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挑燈把酒,共赴黃泉

烈日當空天地蒸騰,寸草不生的火焰山真如孫悟空從天庭踢下來的煉丹爐所化,散發出幾乎肉眼可見的層層熱浪。

高昌王城地處火焰山環抱之中,恰如蒸籠。

秦叔寶大馬金刀端坐於都護府內,左手執印右手揮毫,一刻不停的忙於批處折本。

如他這般飽經風霜的巔峰武者,心如冰清天塌不驚,縱然刀斧回身亦是面不改色。此刻雖是汗流浹背裡外皆溼,神色間卻依舊淡靜如常。

進駐大都護府已逾半月,一切正常。高昌國本土的臣民至國王麴智盛以下,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敵意與反常。起初的擔憂與陰霾漸漸淡去,都護府的各項工作也漸漸步入正軌。

往常,大都護秦叔寶都是像這樣在晨議之後批處折本料理軍政民務,下午出城前往唐軍大營視察閱兵,夜晚宿於高昌王城都護府之中。

左右伺候用墨的兩名文吏,無出例外的渾身汗透。但任憑臉的汗珠成股流下也無瑕顧及。老帥秦叔寶一向剛果嚴肅雷厲風行,但凡辦起正事便是心無旁鶩全情投入。跟隨他左右的官將也只得一絲不苟。

可是今天,左右文吏卻發現一向灑脫幹練的老帥秦叔寶,動作都比以往慢了半拍,彷彿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批理折本的時候幾次擱筆歇息,臉色也沒了往日的紅潤光澤。

“大帥可曾是累了?病了?”左右問道。

“無妨,興許是有點水土不服。”秦叔寶喝下一盞茶,說道,“儘快料理完這些折本,下午出城給薛仁貴送糧去。咱們的將士們駐紮在城外太苦了,這兩日我想辦法弄來一些解暑的藥湯,趕緊送去。”

“是,大帥。”左右應了聲,各自心中嘆息。這次跟隨秦叔寶遠征到了高昌的這一支人馬,可謂吃盡了苦頭。前番的千里奔襲連戰十餘陣就不必說了,到了最後成功征服了高昌,依舊還要駐於城外吃盡苦頭。天地炎熱人馬生疾這是肯定的,就是糧草藥材也不足備。

與其說是駐兵鎮劾彰顯大唐天朝的無雙仁義與王者霸氣,不如說……這些將士們簡直就是被流放了!

半炷香剛過,秦叔寶手中的筆驀然的一抖,差點沒抓住掉到了紙。

“大帥,你怎麼了?”左右驚呼。他們看到,秦叔寶的臉色已是極差,像是病重之人現出了青灰,身體也在輕微的發抖,額頭之冷汗直下顆顆如豆。

“無……妨!興許是吃了不淨的東西,鬧肚。”秦叔寶強提精神握住筆竿,道,“快一點批完這些折本,我小憇片刻,你們儘快將折本送去給麴智盛,讓他代發執行。”

“是!……大帥,不如下午就讓卑職前去送糧?此等小事,無須大帥親歷親爲。大帥身體欠恙,須得好生歇養。稍後卑職便去請來軍醫。”

秦叔寶雙眉緊鎖,不自覺的伸手捂向了肚子,輕輕的點了點頭,“也好,你們務必親自將糧草藥材交予仁貴手中,簽押回報。軍醫就不必了,些許小疾,無須庸人自擾大動干戈。”

火焰山北麓四十里開外,有一片難得的青鬱樹林與草場綠州,方圓四十餘里,是個小有名氣的綠州部落,絲路的往來客商經常在此落腳借宿。時間一長,這裡也多有了幾分繁榮生機。可是近期由於戰亂緣故,客商斷絕兵荒馬亂,漸漸又變成了一片死域。

昨夜風高夜黑,綠洲裡悄無聲息的涌入大片人馬並盤踞下來。他們既不埋鍋造飯也不圍獵打場,低聲細語馬蹄裹布,行爲詭密宛如幽靈。

綠洲僅存的幾戶民宅與客棧,被他們強行霸佔。但凡遇到生人,不問情由盡皆滅口。

許多無辜的旅人,臨死前的眼瞳裡殘留着他們滴血的彎刀,和一面觸目驚心的狼頭大旗。

狼,突厥人的圖騰!

綠洲中心的漢人大客棧裡,胡兵環伺彎刀寒亮。大堂中央的桌椅等物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的鋪了一層厚厚的羊皮氈毯,有幾人正圍坐其,喝着濃白的羊奶酒。

其中一人坐於核心,其他數人依次排下扇形分佈。剛烤好的全羊羊頭就朝向他的方位,可見此人便是衆人之首。

此人虎背熊腰鬚髮奔張宛如雄獅,鷹鉤大鼻幽藍的眼睛,顴骨比一般的胡人還要突出。張嘴飲酒之時,便亮出一張血盆大口。

看到此人,無不讓人聯想到一種動物——熊!

“泥熟將軍,剛剛接到高昌國秘信,說一切準備妥當,我軍可於傍晚出發、入夜進城!”左首一人說道。

“泥熟”是西突厥部族的名稱,也是姓氏,而且是望族大姓。熊一樣的男人便是目前西突厥北庭的最高軍事統帥,曾經橫掃大漠戰無不勝,幾乎憑一己之力將北庭江山定鼎的第一名將,泥熟啜。

泥熟啜瞟了那人一眼,眼神如食肉動物一般典型的冰冷。雖是他的心腹近侍,方纔發話的那人也禁不住身寒了一寒。

“我對麴智盛沒有興趣和信任。”泥熟啜說話了,聲音卻沒有想像中的粗莽,反而十分的平靜,但嗓音渾厚中氣十足,“是誰發來的秘信?”

“是我們自己人,此前汗庭派往高昌的吐屯,畢勒。”

“那還差不多。看來時機已經成熟。”泥熟啜將一杯奶酒牛飲而盡,長嘆了一聲道,“可惜那秦叔寶蓋世之虎將天下之豪傑,竟要死於此等卑劣小計!此生不能與他公平公正的鏖戰疆場一決高下,是爲憾事!”

“將軍,此次大汗既然親派將軍前來,可見此戰十分重要。”近侍道,“漢人不是有句常言,叫兵不厭詐。那秦叔寶驍勇無敵又兼有蒲昌海薛萬徹做爲後援,若要正面對決,我軍就算得勝也須得死傷無數。此戰若是殺了秦叔寶擊潰唐軍,從此西域只剩我北庭爲大,誰還敢不服?到頭來,這筆帳還只會算在麴智盛與高昌人的頭,與我無干。這實在是一筆淨賺不賠的買賣啊!”

“你也就只會道聽途說人云亦云,何來真知灼見?”泥熟啜冷哼了一聲道,“大汗便是聽信了吐蕃小子噶爾欽陵的這一番挑唆,才決定與唐爲敵。我對噶爾欽陵這小子沒有半分好感。引誘秦叔寶遠走蘭州深入西域的連番十餘戰中,他盡譴老弱殘兵只作佯戰,讓我們和高昌的兵馬專行送死損失無數。到頭來,他還要利用我們來對付秦叔寶,他卻坐壁觀只等坐收漁翁之利。此戰無論成敗,於他沒有半點損失,那纔是真正的淨賺不賠的買賣!”

“可是……這也的確是對我們有利啊!”近侍低怯的道,“唐廷拿下高昌後駐兵鎮劾,收服人心招兵買馬併成立了都護府,恩威並施要將西域諸國一一降伏,其志不在小啊!等他們漸漸在此紮根坐大,遲早會聯合南庭對我下手。到那時候,就真的一切晚了!”

“哼……”泥熟啜既惱火又無奈的悶哼了一聲,說道,“此等道理,我且不知?……若非如此,我又豈能親自領兵前來?一山不容二虎,西域不會有兩個霸主。眼看我們就要拿下南庭制霸西域,唐廷卻將手伸了進來。我雖對噶爾欽陵此等奸險之輩頗爲不屑,但也深知若不用此計,極難取勝。只可惜可嘆那英雄一世、令我輩敬仰的秦叔寶了!……”

午時過後,大批糧秣車隊押送到了火焰山唐軍大營,薛仁貴全副披掛親自出迎,細下清點一一收之入庫。完畢之後薛仁貴問那押解官,爲何今日大帥未曾親臨閱兵。

抽解官如實回報,說大帥身體欠恙,因而不能親臨。

薛仁貴濃眉一皺,說道:“大帥的脾性你我都清楚,縱然是天崩地陷矢石交攻,他也雷厲風行並不改弦易張。本將昨日見他還完好如初,怎麼今日便病體沉重到無法出行了,其中可有蹊蹺?”

押解官愣了一愣,說道:“大帥只說飲食不淨水土不服有些鬧肚,此外並無異恙啊!”

“當真如此?”薛仁貴凝視看着他。

“的確……如此啊!大帥還吩咐說,要將軍儘快將這些解暑的湯藥分發下去,以解將士之苦。”

“……”薛仁貴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請回報大帥,說末將馬執行軍令,完畢之後明日清晨高昌開城便親往探望大帥,即刻便回不殆軍務!”

“是,卑職一定帶到。薛將軍,那卑職便告辭了!”

“慢着!”薛仁貴突然一聲喝,將那押解官駭了一彈。

“本將仍是有些不放心,此刻就隨你入城探望大帥。”薛仁貴說道。

“如此……也好。只怕到時大帥責怪將軍因私廢公擅離職守啊!”押解官小心的提醒道,“待卑職先行回報,將軍明日再去探望,倒也不遲在這一宿。”

薛仁貴雙眉輕鎖沉吟片刻,只好點頭:“也好,目下本將執行軍令爲重。你且去,代我問候大帥。”

“是。”

深夜,月如明鏡,風疾嘯響。

四下裡一片寂靜,高昌王城大都護府後院之中,卻突然傳出兩聲慘烈的嘶吼!

“啊!——啊!!”

“大帥,怎麼了!”

數人撞開門板衝闖進去,發現秦叔寶從牀榻之翻滾而下,地污血一灘。秦叔寶渾身抽搐縮成一團,嘴裡不停有黑血吐出。

“大帥!!!”

片刻過後,一名醫官倉皇而來,不及診脈眼見此情,當即就嚇壞了,瑟瑟道:“這……這!大帥分明是中了劇毒啊!”

“什麼?!”周圍人等驚呼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恩帥怎麼了?”一個奔雷般的吼聲從門外傳來,隨即闖進一個渾身油亮鐵塔般的巨漢,光溜着身子只穿一條褲衩的宇文洪泰。

“洪泰,休得吵鬧!”契苾何力前來將他擋住,沉聲道,“大帥中了劇毒!”

“什麼?!”宇文洪泰頓時懵了,瞪圓了一對銅鈴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秦叔寶,茫然的搖頭,“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恩帥每天與我等同桌同食,他怎麼就會中了劇毒,我等卻無事?”

醫官小聲的怯道:“興許賊人是在大帥的碗裡或是茶水中單獨下了毒——這分明是砒霜之毒,毒已入骨救無可救啊!”

“啊!——啊!”宇文洪泰宛如虎吼的慘叫兩聲,不顧一切的扒開身邊圍擋的衆人衝到牀榻邊跪下,頓時如同孩子一般放聲大哭,“恩帥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有事,我怎麼向三哥交待啊!”

“洪泰,不得吵鬧,更不許啼哭。堂堂大將,成何體統?”半躺在牀榻之臉色已是青灰的秦叔寶,依舊眼神如刀表情冷肅,強提中氣沉聲道,“契苾何力,宇文洪泰,傳我將令,都護府下人等,全體集結整裝備戰!”

“嗚——”宇文洪泰放聲大哭,死拽着秦叔寶要將他從牀拉起,大叫道,“恩帥快起身來,讓俺揹你!咱們離開高昌去軍營,率軍回蘭州,回蘭州見三哥!”

“不可胡鬧!”秦叔寶大喝一聲,然後劇烈的咳嗽,連吐血沫。

契苾何力強忍悲憤,叫幾名副將前來將宇文洪泰強行拉開,正色一抱拳,大聲道——“末將領命!”

“洪泰,取我兵器鎧甲前來,予我披掛馬!”

半炷香的時間之後,大都護府外喊殺震天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無數火把將這一片夜空照得通紅。人喊馬嘶之中,聞得有人齊聲高喊——“秦瓊出降,可留全屍!”

院落之中,原本隨同秦叔寶一同入城的五百將士全部到齊。人披甲馬鞍,火把林立刀戈閃亮。

寂靜無聲。

秦叔寶推開左右攙扶,一步一步從房內挪了出來。站到階前時,宇文洪泰將他的虎頭鏨金槍遞,秦叔寶一把接過槍來在地重重一頓,震碎磚板虎威四射。

一名小卒前來報說,大都護府已然被至少三千兵馬包圍,是西突厥的主力王師所部,精銳狼騎。

“知道了,退下。”秦叔寶淡淡的應了一聲,說道,“有願降者,脫下軍袍悄然離去便是,本帥必不怪罪。但,從此休說自己是唐人。”

“寧死不降,誓死追隨大元帥!”五百人幾乎是同聲迴應道。

秦叔寶微微點頭,然後對宇文洪泰問道:“洪泰,你身因何帶血?可是不守我軍令擅自出府廝殺過了?”

宇文洪泰正滿面猙獰咬牙切齒,恨恨道:“俺將都護府裡的下人廚子全部宰光了!我不知道是哪個狗孃養的畜生給恩帥下的毒,但反正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全部該死!”

“真正的兇手早已逃之夭夭,你濫殺無辜了。”秦叔寶並未責罵,而是罕有的如同溫和尊長一般,溫聲細語道,“今後跟着三郎,你須得收斂脾性不可濫性造次。替我帶話給他,請他務必牢記……”

“俺不走!”宇文洪泰猛然大叫道,“俺死也要跟恩帥死在一起!恩帥是三哥的親爹,便也是俺宇文洪泰的親爹!親爹都要死了,我哪能走,那不成畜牲了!”

五百將士,個個臉色緊繃眼神沉肅,看着秦叔寶與宇文洪泰二人。

秦叔寶凝視了宇文洪泰片刻,老眼之中似有晶瑩閃爍,灰須顫抖了幾下,幾乎是無力的呻吟道,“這是,軍令。”

宇文洪泰再要大叫爭執,契苾何力忙前來將他攔住,說道:“我等追隨大帥活到今日,誰懼一死?洪泰你休得衝動,且聽大帥安排,必有道理。”

院外的喊叫聲越來越大,也越發清楚——“秦瓊出降,可免一死!”、“秦瓊出降,可免一死!”……

“聽到沒有,他們居然要我秦瓊出降,哈哈哈!”秦叔寶突然大笑數聲,將手中的虎頭鏨金槍往青磚石板重重一頓,大聲道,“宇文洪泰聽令,我等五百人,保你一人殺出城外。此刻,戰死容易,生還才難。你務必突圍而出找到薛仁貴,令他不可入城救我,更不可攻城報仇,即刻率軍撤至蒲昌海並令薛萬徹退守玉門關,不得有誤!”

“什麼!”宇文洪泰大驚失色的吼道,“不是派俺出去搬救兵,是讓俺逃命?——俺死也不去!”

“洪泰……我兒!”秦叔寶低喚了一聲,宇文洪泰再度淚流滿面,連連點頭應道:“兒在!兒在!”

“你是我部將又與三郎親如兄弟,便如是我兒。”秦叔寶輕聲道,“我等皆可慷慨戰死,唯獨你必須逃出生天。只因有三——其一,我等衆人之中唯獨你最梟勇,突圍的可能性最大,你須得將我將令傳與薛仁貴處,茲體事大,遠大於我秦瓊生死;其二,我要你帶話給三郎,令他務必牢記爲父言語:戰場無私仇,須以國事爲重;秦家世代忠良爲父一生慷慨,讓他不要辱沒了先祖英靈……”

五百人,潸然淚下,一併半跪在地抱拳行軍禮,口中卻是無言。

“其三,告訴我的家人,秦瓊日夜都在思念他們……三郎新婚爲父不及到場,以爲憾事。因而只給未來的孫兒備下一份薄禮,便是我用親手射殺的大漠雄鷹的翅骨,雕琢的一枚鷹笛……”

說罷,秦叔寶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遞給宇文洪泰,說道:“待三郎的孩兒出生了,若是男兒,就讓三郎給他取名叫秦鷹;若是女兒,便叫笛兒!”

宇文洪泰雙膝跪地舉起一雙大手,接過了鷹笛小心放入懷中,隨即趴在地痛哭失聲,拼命的用拳頭砸地。

“酒!”秦叔寶厲聲大喝!

院外依舊在大喊,“秦瓊出降,可留全屍!”

五百人,每人捧一海碗酒,靜立。

“十八天前,我率爾等五百零二名將士進駐王城;今夜,我五百零三名大唐漢子一個不少,在此挑燈把酒一醉方休,何等痛快!”秦叔寶雙手捧碗,大聲道,“我秦瓊的兄弟兒子們!喝下此碗共赴黃泉,生亦同裘死亦同穴,何等慷慨!”

“誓死追隨大元帥!生亦同裘死亦同穴,何等慷慨!”

“幹!”

每人三碗酒,康國三勒漿。這種酒,在場所有人平常也不知喝了多少,唯獨今夜才喝出了披肝瀝膽與壯氣磅礴!

“馬!”

宇文洪泰和契苾何力要前來扶,秦叔寶左右將他二人推開,一翻身了馬背,拔起嵌入石板中的虎頭鏨金槍,喝道:“將令——全體將士,誓死護送宇文洪泰突圍出城!”

“諾!”

宇文洪泰全副披掛,手提鳳翅鎦金鐺翻身馬,輪起衣袍抹了一把臉的汗淚酒水,嘶吼道:“恩帥,兄弟們!俺若不死,明年的今日就到這裡來,帶最好的三勒漿和仇人的人頭,祭奠你們!”

“打開府門,隨本帥……衝殺出去!”

“嘎……嘎嘎!”

高大沉重的都護府府門緩緩拉開。門外,騎兵環伺火把簇立,刀槍如林。

泥熟啜駐馬於狼頭將旗之下,眯眼看着洞開的府門,臉色緊繃。

一騎,緩緩從府門中走出來,戰袍與灰須一併飛揚,虎頭長槍傲然挺立。

“大唐,只有斷頭的將士,沒有屈膝的奴隸……秦瓊在此,誰敢前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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