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昊天神教,神殿自然是坐落在最前方的,而穿過神殿後纔是教士們居住的閣樓所在。
在一位年輕教士的引領下,徐塵來到了神殿後方林立的閣樓當中。
神殿後方那些林立的閣樓,相比起那光輝聖潔到讓人不敢褻瀆的神殿,這裡顯得有些清幽。
在白岩石鋪成的道路兩旁栽種着長青樹,陽光灑落在這裡,很愜意。
當然,這裡也有着不少的教士穿行,他們有的人在交談着,但沒有一人喧譁,給人一種特別的安靜感。
徐塵在年輕教士的引領下,來到了這些閣樓中的一座院子前,那年輕教士便告辭離去了,徐塵就這樣獨自走進了這間院子裡。
如果說在這座院子外面,一切還是顯得那麼的寧靜與安詳,或者說乾淨與愜意。
那麼,這座院子完全是另外一片天地,在那刷白的院牆上,劃出了無數的劍痕,那院中栽種着的樹木也不知道有着多少被人斬斷。
這裡看起來十分的凌亂,但是好在被人打掃的很整潔,可總歸與先前徐塵所見到昊天神教有着天差地別。
而在院中那棵還僅存着一些枝葉的長青樹下,有着一張石桌,在那石桌旁,有着一位白髮蒼蒼的年輕人坐在輪椅上。
在那年輕教士帶着徐塵來到這院中的時候,那白髮年輕人的目光卻落在了徐塵身上,再也沒有離開過。
徐塵看着那名白髮少年,這是他第四次見到姜長繡,他第一次見到姜長繡的時候,是在東神州的天樞帝國。
那時候,姜長繡一襲飄逸的銀髮,意氣風發的站立在北斗學院的上方向秦秋雨發起挑戰。
而第二次見到姜長繡是在徐塵離開天樞帝都城的路上,姜長繡受到楊凡的囑託,來教徐塵劍法。
那時候,徐塵在姜長繡的劍意中感受到了姜長繡那份不可一世的狂意。
第三次見到姜長繡的時候,那是徐塵在去西部七州的路上,姜長繡要拿回交給徐塵的劍法。
那是徐塵和姜長繡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手,在那次的戰鬥裡,徐塵深深的體會到了姜長繡的強大。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現在卻龜縮在了輪椅裡,骨瘦如柴,看上去十分的虛弱,像是一個虛弱的老頭子。
而格外引人注意的是,姜長繡那頭上的白髮乾枯的像枯草一樣,他的臉很年輕,卻長滿了皺紋,或者說那並不是皺紋,而是他的臉像是脫了水一樣,那些乾燥的紋理全部疊在了一起。
徐塵見到這樣的姜長繡,心中五穀陳雜,姜長繡這個人雖然和他相交不多,但姜長繡在徐塵的心中,卻一直是亦師亦友的那種朋友。
原本,徐塵在知道姜長繡在昊天神教的事情後,應該來的更加早一些的。
但不巧的是,徐塵那時候已經上了十萬魔山,他和昊天神教已經歸屬於不同的陣營,他又要怎麼來呢?
所以,等到這場舉世之戰結束後,徐塵離開戰場後的第一個地方便是昊天神教
。
徐塵沒有想到,當他再次見到姜長繡的時候,姜長繡卻是這般模樣,這讓人不得不感慨這世間那些稀裡糊塗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姜長繡再次見到徐塵,會有什麼樣的感想。
只見,姜長繡那張乾枯的面容上,那雙精光發亮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徐塵,他看了徐塵許久。
“哈哈!”
許久之後,姜長繡那乾枯的嘴角翹了起來,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牽動着他臉上那些皺巴巴的紋理,讓他看上去很猙獰,但他卻不在乎,他依舊在笑。
徐塵聽到這一聲笑,他心中不知道爲什麼鬆了一口氣,走到了姜長繡的身邊,道:“你現在笑起來,真的很難看。”
“哈哈,你不知道我爲什麼要笑嗎?”姜長繡不在乎徐塵說的話,像是根本壓制不住心中的笑意一樣,笑的連連擺手,道:“我只是看到你被抓來昊天神教了,就忍不住想要笑。”
“你爲什麼認爲我是被抓來了,又爲什麼會覺得好笑?”徐塵問道。
“想象一下,十萬魔山的聖子,被昊天神教生擒,那場景不應該很好笑嗎?”姜長繡止住了笑容給徐塵解釋,但仍然忍俊不禁。
“那場戰爭已經結束了。”徐塵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是被昊天神教生擒的。”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昊天神教還有你的小情人?”姜長繡打笑着徐塵,道:“看你的樣子,倒是很符合昊天神教的風格。”
“跟那個什麼牧青倫比起來,你更加的像聖子,如果你加入昊天神教,說不定還真有女教士願意給你做小情人呢!”
聽到這樣的話,徐塵有些語塞,他並不擅長流侃,就算是姜長繡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笑的很認真。
但徐塵的臉上卻沒有半絲的笑意,姜長繡在很認真的笑,徐塵卻在很認真的看着姜長繡,道:“本來我聽說你被昊天神教鎮壓,想要跟昊天神教要人的。”
“但我又聽宗教大人說,是你不願意離開昊天神教,你打算死在這裡嗎?”
“這些年,我可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想殺我,很多人都想我死。”姜長繡聽到徐塵的話,他也收斂起了笑容道:“你看我這樣子,難道還要走出去被人殺了,丟去喂野狗嗎?”
“我以爲你應該不會怕死的,更加不應該怕被人殺死的。”徐塵道。
“我是不怕死啊!”姜長繡聽到徐塵的話,嘴角牽起了一抹笑容,道:“但是我怕被人餵了狗啊!”
“你不覺得那樣很噁心人嗎?”
姜長繡的話看上去有些隨意,也說的有些輕巧,但徐塵卻能夠感覺的出,姜長繡說的很認真,越是隨意越是認真。
當然,徐塵也不認爲姜長繡後面所說的那句怕被人餵了狗是真的。
餵了狗,在徐塵的理解當中應該是姜長繡不想死在那些籍籍無名之輩的手中,那樣會讓他覺得很沒有面子,或者像姜長繡說的那樣,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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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說到底,姜長繡心裡還是非常的目空一切的,高傲,張狂,哪怕是要死,也要死的傲氣逼人。
徐塵在姜長繡的話裡聽出了姜長繡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姜長繡,樣貌可以改變,但骨子裡的那個姜長繡卻無從改變。
只是,徐塵並不認同姜長繡的說法,他道:“我不覺得死在誰手裡會噁心,活着纔是最好的。”
姜長繡聽到徐塵的話,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再次哈哈的笑了起來,他笑了很久,他止住了笑容,深深的看着徐塵,問道:“那你看我還能活嗎?”
聞言,徐塵沉默了起來,現在的姜長繡光從外貌上看,便知道姜長繡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他又怎麼能活呢?
“你不應該死在這裡。”徐塵沒有慰藉姜長繡,姜長繡也不需要讓人安慰。
“如果我還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死在這裡,你看那些教士,真的太沒有意思了,真的很不喜歡他們。”姜長繡不滿的說道。
“我送你回南荒。”徐塵道。
“你?”姜長繡笑了起來,道:“姜家的人沒有來,你來多管閒事,憑什麼?”
“我想這不應該算是閒事,憑你當初教我的劍法,這最少也應該算是報答。”徐塵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來昊天神教的目的便是如此。
“報答?”
“哈哈!”姜長繡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最好笑的一個笑話,笑了起來,他越笑越猙獰,就像徐塵說的那樣,真的很難看。
如果不是姜長繡發出的是笑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姜長繡發瘋了一樣。
徐塵知道姜長繡在笑什麼,這個世界最不缺的是錦上添花,最缺的是雪中送炭,尤其是以姜長繡現在的處境。
一個已經被家族當做利益籌碼放棄了的人,在這種時候,恐怕誰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得罪姜家把姜長繡送回姜家。
所謂的報答,對於大陸上的那些大人物們來說,相比起利益,那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報答這兩個字,讓姜長繡覺得真的很好笑。
徐塵看着姜長繡在笑,就算是姜長繡現在很難看,徐塵也在看着姜長繡那張乾巴巴的臉,很平靜。
姜長繡似乎感受到了徐塵對這件事情很當真,便沒有再笑,他道:“當初,那一場戰鬥我輸了,你沒有欠我的,如果你只是可憐我,那你現在可以滾了。”
“我知道你輸了,但你當時可以殺死我的。”徐塵依舊很認真的說道:“所以,我還是欠着你的。”
徐塵的話,讓姜長繡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他在徐塵的眼裡看到的只有平靜,沒有其他的情緒,比如說同情或者憐憫之類的。
姜長繡看了很久,便沒有再多說話,微微的閉上了雙眼,道:“出了昊天神教,真的會有人殺我的!”
“這和我送你回南荒又有什麼關係呢?”徐塵依舊淡淡的說着,彷彿他只想送姜長繡回南荒,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