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聲輕響。
空間宛如布帛般，裂開了一條縫隙。
一道俊逸灑脫的身影邁步走了進來。
“這便是畫作隱藏的空間嗎？”
“想不到竟然會是夢境的巨構體。”
蘇墨眼中綻放着爍爍微芒，四下觀瞧之後立刻就掌握了這處地域的情報。
那些外人眼裡無比真實的都市，在他眼裡根本遮掩不住自身的本質。
不過能夠將這麼多的夢境糅合到一起，並鍛造至如此清晰的程度。
也足以看出那位至神的位格之高。
恐怕一般的法師都做不到這種地步。
這一刻，蘇墨不由得想起先前看到的畫作。
僅以畫作的內容而言，應當是一副邪教徒們祭祀召喚的場景。
柳含絮在未知的影響下將其畫出，其本身便是一種預言。
有很大概率那位至神如今尚還處在封印狀態。
但如果仿造畫作上記載的內容舉辦儀式，便能將其召喚出來。
這應當是那位至神爲自己的復甦所準備的後手。
眼下，這莫名爆發的入夢之災便很可能與此有關。
一瞬間理清了內在因由，蘇墨立刻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他沒有絲毫耽擱，徑直邁步向前走出，每一步落下都能閃掠數百米。
不多時，他便停在一條十字路口前。
路口處安靜無聲。
僅僅只有不遠處掀翻的汽車和破碎的路面，顯示這裡曾經發生過某場戰鬥。
眼下看樣子戰鬥早就已經結束，但蘇墨卻知道隱患仍舊存在於此。
他眼神向下一瞥，一大塊混凝土塊猛地朝旁邊翻開，露出下方的窨井蓋。
但此時的窨井蓋已經不是原本能夠偷來賣錢的尋常井蓋，其上刻繪者扭曲的符文。
那些符文隱隱帶着某種玄奧的印記，散發着邪異的光芒。
光芒微爍間，一頭又一頭黑色的怪物從其中攀爬了出來。
看着就像是一個穿越的孔洞一般。
“潛意識層面種下的咒印麼？”
蘇墨喃喃自語着，
他沒有浪費時間，隨手將面前七隻等級最高能夠達到6階的怪物，當場拍散。
並且和其他人剿滅這些怪物不同，當他拍死這些怪物之時，構成它們的本質永久的磨滅了。
那些霧氣再也不可能散入四周再被重新收集起來利用。
此外，在看到這咒印之時，蘇墨也立刻洞穿了對方的來歷。
畫作對觀看者們的影響並不僅僅只是讓他們陷入沉睡。
須知普通人的夢境，數量疊加過多也不是那麼容易擊潰的。
光靠先前看到的那些在城市外盤桓的霧氣進行吞噬，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因此畫作的影像還在觀看者的潛意識裡面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咒印。
這些咒印散播在夢境各處，能夠快速的形成各類怪物，藉助內在的怪物和外在的霧氣，必能以最快的速度擊碎夢境，擊碎原主的精神體，將其徹底吞噬。
摸清了咒印的來歷後，蘇墨以純粹的氣血之力擊中窨井蓋上的印記。
在氣血恐怖的灼燒下，那咒印連一秒都沒堅持住，就發出尖銳的音嘯，當場消失。
蘇墨繼續朝前突進，循着感知中各處咒印所在的方向，一一前去抹除。
而在蘇墨行動之際。
另一邊，夢境都市西側。
激烈的呼喝聲正從四面八方傳來。
無數的攻擊，朝着中間的兩頭黑霧巨獸轟殺過去。
伴隨着兩聲近似同時響起的淒厲慘叫，那巨獸驟然破碎開來，化作無數幽霧散去。
看到這一幕，周圍展開圍攻的二十幾人頓時發出陣陣歡呼聲，激動得不能自已。
薛蘭素卻趁機走到近前，盯着垃圾桶上的咒印，猛地爆出精神力，狠狠的將其消磨。
等到好不容易磨蝕掉了這一咒印，薛蘭素的臉色也已微微發白，就連身軀都顯得有些虛淡。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趙揚等人臉上不由得露出憂慮的表情。
薛蘭素深吸口氣，笑着安撫道：
“事實表明我們的做法還是很有效的，當這些咒印被徹底消磨後，那些怪物將再也不會出現，只要把整個夢境都市都給掃蕩一空，接下來就只要對付外界蔓延過來的霧氣就行了。”
聽到這話，趙揚三人略略放下心來。
連帶着周圍其他人也都振奮起來。
而薛蘭素卻將袖中的右手整個攥緊。
這一路走來，他們收集了許多的人手，同時也破開了大量的咒印。
雖然破開咒印確實能讓那些怪物不再出現。
但消滅的同時也要大量耗費她的精神力。
在眼下這個環境當中，精神力根本無從補充。
消耗一絲就少一絲。
按照薛蘭素的推算，恐怕最多再消滅十幾處咒印，她就要無力維繫了。
除此以外，更讓她感到憂心的是，現在通過咒印出現的怪物正在越變越強。
若不收攏到更多的病人，若不將他們的力量集合起來，接下來的咒印恐怕會更加難以消滅。
“必須得抓緊時間了！”
薛蘭素沒有猶豫，儘量保持好外在的姿態，對着衆人下令，繼續向前搜索。
隊伍沿着空曠的街道一路往前。
時而會有幸存者從陰暗的角落裡出現，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之中。
顯然集體的力量讓他們感受到了安全感。
這也是薛蘭素讓衆人組隊前進的目的之一。
不多時，轉過一棟公寓樓，已經多達三十四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前推進着。
領頭在前方偵查的趙揚忽然放下望遠鏡說道：
“七十米外，左邊的一家蛋糕店裡，我看到了新的咒印。”
“沒有那些怪物嗎？”
羅玲奇怪問道。
趙揚搖了搖頭：
“可能我們這次的運氣比較好，那咒印還沒來得及形成那些黑色的怪物，正好可以趁其不意，上前去將那咒印抹除掉！”
聽到這話，周圍人頓時躍躍欲試。
這也是薛蘭素的安排之一，準備讓這些普通人嘗試能否將咒印驅逐。
一行很快便來到蛋糕店附近。
除了五個身強體壯的青年邁步進入之外，其餘人手分散各處進行防備。
不等裡面的人消磨掉咒印，驚慌的尖叫聲立刻從左邊傳來：
“是怪物！怪物羣！！”
順着趙飛的視線看去，就見左側靠牆邊的拐角忽然衝出來好幾只不同形體的怪物。
薛蘭素正準備組織進攻，右邊同樣傳來慌張的大喊聲：
“我，我們這邊也有！！”
打眼看到右邊街道涌出的狼羣，薛蘭素心裡猛地咯噔一聲。
果不其然，下一秒，不遠處的小樹林裡同樣衝出了許多怪物。
就連蛋糕店裡也都傳來了陣陣呼喝和打鬥聲。
“我們被包圍了！”
看到外圍多達上百隻的各類怪物，內裡的人羣只感到萬分絕望。
薛蘭素同樣沒想到竟然會碰到這種情況。
看樣子那咒印的操縱者也並非毫無理智，竟然懂得運用兵法。
不過越是危急關頭薛蘭素反而越是冷靜：
“一次性集中這麼多的怪物，倒也省的我一處處去找了，就在這裡將你們一網打盡吧！”
“精神風暴！”
話音一落，海量的精神力驟然自薛蘭素體內透顯而出，進而化作恐怖的風暴朝着四面八方衝擊而去。
那些圍在外界的怪物們當場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痛擊。
一些3，4階的怪物，立刻就被碾碎成無數的幽霧。
便是5，6階的怪物們，也盡皆遭到了重創，有幾隻更是當場摔在了地上，看起來隨時都會死去。
“趁此機會！把它們都給殺了！”
薛蘭素一聲呼喝，周圍人這纔像是想起來一般。
他們看着那些紛紛倒地神態萎靡的怪物們，一個個信心暴漲，哇哇大叫着操縱周圍環境和物品，對那些怪物們進行碾殺。
剎那間，原本危在旦夕的局勢，竟然因爲衆人的的瘋狂爆發，徹底爲之逆轉。
眼瞅着一隻只怪物被衆人相繼滅殺，薛蘭素身形微微一晃，險些倒在地上。
剛纔那一擊耗費了她大半的精神本源，如果是在平時，早就該離開這處夢境了，但現在，卻要強撐着指揮衆人去消滅附近的那些咒印。
否則這一戰的成果將大大削減。
薛蘭素正準備讓附近的幾人前去消磨咒印。
忽然間，她察覺到巨大的危機感，整個身體彷彿都在微微戰慄。
“叱！”
一聲裂帛般的輕響，薛蘭素以毫釐之差避開了一把黝黑的匕首。
看着不遠處突然拿刀向她行刺的一個少女，薛蘭素驚怒交加：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少女不答，眸中透露出一絲詭秘的笑意。
連帶周圍其他幾人也都紛紛出手，操縱周圍環境，共同剿殺薛蘭素。
情況一時間危急到了極點。
正當薛蘭素準備放棄此間，撤出到外界之時。
一抹迅光驟然自遠處傳來，剎那間便穿越遙遠距離，分化萬千，將周邊那幾個圍殺薛蘭素的人全都射成了篩子。
這一幕驚動了場上所有人。
一時間無數目光盡皆朝着迅光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一道年輕的身影似緩實快的掠近過來。
看到那人之後，薛蘭素不由得長鬆了口氣，一時間只覺得渾身乏力，險些癱倒在地上。
“沒想到薛令主竟然也會入夢來此。”
蘇墨伸手將薛蘭素扶住。
擡手拿出了兩顆補充精神的丹藥。
看到那兩顆丹藥，薛蘭素臉上立刻露出詫異之色。
而這詫異之色很快又變成極度的震驚。
因爲她已經察覺了，蘇墨並非是像他們這樣精神體來此，而是真身進入。
這就十分恐怖了。
以常理而言，夢境是和潛意識有關的世界，除了夢境的主人之外，能以純粹的精神體進入此地，已經算是不得了的修爲。
畢竟修行者的修煉，雖然能夠同時滋養精神與身體，但兩者卻很難做到圓融如一。
按照典籍中的點示，起碼要到聖師境才能踏入那一步。
難道蘇墨其實是一位聖師？
念及此處，薛蘭素只覺得自己腦子怕是出了什麼問題。
靈氣復甦這纔過去多長時間？
便是蘇墨打孃胎裡修煉，現在也絕不可能踏入聖師境。
須知歷史記載以來，最年輕的聖師都超過了三十歲。
這一境界和法則相關，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踏破的？
她寧願相信剛纔出現了什麼幻覺，也絕不相信蘇墨成爲了一方聖師。
蘇墨倒是沒有理會她那過於複雜的心理活動。
他瞥了眼內裡試圖繼續衍生怪物的咒印，一念間將其徹底消磨，轉而又說道：
“這裡聚集了如此之多的相關者，想來薛令主應當是想借衆人之力抵抗外界侵蝕的幽霧了，這想法不錯，倒是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了。”
“就怕彙集的速度仍然不夠快啊。”
薛蘭素苦笑着回道。
服用了丹藥之後，她原本稀薄的身軀已經大大恢復。
至少不用擔心被逼着離開夢境，導致這次的行動功敗垂成。
兩邊正聊着，附近傳來一道憤怒的厲喝：
“還我女兒命來！！”
伴隨着話音落下，一塊磚頭呼嘯着朝蘇墨腦袋上砸去。
蘇墨眸光微微一爍，那飛來的磚頭立刻化作無數石粉，朝着四周飄散開去。
就見不遠處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滿臉鬱憤的看着他，手中拿着一把不知從哪撿的殺豬刀，正準備衝上來。
“定。”
蘇墨一聲令下。
宛如言出法隨一般，不但這個中年人，連帶他周圍好幾個震怒不已的民衆，都被同時定住。
蘇墨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徐徐消散的幾具屍體，沉聲說道：
“我明白你們的仇怨從何而來，但我要先說明一句，他們已經不再是你們的朋友和親人。
雖然他們的樣貌和先前沒有什麼變化，但內裡已經慘遭侵蝕。
這麼跟你們說吧，普通人如果接觸那些怪物身上的氣息過多，就有可能遭到對方的控制，徹底化作傀儡。
原本可能因爲你們比較好殺，他只需要留下最後幾人就行，還能以生還者的面目，化作日後的信徒。
但你們的大肆衝殺顯然觸怒了他，於是便提前安排好傀儡，發動對薛令主的圍殺。
一旦她死去，再把剩下的人都給殺了，那些傀儡就能扶正，代替原身迴歸現實。
提前消除了這場災難，你們應該謝謝我纔是。”
那些家屬們聽到這話後，無不感到萬分憤怒。
然而不等他們喝罵出聲，就見先前幾道死去的屍體，紛紛化作黑霧散去。
看到這一幕，那些將信將疑的圍觀者們立刻感到面色一緊，
心下知曉蘇墨所說的便是隱藏的真相了。
那些家屬們表情一凝，接着只剩下陣陣慘痛的哭嚎聲。
蘇墨看向遠處翻滾而來的霧潮，淡聲道：
“要報仇的話就趁早，沒有多少時間給你們哭哭啼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