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冷月……不用傷心……其實多活了這麼多年……我其實已經無憾了……”夜煞閉了閉眼睛,壓制住喉嚨口的腥甜,緩緩說着。
真的無憾了嗎?可是爲什麼他的腦海裡會閃過某張俏麗又天真的臉龐?在這個時候,他爲什麼會想起她來呢?
“夜煞,你別說這麼泄氣的話!我們會想辦法救你的!”冷月與他其實並無深交,只不過從盧森堡來到九州大陸後才與夜煞有了接觸。
可是,相處時間雖然短,但是他們卻依然算得上配合默契的同們,現在他身受重傷,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死去。
楚衡眼風瞥過冷月夜風二人,淡淡啓脣道,“你們都讓開。”
“是。”冷月與夜風立即往後退開幾步,給他讓出位置。
楚衡看了一眼夜風,蹲到他面前,將自己的左手緩緩擡起來,而他的右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
“主人!”冷月和夜風見狀,臉上頓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夜風這個傷太嚴重,想要救他恐怕不是流幾滴血就夠的。主人如果放血,勢必要消耗大部分自己的體力,他晚上才被葉昭衍所傷,現在再救人的話,身體必定大傷。
“主人……沒有用的……”夜煞也看出了楚衡的目的,費力地擡着手臂想要阻止,可是他手腕處的筋脈已經被葉昭衍挑斷,根本沒有辦法把手擡起來。
“夜煞,是我派你來冥火之劍的,你受傷至此,也是我的責任。”楚衡說完,不等他們再說話就飛快地握緊手中的匕首。
夜風他們只感覺寒光一閃,隨即一股血腥味在室內彌散開來。
“主人!”他們都知道主人下定決心的事沒人能夠阻止,只能默默退到他的身後,不再出聲。
鮮血從楚衡白皙好看的手心中汩汩而出,不住地往下滴,落在夜煞身上那些傷處。
那些傷口被鮮血浸潤,以內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癒合着。
夜風和冷月見狀,臉上神色一喜,以爲夜煞是有救了。
然而就在那些傷口快要完全合上的時候,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麼排斥力,一下子又迸裂開來,甚至比鮮血滴上去之前傷勢更嚴重了!
夜風和冷月臉色當場大變,不可置信地盯着夜煞身上再次裂開的傷口,“這……怎麼會這樣?!”
就連楚衡漆黑的眸底也閃過一抹訝異,他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手心裡那道深深的傷口,此時傷口正在慢慢癒合。
他雖然不知道夜煞的傷口爲什麼會排斥自己的鮮血,但是卻也能猜出,會出現如此現象必定是葉昭衍搞得鬼。
“主人……別白費力氣……我很清楚自己命不已矣……”夜煞再次無法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喉嚨口的腥甜氣息再也壓制不住。他頭一歪,‘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夜煞!”冷月和夜風同時驚呼了一聲,看着他此時瞳孔不堪的樣子,他們作爲同伴真的於心不忍。
而就在他們喊夜煞名字的時候,臥室門口同樣也傳來一聲迫切的嗓音。
“夜煞!”
聽到這個焦灼又心痛的年輕女聲,夜煞的眼眸不易察覺地亮了一下,隨即吃力地轉頭向聲源處望過去。
他此時的視力已經很模糊了,偏偏他能想象出站在門口的少女是何模樣。
夜煞微微動了動脣瓣,可是卻沒能發出聲音,但是從他的脣形可以判斷出他說出口的兩個字是——五音。
站在門口的人,正是剛纔去而復返的五音。
她已經跑出了公會,一路狂奔只想回自己的小公寓裡去。可是,跑着跑着她卻忽然停了下來,轉而看向公會的方向。
她不能就這麼離開,有些事情她希望能夠自己親眼去見證。不管自己曾經喜歡的那個人是人還是血族,總要親口問一問,親眼見一見,否則她如何能死心?
想到這裡,五音突然轉頭髮足了勁兒往回狂奔,又折回莊園,一口氣跑到了葉昭衍臥室的門口。
可是,五音沒有想到自己趕來這裡居然會看到如此慘烈的場景。
只見地上躺着一個看起來有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的頭髮白了大半,他的眉毛也有一半是白的,他的臉上有不少血污,臉色蒼白得可怕。視線下移,他身上是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他身上好多傷口皮肉外翻,穿着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透,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夜煞乾裂的脣瓣努力動了好久,終於吃力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別……看……”
當聽清楚他的話後,五音的眼淚刷刷刷直往下掉。
最近,她想過無數次把夜煞救出地牢的情景,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看到這樣的他。
原來有好多話要說,有好多問題要問,現在她張了張嘴巴,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乾澀發顫,彷彿不屬於她自己的。
“夜煞,我來救你來了。”
楚衡知道夜煞身上的那些傷自己是無能爲力了,看着眼前情形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朝夜風和冷月一揮手,那兩個人也立即會意過來。
跟在男人的身後,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你……來了……”夜煞盯着他所在的那個方向,緩緩動着脣瓣費力地擠出幾個字。
“你別說話了!”五音強忍着自己的哭腔,不想讓他發現,“我帶你離開這裡!”
說着她快步衝到了夜煞面前,可是當走到近處聞着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時,她居然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他傷得實在太重了,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片地方是能碰的,入眼處盡是累累傷痕。
“對……不起……”他費力地說着話,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生怕一眨眼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夜煞原本以爲自己對她並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帶着她出去做任務都覺得累贅,可是現在再回想起來,如果沒有她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那這幾個月該是有多寂寞啊!
“你道歉幹嘛?都怪我纔對,如果不是爲了救我,你也不會任務失敗,更不會被會長關在這裡受這麼多折磨……”五音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不停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