麼中了這麼厲害的毒素？”
陳碩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件事你恐怕得問宋局長他本人了，我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中毒了。”
陳碩把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
很快，宋如淵也平復下體內的傷勢，和蘇墨聊起了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歷。
兩方剛剛交流完情報，臉色慘白的姚文凱等人帶着十二人符滿臉狼狽的來到此處。
隊伍中缺少了蘇墨坐鎮，雖然拜神鈴被他留下了，但頂階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催動的。
姚文凱和施豪等人使了吃奶的勁，彼此輪流使用，這才確保了隊伍能夠安然抵達柳家。
即便如此，衆人也都虧空得無比厲害。
蘇墨將拜神鈴招入手中，轉而看向地上被他用精神力壓制住的兩個黑影級，凝聲道：
“看她們身上的祭服，應當是留守的候補聖女沒錯，接下來我們就該從她們倆裡面選出一人，擔當這次迎接的聖女！”
聽到這話，姚文凱等人看着那兩個詭怪，臉龐不由得微微抽搐。
就見這兩人，左邊一人全身腐爛不堪，有無數細小的黑色蟲豸在她體內爬進爬出，宛如在身體裡面築了巢。
而那並非是普通的蠅蟲，乃是由她的怨念所化，表明了她臨死時的慘狀。
顯然，這位候補聖女躲過了村子裡的第一波異變，最後仍舊逃不過飢餓之困，死的無比悽慘。
至於右邊，雖然身上沒有那些能夠引起密集恐懼症的蠅蟲，但看起來同樣好不到哪去。
她的身上有着無數噬咬過的痕跡，彷彿被狼羣吞吃過一般，個別地方甚至能看到黑色的肉筋和慘白的骨頭。
若非她們身上穿着極具象徵意義的祭服，就她們倆這幅模樣，說生前是候補聖女根本沒人信。
“我覺得從她們當中抽選聖女這個法子不太可靠”
宋如淵微微皺起眉頭，琢磨道：
“且不提這兩個傢伙都已經死了，她們現在都還是黑影級，十分不可控，萬一在儀式上鬧出了什麼幺蛾子，那就是功虧一簣。
既然十二人符能夠用奇物來擬造，不妨連這聖女也一同擬造出來好了，我身上正好也有一件類似的奇物。”
宋如淵剛說完，蘇墨還沒來得及迴應，地上那兩個黑影級立刻劇烈的掙扎起來。
姚文凱等人見到這一幕，全都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往後退去，滿臉戒備。
蘇墨臉上卻露出了一抹驚奇之色。
他稍稍放開了精神力的壓制。
然後就聽到左邊的蠅蟲候補聖女掙扎着說道：
“我……我要當聖女！”
“竟然能說話？”
姚文凱等人一臉的不可思議。
蘇墨倒是很快就變得釋然起來。
外面的詭怪有很多都懂得說話，但陳家村裡的詭怪經歷了漫長的時間，很多都是當初留下的異變殘靈，幾乎毫無理智可言。
基本上像先前的遇到的韓軍，韓破虜這些人符，都是隻具備本能的詭怪。
但是他也曾遇到過陳挽星那樣陰險的詭怪。
理論上來講，眼前這個候補聖女肯定比不上陳挽星，他和韓破虜更加相似。
而能夠當場說話，表明她對於聖女這個詞有着超乎想象的執着，甚至在死後都抱持着執念。
蘇墨正準備跟她交談幾句。
這時，右邊的候補聖女經過了半天的醞釀，似是也恢復了說話的能力，聲音嘶啞而淒厲的喊道：
“我，我也要當聖女！！”
感受着她聲音中所蘊含的強大執念，宋如淵等人全都是面面相覷。
蘇墨也是一陣頭大，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等事件。
詭怪延續生前的執念，繼續爭奪，這也太離譜了吧？
想了想，他開口說道：
“你們應該都知道，聖女只有一位。
不巧的是，先前選中的那位聖女意外死亡。
我們來此，既是爲了迎接，同時也是爲了遴選下一位聖女。
你們兩人註定只能有一位可以隨我們離開，享受萬衆的景仰。
那麼該選誰好呢？”
“選我！！”
“選我！！”
“我才配當聖女！”
“聖女只有我具備資格！神使大人你別被她騙了！”
“柳含煙你個小婊子在說什麼？信不信我把你嘴撕了？！”
“柳化玉你纔是癡心妄想！憑你也配成爲聖女？！”
……
看着這兩個候補聖女在現場激烈罵架，衆人只感到一陣無語。
要不是她們這幅恐怖怪異的長相，光聽着還真以爲是潑婦爭奪聖女之位。
誰能想到這兩人在死後都對聖女的稱謂如此執着？
蘇墨看出了她們的態度，清了下嗓子，接着說道：
“這樣吧，爲了表明公平，接下來我將會向你們詢問一些問題，你們要儘可能的解答我們的提問，誰回答的最多誰就有可能繼任聖女之位，當然，誰要是敢騙我，立刻就會剝奪成爲聖女的資格！”
聽了蘇墨的話，兩個黑影級忙不迭的紛紛點頭，乖巧如孩童般。
接着，蘇墨便開口問道：
“你們知道供神爐在哪嗎？”
左邊滿臉蠅蟲在爬的柳含煙連忙開口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
她說的太過激動，以至於蠅蟲從口中不斷噴出。
蘇墨連忙加大了精神力的屏蔽程度，接着問道：
“說來聽聽。”
柳含煙忙道：
“供神爐被柳若雨拿着，帶着一起前往祭典那邊去了。”
蘇墨立刻皺起眉頭：
“這個我知道，我問的是祭典後來出問題後，你們有見到過供神爐嗎？”
柳含煙啞巴了。
另一邊的柳化玉卻激動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
“有天我在神祠那邊練習祭舞，偶然聽到了柳若雨和一名祭衛的對話，說是要帶着供神爐私奔什麼什麼的。
後來我還把這事兒舉報給了嬤嬤，結果她根本不信我，還把我狠狠打了一頓。
後來柳若雨那個賤人聽到消息後，也過來教訓了我一頓。
現在她死了，連聖女之位都丟了，可真是活該啊！
哈哈哈哈哈哈……”
聽着她猖狂的大笑，衆人的臉龐全都是一陣抽搐。
柳若雨死了，難道你還活着麼？
這時，反倒是一邊的宋如淵忽然拿出小巧的烘爐，向蘇墨問道：
“你說的供神爐是我手中的這個嗎？”
蘇墨看着那個赤色烘爐，微微有些詫異。
他倒是沒想到這爐子竟然能落入宋如淵的手中。
無論是從品階還是外形來看，這爐子應當都是典籍中記載的供神爐。
“你是從哪找到它的？”
“從一個4階詭怪手中搶來的。”
宋如淵回憶道：
“現在想想，他身上穿的衣服似是與衛兵的職責有關，想必就是柳若雨私下相會的那個祭衛了。”
蘇墨微微點頭，心中倒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如此一來，這次【接聖女】的問題倒是得以全部解決。
聖女暫且不提，哪怕沒有候補聖女，也可採取十二人符那樣的方法來彌補。
但供神爐那就不好搞定了。
那畢竟是和祭典有關的三大祭器之一。
若未能拿到手中，接下來還得想辦法去尋找。
現在宋如淵竟然提前拿到了供神爐，算是解決了柳家這邊最大的問題。
接下來的麻煩就要輪到陳家那邊了。
真正說起來，陳家纔是最大的麻煩。
畢竟作爲三大祭器之一的聖爵一直掌握在大祭司的手裡。
而大祭司必定是要前往神祠主持祭典的。
這也就意味着聖爵很可能遺落在神祠那邊。
單純前往陳家可能沒辦法走通【迎聖爵】這一步。
必須得想辦法先把聖爵找到才行。
蘇墨心中翻滾着諸多念頭。
嘴裡的話卻也未曾停下。
對着兩個眼巴巴的候補聖女，他問東問西，瞭解了不少和柳家以及祭典相關的事情，知道了許多算得上是村中少有人知曉的秘聞。
聽了半天情報之後，蘇墨似是想起來什麼，接着開口問道：
“我聽說在你們柳家似是發生過一些詭異的事情，就比如說被殺死的侍女重新復活，廚子在後廚煮小孩等，有這樣的事情嗎？”
柳含煙和柳化玉略作猶豫後，竟然全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