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人生如賭

翌日戌時入夜時分,秦慕白用刺史府的特行令牌叫開了襄陽城的城防大門,送高陽公主與李佑一行人出了城。

走出約一兩裡,高陽公主叫停了車子,從車上下來。

“慕白,回去吧,不用送了。”高陽公主走到秦慕白的馬前,婉聲說道。

秦慕白下了馬,說道:“不是說好的,送你們上渡船麼?”

“不用了。”高陽公主微微一笑,說道,“你明日還要陪太子哥哥去煬帝陵繼續祭禮呢,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這兩天你累壞了,看看,眼圈都有些泛黑,是沒睡好。我可心疼了,知道嗎?”

“好吧……”秦慕白點了點頭,微笑。伸了一下手,將負責護送的將軍殷揚叫了過來。

“殷將軍,有勞你辛苦一趟了。”秦慕白說道,“切記一點,沿途不可張揚,迅前行少作停留。務必將公主與齊王親自護送進皇宮,才能返回。”

“是,末將謹記。”殷揚鄭重的抱拳應諾。

秦慕白看了一眼隨行的士卒,十名精幹的百騎,二十名吳王府最出色的兵卒,又有殷揚這位素來辦事穩妥謹慎細緻的將軍做統領,他心中略微放心。

“好了慕白,快別婆婆媽媽了,早點回去歇息吧!”高陽公主輕聲的道,“我回了長安,定會想念你的。若有時間,我還會再來。”

“好。”秦慕白點頭微笑,翻身上了馬,“一路保重!”

“秦慕白!”

正當他要調馬轉身走時,車子裡傳出一個人的聲音——李佑!

秦慕白便拍馬走了過去,問道:“殿下有事?”

李佑將車廂的布簾撩起一角,認真的看了秦慕白幾眼,說道:“以前我只知道你有大智大勇,現在才見識到了你的大仁大義。將妹妹託附給你,我一萬個放心了。長安此行我若能僥倖不死,定要回來與你痛飲一回,做一世的兄弟!”

秦慕白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殿下多多保重!”

“再會!”

李佑放下了車簾,不再吭聲言語。至從昨日在艦船上喝茶對談之後,這是李佑對秦慕白說的唯一一段話。

高陽公主上了車,殷揚清點整頓了一下人馬,一行人望河渡而去。

秦慕白駐馬目送了片刻,也調轉馬頭回了襄陽。

此刻,他的心中滋味很複雜。一來有些失落和遺憾,高陽公主高高興興的來,卻遭遇了這樣的親族變故,以這樣一種方式離去;二來,有些話他不想跟高陽公主說,那就是……她對李世民的態度,或許是太過樂觀了一點。

誠然李世民是一位明君,秦慕白也曾見識到過他做爲“慈父”的一面,但他身爲一位君王,是有着不容侵犯的底線的。

不管是誰,哪怕是他的子女至親,只要敢於謀反,那不會有別的結果!

其實不止李世民,換作是任何一位君王,都無法容忍別人心生叛逆,更何況還付諸實施了!

那也就是說,李佑此行……凶多吉少!

但是秦慕白不忍心將這些話告之高陽公主。她並不傻,她比秦慕白更加了解李世民,但此刻,她的心中存有一個美麗又殘忍的幻想,那就是,她的至親之人,最好是能少死一個,爲此,她不惜付出最後的、全部的努力……

試了,成功的希望不大;不試,李佑與陰弘智則必死!

秦慕白又如何忍心,親手將高陽公主心中最後僅存的一絲希望之火,撲滅?

“盡人事,聽天命吧!……玲兒,你要保重!”

策馬回了襄陽縣城,此時已過子時,連最熱鬧的北港花街都熄去了九成以上的燈火,滿城一片漆黑與寂靜。

秦慕白琢磨着,明天還要早早起牀前往太子行轅辦事,得早些歇下才好。最近幾天襄陽城裡的客棧總是爆滿,大半夜的再去吳王府滋擾也不方便……算了,去媚孃家“借宿”一宿吧!

鞭馬來到了原正昌糧號大門前,秦慕白上前拍門。過了許久,纔有一名睡眼惺忪的門子來應聲,頗不耐煩的道:“大半夜的,誰呀?”

“我,秦慕白。”

“啊,原來是姑爺將軍!請稍等,小人馬上開門!”那門子是武媚娘從長安家中帶來的下人,和她身邊的那些女管家一樣,習慣如此稱呼秦慕白。

大門打開,秦慕白遠遠就看到後宅仍亮有燈光,也有人影憧憧,他問道:“媚娘還沒睡麼,在忙什麼?”

“小人不知。”門子說道,“小人只看見下午時分,東家從外面買來好多的物什,都堆到了後宅去。”

“哦,沒事了,你去睡吧。”秦慕白將馬匹交給他,自行朝後宅走去。

武媚娘正坐在大廳堂裡,左手算盤右手執筆,在認真仔細的點算。燭光映着她那張美豔絕倫又透出幾許精明強幹的面龐,熠熠生輝。

秦慕白走到近前時,武媚娘纔有所覺,急忙將算盤拿下放到了身側,欣然的一笑:“大半夜的,怎麼來了?”

“幹嘛把算盤收起,在我面前還有何顧忌呢?”秦慕白笑道。

算盤這東西,起源於中華,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oo年,據說當時就有了“算板”。後來才漸漸演化成今日算盤的式樣。這項明,直到計算機普及的21世紀仍然揮着巨大的作用。許多外國人,把它比肩於中國的四大明。

算盤在大唐的今日,卻一般只應用於商旅,成了商人的標誌之一。由於大唐的商人社會地位不高,算盤也好像成了一項“鄙陋”之物。若說某人“精於算盤”,便是指這人唯利是圖精於算計,是大大的貶意。

武媚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笑:“習慣了。外人總不喜歡看到我們用算盤——這麼晚了不睡覺,來幹嘛呢?”

“來借宿呀!”秦慕白笑道,“你這大半夜的,忙什麼呢?”

“哦,我在張羅要儘快把秦仙閣的分號開起來。今日我在外奔波忙碌了一整天,採辦了許多開店要用的物品。我計劃在十天之內,將對面的永業鹽坊鋪面整頓裝點一下,儘快開業。所以,連夜加班加點的清點物品。”武媚娘說道。

“幹嘛那麼着急?時間多的是。”秦慕白關切的說道,“熬夜可不好,傷身。早些睡去吧!”

“這你就不懂了。”武媚娘神秘的笑道,“現在正是襄陽最熱鬧的時候,我若不趁此機會擴大影響,豈不可惜?而且,太子與江夏王,以及許多貴人名人現在都雲集於襄陽。我若能在開業的時候將他們請來光臨,豈非是事半功倍?”

“聰明!”秦慕白一拍額頭恍然大悟,心中笑道:媚娘真是天才,居然還懂得利用‘名人效應’!21世紀的電視電影、網絡平媒上,廣告總是鋪天蓋地,只要是個有牌子的東西,都不忘找人來代言廣告。不管是在21世紀還是大唐的今天,國人都有崇尚名人、從衆消費的習慣,這似乎是個“優良傳統”。尤其是現今大唐這時代,皇族與名人就是引領天下時尚的王者,秦仙酒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啦,我也累了,就不做了。”武媚娘笑嘻嘻的道,“去睡覺!”

“好!”秦慕白心裡一樂突然就笑了。這一笑,連他自己也覺得甚爲無恥和淫蕩。

“登徒子,你想都別想!”武媚娘顯然是嗅到了他那一笑中的“腥味”,她笑罵道,“我讓管家給你安排住處,早些歇了去吧!看看你,一臉的憔悴,這幾天定是忙壞了。”

“眼看我這麼憔悴,你也不想安慰心疼我一回麼?”秦慕白賊賊的笑道。

“少來啦!這麼多人在,你還亂說話——快去快去!”武媚娘臉上一紅,將他拉起往外推去。

秦慕白笑呵呵的離開了廳堂,到了一間乾淨舒適的房中,洗漱罷了躺在牀上,閉眼尋思道:至從來了襄州,一棕接一棕的風波不斷,而且一棕比一棕棘手,風險與危機也在遞增,也許我真是有些疲累了,好想過一段安逸的日子。玲兒去了長安,真希望能有個好結局,不然……

尋思着這些,他沉沉睡去……

數日之後,長安城中。

看着熟悉的長安城池與皇城宮殿,高陽公主與殷揚一起長吁了一口氣。

“終於平安無事的到達了!”

李佑坐在車裡,閉目凝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再過不久,他就要面對自己那位威嚴的父親了,此刻,他心中多少有一點恐懼與忐忑。

“公主殿下,時辰尚早,就讓微臣早些護送你進宮吧!微臣也好早些回襄州覆命,免得吳王與秦將軍心中惦念。”殷揚對高陽公主說道。

“也好,那就不作停歇,立刻進宮。”高陽公主略作尋思,說道,“不要走朱雀大道從朱雀門進皇宮,這一進去全是朝廷的衙門,滿朝臣工就都知道了。命衆衛士散去大半自行歇息,只需數人護送我們繞走裡坊小道,從大明宮玄武門進皇宮。那裡的守衛士卒我熟,可省去盤查口舌。”

“是,微臣照辦。”殷揚拱手應了諾,心中暗道:這高陽公主小小年紀,心思縝密聰明伶俐,真是人不可貌相!

殷揚只帶了三五名小卒,李佑與高陽公主也同乘到了一張普通制式的馬車裡,一行人繞開了人多眼雜的朱雀大道與西市大街,繞走在裡坊街道之間,穿行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皇城大明宮北面。

殷揚看着前方巍峨雄壯的大明宮玄武門城頭,心中長吁了一口。

這時高陽公主從車裡話,說道:“殷揚將軍,你們送到這裡就好了。多謝你一路護送,現在你就請回吧,只須留下一名車伕即可!”

“還是讓微臣送您進宮再走吧?”殷揚心中記着秦慕白的反覆叮囑,於是說道。

“不用了。玄武門的規矩很嚴,除了皇族內親與皇城禁衛軍將士奉公辦事,其他人等一概不得靠近。”高陽公主說道,“這裡不過三四百步的距離了,料也無事。”

殷揚是個精細之人,知道高陽公主之所以刻意如此堅持,肯定是想將他們撇開了,私下有話要同齊王說。他舉目看了一眼前方的玄武門,此地已是皇城禁地戍衛森嚴,想來也不會再出什麼岔子。於是他也不再堅持,說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告退了!”

“多謝你,殷揚將軍,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我會告之吳王,讓他嘉獎慰勞你的。”高陽公主說道。

“多謝公主殿下!殿下多多保重,微臣等人告辭了!”殷揚拜禮謝過,帶着人走了。

高陽公主吩咐車伕往皇城大門邊慢慢駛去,不必着急。然後坐回了車中與李佑並肩靠在一起,輕聲道:“哥,這一路上你都不肯跟我說話。現在,你可想跟我說說了麼?”

李佑一直作閉目養神之狀,這時終於睜開眼睛,凝重的看着高陽公主,說道:“玲兒,你希望哥跟你說什麼呢?”

“你心裡很害怕,對麼?”高陽公主說道。

李佑長嘆了一口氣,又閉上了眼睛:“事已至此,怕也無用。”

“我也有一句話,一直想跟你說,但沒敢說。”高陽公主說道。

“那現在,你說吧!”

高陽公主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你心裡肯定也清楚,就算我們來主動請罪了,也難逃罪責。謀逆叛亂是十惡罪之,罪在不赦,而且父皇一向又最爲憎恨我們這些子女們相互仇視與殘殺的。所以……我決定了。如果父皇不肯饒恕你,我就與母妃一起,陪你去死!”

“你瘋了!”李佑突然驚愕的瞪大眼睛,低聲厲吼道,“不行!”

“哥,你別激動!先聽我說!”高陽公主急忙拉住李佑,說道,“若非如此,父皇十有**不肯饒你!”

“不行、不行、不管你怎麼說,就是不行!”李佑連聲厲斥,激動的沉吼道,“我死有餘辜死不足惜,我之所以願意跟你到長安來,還不是爲了你和母妃?現在你卻要押上你們二人的性命在我身上做賭注,我抵死不願!否則,我何不自盡在襄陽一了百了?”

“哥……”高陽公主的眼淚刷刷的就下來了,哽咽道,“你肯爲我們自盡,我們又何嘗不願與你同生同死?我們可是一家人哪!”

“玲兒,是哥錯了,哥對不起你們!”

高陽公主的眼淚,也觸到了李佑的衷腸。傷心之下,他忘情的將高陽公主抱在懷裡,淚如泉涌。

正在這時,突然這馬車一沉,車廂外的車伕出了一聲悶哼,馬車卻是未停。

李佑頗爲警覺,急忙鬆開高陽公主沉聲喝道:“誰?”

“刷”的一聲,馬車布簾突然被撩起,探進一顆男人的頭臚來。

看到這個人,李佑頓時臉色一白:“昝君謨,怎麼是你!”

高陽公主嚇得瞪大眼睛,正要尖叫。昝君謨嘴角一咧露出一抹邪異的怪笑,猛然一揚手,一團灰霧灑到了李佑與高陽公主的臉上。

“二位殿下,真是得罪了!”

……

許久以後,李佑悠然的清醒過來,感覺眼前一片漆黑,身上有些痠疼喉嚨裡也很乾澀,他當即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已是昏迷了很長時間。

這時,身邊不遠處突然出火熠子打響的聲音,一盞油燈如菊豆般嗞嗞燃起。光影之中,現出一個他熟悉的身影。

“舅舅!”

李佑嚇得一彈,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虛弱無力,驚得坐了起來。

“佑兒,別來無恙。”陰弘智放下火熠子,手託一盞湯水走過來,嗓音輕柔的道,“快喝吧,蔘湯。”

“我……這……究竟、怎麼……”一時間,李佑驚愕得目瞪口呆,嘴裡都結巴了,不知該如何措詞。

陰弘智的臉上滿是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不急不忙的輕聲說道:“彆着急,先喝點潤嗓滋腑的蔘湯再說。”

李佑狠嚥了一口唾沫,一口將盞中溫熱的蔘湯喝了個乾淨,急道:“這是在哪裡?玲兒呢?玲兒怎麼樣了?”

“你放心,玲兒是我的心頭肉,我能把她怎麼樣?”陰弘智頗爲淡定的微笑道,“這裡已是長安城外,一處不起眼的民宅之中,放心,很安全。”

“你認爲安全,我卻認爲它極不安全!”李佑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道,“舅舅,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救你。”陰弘智說得斬釘截鐵,言簡意賅。

“救我?你這是害我!”李佑大吼道。

“鎮定,佑兒。”陰弘智雙手拍到他的雙肩上,輕擰眉頭直視李佑的眼睛,沉聲道,“我若要害你,那目的已經達到,現在豈非多此一舉?”

聽聞此語,李佑如同着了魔一樣,狂暴的情緒頓時安定了下來。他怔怔的點了點頭,被陰弘智按着坐在了牀邊,說道:“那你現在……想要怎麼樣?”

“佑兒,你好糊塗啊!”陰弘智坐到了他身邊,苦口婆心道,“你怎麼能在這時候跑去見你的父皇呢?當時有多危險你知道嗎?只要你一踏進玄武門,你這條性命就算是交待了。”

李佑倒是不否認,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也知道,父皇多半不會饒過我。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畢竟,還有母妃與玲兒在。”

“懦弱!迂腐!”陰弘智厲聲斥道,“你身爲男兒,豈能將性命將繫於女流的身上?儘管她們是你的至親,你也不能心存這樣的幻想!你父皇是什麼人?他號稱明君、聖君,這的確不假;但越是明君越是聖君,往往也越狠心越冷血。因爲,沒有皇帝不殺人,只不過明君與聖君殺得更巧妙,殺得更加大義凜然。現在你犯的錯,正是冒犯了他的‘大義’,他豈能不殺你?若他是個昏君,反倒還有可能放過你。越是明君,越不可能!——就算你是他親兒子,也絕不可能!”

李佑的臉色頓時就有些白了,他驚詫的看着陰弘智,喃喃道:“不會吧……畢竟,我沒有得手,沒有當真謀害了太子。”

“錯了錯了,大錯特錯!”陰弘智連聲叫喚,痛心疾的說道,“事先我就反覆的叮勸過你,要麼不幹,要幹就一條心幹到底。你看看,現在你就後悔了,就害怕了吧?你心裡,畢竟還有擔憂還有恐懼,早知今日,當初你又何必存心此念?”

“事已至此,還說這些有何用處?”李佑說道,“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我總覺得,玲兒不會騙我。她是個執着的丫頭,她決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她跟我說,如果父皇不赦免我,她與母妃就陪我一同求死。如此,可能會有一絲生還的機會……”

“糊塗!愚蠢!”陰弘智大罵起來,“你是看到,此前玲兒裝瘋賣傻以死要挾,終於博得你父皇回心轉意,準了她與秦慕白在一起,對吧?現在又想效仿前次?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們全都要死,一個也別想活!”

“爲、爲什麼?”李佑嘴裡都有些結巴了,喃喃的問道。

“很簡單。此前的矛盾,僅僅在於你父皇與玲兒之間對於婚事的不同意見。到最後經由玲兒那麼一鬧,房遺愛被遂出家門,房家都主動要求退婚了,皇帝還能怎麼樣?他就是殺了玲兒,也挽回不了什麼,只是平白的犧牲。而且,那件事情比起你的事情來,纔多大一丁點的小事,豈能相提並論?”陰弘智如同連珠炮一般,侃侃說道,“現在你犯的,可是十惡不赦的謀逆之罪,他豈能容你?你們還一家子人一齊前去求死,這不是以死要挾麼?這隻會更加激怒於他——那結果就是,你們全都要死!一個不留!”

李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鬢角冷直流。他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的道:“那、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陰弘智眯了一下眼睛,眼中閃過一道冷咧的厲光,沉聲道,“一是,你帶着玲兒遠走高飛或是飄洋出海,逃到吐番、西域、百濟、新羅甚至是倭國那邊!”

“不不不!”不等陰弘智說完,李佑就大搖其頭,“我們不可能逃這麼遠的。只要父皇、李恪或是秦慕白這些人有所察覺,海捕文書一下,我還沒出大唐的國土就已被捕縛了。而且,就算去了這些地方……誰敢收容我們?就算我們隱姓埋名,又如何營生如何生存得下來?我縱然無怨無悔,又怎堪讓玲兒跟着我受這樣的活罪?”

“那就只剩一個選擇了。”陰弘智臉色一沉,咬牙迸出這幾個字,“一不做,二不休,回鄧州,起兵舉事!”

“啊!!”李佑失聲驚叫,臉色頓時僵住了,他驚詫的看着陰弘智:“你……讓我舉旗造反?”

“不錯。你已經,沒有選擇了!”陰弘智沉沉的,一字一頓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唯一的辦法。否則,你左右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放手一搏!”

李佑滿頭滿臉的,冷汗直下,呼吸變得異常急促,眼睛瞪大了半晌也沒縮回來,表情一直僵着。

過了半晌,他說道:“那、那玲兒,怎麼辦?我母妃,怎麼辦?”

“玲兒當然是一併帶到鄧州。”陰弘智顯然早已思慮周詳,不假思索的說道,“玲兒是你父皇的愛女,是秦慕白至愛的女子,與李恪的兄妹之情也極爲篤厚。我們到時若是舉事,大可以放出謠言,說襄州吳王與秦慕白,與我等同謀,還曾一同密謀謀害太子。雖然這樣的謠言顯得很虛假,全天下沒幾個人會信,但有一人會心存猶豫,那就夠了。”

陰弘智接着說道:“到時,我們也許就有機會,策動李恪與秦慕白與我們一同舉事!李恪血統高貴聲望不小,秦慕白人脈極廣而且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佐之才,而且這二人手握襄州這樣一個富饒又險要之地,我們的勝算將大大增加。到時,襄州與鄧州一同舉事,附近州縣大可以傳檄而定或是逼肋他們歸順於我們。由此一來……我們至少可以割據一方。就算不能奪了你父皇的天下,也至少有了與他坐地談價的本錢!”

這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震天驚雷一樣的落在了李佑的心頭,他惶恐的看着陰弘智,說道:“你剛剛說,那個唯一會相信這個謠言的人,可就是指我父皇?我們真有可能,逼迫李恪與秦慕白,與我們一同舉事?”

“當然。沒有君王不多疑。玲兒、李恪與秦慕白,這三人之間的情誼非比尋常。得知玲兒與我們同生共死一同舉事了,秦慕白蔫能不來?秦慕白若來,李恪也就差不離了。而且,你與李恪這個三哥,不是一向私交甚密同氣連枝的麼?你們同是庶出的皇子,同是一出身就揹負了罪孽與不公,命運一樣的坎坷與辛酸。”陰弘智說道,“非但是皇帝定然對這樣的謠言心中猶疑徘徊,李恪也至少有五成的可能,與你一同舉事!——如果能用玲兒先將秦慕白這條大魚釣來,我們就等於多了一條堅實的臂膀。豈不論他手上的那數千兵馬,就光說他目前在襄州的聲望,甚至還要勝過了李恪!而且,千軍一得,一將難求啊!秦慕白可是將門之後還得李靖點化的,身邊之人也甚是得力。他一動,李恪必然坐不住,勢必與他一同進退。到時,我們就會有兩條得力的臂膀——何懼之有!”

李恪聽得一愣一愣了,恐懼、激動、興奮、彷徨一起在他心中掙扎,思索了半晌,卻感覺自己彷彿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一個念頭,於是說道:“那我現在,就是在利用玲兒了?萬一父皇知道了,豈不是要處死我母妃?”

“放心吧,不會的。”陰弘智自信滿滿的說道,“她已遁入空門整日青燈古佛相伴,何罪之有呢?你父皇自號公正嚴明,縱然心中牽怒,也不會把怨氣撒到她身上把她怎麼樣的,否則就會落下一個昏君的罵名,這可是他最不願意的。所以,你母親定然無事。日後,我們再和他談談條件,讓他把你母妃送到鄧州來,我們一家人真正團圓,她也不必在那冷冰冰的皇宮道觀裡枯守清寒了,豈不美妙?”

李佑的臉皮顫了一顫,他知道,自己已經被說動了。可是心中,仍是有些底線無法逾越,不甘於真心淪爲一個逆國叛君的反賊。

他做出最後的低抗,說道:“就算是鄧、襄二州一起舉事,李恪與秦慕白也一同來襄助,我們也無力抗衡整個泱泱大唐啊!到最後,還不都是死路一條?與其如此,還不如我一個人爽爽快快的進宮去受死,還免得牽連更多的人。”

“佑兒,你不是常說一句話麼?”陰弘智這時候不激動,也不嘶吼了,而是聲音沉穩不急不忙的說道,“人生如賭,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博得最後的大勝獎彩。你一向都是個有氣魄有膽量的人,怎麼現在變得如此優柔寡斷猶豫不決呢?你若當真要尋死,舅舅絕不攔你。正因爲我知道,你是一個有報負有雄心的男子漢,這麼多年來我才一直苦心的勸導於你。沒想到,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你竟變成了一個貪生怕死的窩囊廢,你舅舅我,真是瞎了這雙老眼了!——你走吧,我不會再留你了!”

“舅舅!”李佑聽聞這些話,終於是怒從心中起惡從膽邊生,狠狠一咬牙,破釜沉舟的厲喝道:“橫豎是一死,還不如放手一博,轟轟烈烈!——人生如賭,我就賭上這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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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難以取捨第333章 公主捉姦第193章 多情之冬第157章 賢內助第434章 彌天大謊第247章 王妃的遺願第387章 八方雷動(一)第515章 暗流第483章 關西大點兵第382章 虎不如狼第393章 關西鐵軍第279章 別襄陽第137章 足智多謀第115章 魅影妖姬第30章 智破鐵陣第220章 轅門立威第332章 一力壓百巧第172章 長安假日第313章 門庭若市第388章 八方雷動(三)第49章 李恪的請求第310章 突發事件第50章 兄弟聚首第258章 二女同臺第68章 英勇跳河第448章 天雪築京觀,萬骨爲我枯第441章 詭譎森森第523章 長相思,再相見第337章 誓言第4章 秦府大院第263章 大拯救行動第293章 信任與博弈第13章 門庭若市第251章 誤打誤撞第83章 命運第518章 私仇,公心?第157章 賢內助第251章 誤打誤撞第451章 絕域孤城第326章 無理可講第178章 熱鬧的秦府第476章 大唐亮劍第162章 驚聞變故第356章 化蝶第505章 西域真神第204章 階之下囚第372章 登門化仇第139章 王爺的請柬第46章 粉墨登場第336章 襄陽過新年第265章 冥頑不靈第286章 皇宮之行第173章 老實交待第456章 歸家第268章 高陽的決擇第557章 放生第54章 將進酒第258章 二女同臺第358章 煉蠱第149章 一紙休書第533章 風雲動第211章 百騎威武第109章 樹大根深第528章 剜肉補瘡第344章 蘭州戰事第501章 涅盤第309章 長安依舊第89章 疏不間親第349章 妖星跋扈第230章 明修棧道第512章 風雲再起第106章 天災人禍第508章 驚魂第150章 不說分離第409章 圍魏救趙第122章 勝南侯第335章 廟堂高遠第379章 無雙戰法第144章 回報第162章 驚聞變故第566章 一起私奔第211章 百騎威武第311章 帝心已老?第112章 同舟共濟第359章 晉王來訪第215章 暗夜花香第49章 李恪的請求第184章 難以取捨第484章 烈酒,花香,流氓第111章 騎虎難下第213章 設計定謀第360章 赤子之心第414章 “爲國爭光”第161章 回長安(2)第17章 強賓壓主第432章 天驚變第204章 階之下囚第22章 校場比槍第379章 無雙戰法第541章 臨危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