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運在偌大的建築裡亂晃,拜生意蕭條所賜,寥寥幾個工作人員也對他視而不見。整個地方稍微繁忙一點的就是機庫了。
拉圖爾的機庫被一家名爲西流士安保的小公司租下來了。名爲安保公司,其實就是一個小小的僱傭兵組織。通常他們會擁有一到兩架機甲,承接一些觀賞格鬥,地區治安,安保護衛的工作,偶爾也會介入區域武裝衝突中。
這樣的準軍事組織在維德尼的世界遍地開花。
維德尼的世界在三百多年前經歷過一場慘痛的熱核戰爭,在這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後,倖存者在焦土上艱難的重建了文明。
戰爭的始作俑者是兩個超級大國,或者三個。哈,誰知道呢,反正歷史學家們早就死光了。大國們爲了雞毛蒜皮的利益愚蠢的互不相讓,最終一步步的走到了熱核戰爭。
文明重建後,人類對國家這樣的概念深惡痛覺,於是排除國家,形成了大型集團公司,財團,社會組織和行業聯合的鬆散集合體。
這樣的超級集合體在維德尼世界有三個,分別是永夜星執行委員會,法尼迪和家園。
和格里亞斯不同,維德尼的僱傭兵組織相當的專業,畢竟哪怕最簡單的一具機甲,也不是幾個習慣使用草叉的農夫可以維護使用的。
況且,大大小小的機甲僱傭兵公司還肩負着地區治安工作,近乎流寇的傭兵可無法勝任這項工作。
還有遍佈世界的信用網絡,很難想象宰了僱主的傭兵,今後還怎麼籤合同。如果拿地球做比較,就像一個保安公司簽了合同之後,不但沒有阻止僱主被搶劫,還順便一起搶了僱主,最後再一刀劈了僱主。
就算警察不管吧,誰今後還跟你做生意。腦子進水了嗎。
這個機庫大概有半足球場那麼大,西流士安保公司的全部家當都堆在裡面,還顯得空間綽綽有餘。
本來,賽博坦修建的這個高標準機庫,西流士這樣的小公司可以負擔不起這種標準的租金。但由於幻想機甲在維德尼整個世界的惡劣名聲,大公司們對這裡敬而遠之。
只有經費窘迫的西流士,纔看上了這裡,畢竟場地足夠巨大,設施齊備。機庫的四周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有大概十多個標準集裝箱堆在一角。大大小小的木箱裡裝着耐損的結構配件,還有一些金屬防撞箱,用來裝精密零件。
一些燃料桶放置在另外一個角落,一輛有着大罐子的燃料補給車也停在旁邊。維德尼世界使用一種晶油冷核聚變燃料。
不是大寶劍用的精油,晶油是一種擁有完美晶格結構的化合油狀液體,可以巨量吸附氫的各種同位素原子。
晶油燃燒時,會定向釋放出吸附的氫原子,在冷聚變爐裡轉化爲澎拜的電能,輸送到機甲的耗能諸元。因爲晶油需要燃燒,所以晶油發動機也如內燃機一般,需要在運行中吸入空氣。
機庫的門口停放着一輛非常大的載重車,甚至上面還有兩具吊臂。機甲的維護費用相當高,消耗的燃料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所以開着機甲千里奔赴戰場是一種非常敗家的行爲。
西流士這樣的小公司,只捨得用大型載重車將機甲運到作戰地點,結束了再運回來。如果機甲大破無法行動,還要指望上面的吊臂進行回收。
財政充裕的大公司會選擇使用大型運輸機投放機甲,最新型號的重劍級運輸機一次可以運載、投放兩具機甲。這幾乎是可以左右一場小規模衝突的力量。
只有有錢人家的二世祖纔會開着機甲到處亂逛吧。
機庫的另一個角落整整齊齊的放置了八個集裝箱,上面開了窗子和門,看來是簡易的集裝箱房。
這個世界並不富裕,特別是預算緊張的小組織,幾乎都是以公司爲家。居住點太少了,還往往會成爲衆矢之的。
這裡的文明剛剛復興,廢土的價值觀依然大行其道,人們習慣於把財產轉化成保護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引人覬覦的享樂。
有兩個集裝箱看來是用作機房,密密麻麻的線纜從裡面蔓延出來,匯聚到機庫正中間的一具機甲身上。
這是一具高十米左右的機甲,天花板和地板上的十幾盞無影射燈讓它的全身上下沒有陰影,一個工作人員站在機甲的膝關節上擺弄着。
這應該是郝運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機甲,不由得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他以前熟悉的是高達系的機甲,漂亮的像個手辦。或者是汽車人系的機甲,科幻的像魔法側的造物。
眼前的這具機甲完全不同,一眼看上去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詞:工業暴力。
它有着猙獰的外表和鋼鐵灰的色調,全身除了裝甲就是掛載的各種長槍短炮,沒有任何與美觀、設計感有聯繫的詞。各個部分都是爲了追求極致的性能而簡單拼湊起來。
這具裝甲有着一個長方形的頭部,四面的開孔裡鑲嵌着黑色的鏡頭,兩側還有傾斜柵格的開口,不知道是爲了散熱還是發射雷達波。厚實的裝甲嚴絲合縫的護住了這些元件,只是從正前方斜斜的伸出了一根三角錐般的天線。
頭部通過標準插槽牢固的固定在機甲的胸部構件上。相比頭部,胸部構建就要大了很多。它的雙肩上凸,有裸露的接口,看來可以掛載肩部武器。胸甲的正中間是駕駛艙,被四道緊湊的圓弧形結構骨架保護起來。兩旁空出來的空間,被設計成格納庫。
胸甲的下方,也就是腹部的位置,是被裝甲包圍起來的一個空間,裡面安置着動力爐,最下面墊着主散熱器。
胸部構件的背後是有矢量噴口的主推進器。在胸甲的四周也有着一些小的推進噴口,看來可以做姿態微調。
“那邊亂晃的紳士,如果無所事事的話,請把腳邊的扳手扔給我。”
郝運正在點評機甲呢,頭頂上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
他擡頭一看,原來是膝關節上站着的機械師。女性機械師二十多歲,有着粉色的頭髮,但是顏色很讚的頭髮只是很簡單的綁成一個馬尾。也許是職業的緣故把,她的臉很英氣,看起來有點小帥。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上有一些機油的黑色痕跡。
在十幾盞無影射燈的強光下,工作好幾個小時,讓瑪姬滿臉都是汗。她實在是懶得從三米多高的膝蓋位置爬下去,拿一個大號緊固扳手,來擰最後一顆重的要死的爆炸螺栓。
早知道把升降臺開過來了,哪怕3米高,爬上爬下幾十次也是筋疲力盡。所以當看到有紳士經過時,瑪姬難得的利用了一下女性的優勢。
“對,就是那個,扔上來。”
郝運把一個一米長圓柱形的工具扔了上去,意外的輕,手感像是某種合成塑料。機械師拿起扳手,像使用氣錘一樣頂在膝蓋的主螺栓上。扳手前頭的自適應接口自動收縮,抓緊螺栓。轟隆隆幾聲,搞定。
瑪姬把大大小小的工具直接扔了下來,然後自己從三米多高的膝蓋上跳了下來。她一個弓箭步穩穩落地,看來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謝啦。”瑪姬從旁邊的工作臺上拿起一條毛巾,並隨手扔了罐啤酒啤酒給郝運。自己坐到機甲的腳面上,一邊喝酒一邊擦汗。
小哥也跟着坐了下來,他打開啤酒喝了一口。Mmmm……他看了看牌子,味道很重,入口口感類似印度淡色艾爾。
“機甲不錯。”郝運兩手捧着啤酒,坐在那裡搭訕,“就你一個人維修?”
瑪姬咕嚕嚕的喝了口啤酒,看了看這位紳士笑道。
“你是王大路的朋友吧。”
“哦,這都能看得出來?”
粉發的機械師拍了拍身後的大傢伙,“我們這裡管它叫AC,只有王大路那邊的人才機甲機甲的說。”
小哥沒想到自己這麼簡單就暴露了,笑嘻嘻的繼續:“啊呀,沒想到邪惡的外星人這麼簡單就暴露了呢,我該不該滅口啊。”
喝了酒的美女,臉微微有些泛紅,她嗤笑一聲:“邪惡的外星紳士,要滅口也要先過了淑女的騎士這一關哦。”
她又拍了拍身後的AC。
“疣豬騎士。”
“疣豬騎士?我們那邊不會用這麼醜的代號,這傢伙可能會被叫做正義槍騎兵,或者黑色法蘭絨這樣漂亮的名字吧。”
“你們真是奇怪呢,在維德尼,正義就是AC,AC就是正義。兩者是一個意思。”
“哈,我們那裡也有相似的話,真理在大炮射程範圍之內。是一個名叫愛因斯坦的矮子說的。”
“這句話我喜歡,如果把大炮換成鐳射炮就更好了。”瑪姬認真的解釋了一下,“我比較喜歡鐳射炮,反衝比較小。加農炮每次回收都需要重新調整手部穩定懸掛,這可是個重活。”
“我們那機械師都是粗野的大漢,乾重活不是正合適嗎。”小哥嘿嘿嘿的恭維了一句,“這麼漂亮的機械師,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呢。”
這句恭維很受用,女機械師臉上帶了點笑容。
“維德尼的職業可不分男女哦。”她和郝運碰了一杯,“瑪姬。”
“郝運。”
“事先說好。”瑪姬喝完最後一點酒,把空罐子狠狠一扔。啤酒罐划着曲線,落到了十幾米開外的一個廢油筒裡。
“耶!”她得意的比劃了兩個剪刀手,“事先說好,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要找我來一發。”
咳咳咳。
小哥被嗆了一下,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在我的世界,淑女可不會這麼拒絕。”
“那應該怎麼拒絕。”
“她們會說,你是個好人。”
“哈,這可真有趣。”瑪姬聳聳肩,站了起來,“好了,我要繼續幹活了。再見啦,外星紳士。”
郝運站起來,也用啤酒罐投了一個籃,可惜罐子砸到廢油桶的邊緣,又彈飛出去。
“不要幫忙麼?比如說遞個扳手。”
瑪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說了不會和你來一發,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呃。”無語的小哥解釋了一下,“幫忙也不一定是爲了來一發。”
“那因爲什麼。”粉發的美女哈哈笑了起來,“因爲你是個好人?”
原來是懂裝不懂。
欺負好人這麼愉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