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旭如此張揚地來醫院接許夢妍,就是想讓她知道,九紋龍雖然死了,但是她並不孤單,她還有親人,世上還有很多人在關心着她。不過,從她癡呆麻木的表情,和眼中無盡的哀傷中看得出來,許夢妍的情緒一時半會也恢復不過來。
在衆人的簇擁中,一行人陸陸續續地上了車。
方旭把許夢妍攙扶上了阿隆的車子,關好車門後,來到了紫玉兒和姿仙兒的面前。
幾天而已,二女就疲憊的像幾百年沒睡過覺似的。
眼中紅絲密佈,黑眼袋也出來了。原本白皙亮澤的肌膚也是憔悴不堪,頭髮也亂蓬蓬的,都可以孵小雞了。
其實以二女的修爲,只要一天中能有三四個小時調息打坐的時間,就是幾天不睡覺也不會有影響。
主要是醫院裡的空氣太過渾濁,根本無法做吐納術,而且人來人往的,也沒有打坐的時間和條件。
方旭沒照顧過病人,但也知道這種工作很是勞心費力。
一人拉住她們的一隻小手,很是感激的說:“這幾天真是辛苦你們兩個了。”
“旭哥哥,我們都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飯也吃不好。你看,我都瘦了七八斤呢!”紫玉兒指着自己憋下去的小肚子,一臉的委屈。
方旭摩挲着紫玉兒的秀髮,笑着安慰道:“等回到家就可以好好的睡覺了,我再讓宋青青做頓好吃的,慰勞慰勞你們!”
紫玉兒歡呼雀躍地鑽進了車裡,方旭又將姿仙兒的手握在手心裡,柔情似水地說:“仙兒,謝謝你。”
“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啊!”姿仙兒垂下頭,不好意思讓方旭看自己憔悴的面孔。
“一點也不難看,你永遠都像天仙一樣漂亮!”方旭摟着她纖細的腰枝,在她額頭上深情地親了一下。
以阿隆打頭的車隊,緩緩地開出醫院。
方旭先將二女送回了豐明小區,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鳳凰鎮大酒店。
方旭很細心,把許夢妍以後的生活都考慮到了。九紋龍的房子是不適合再住下去了,一方面是擔心許夢妍觸景傷情,另外一點,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單獨住在死過人的房子裡,難免她晚上不不會害怕——即使死的是她的親哥哥。
所以方旭決定讓許夢妍暫時住在酒店,在這一段時間再幫她找套房子。
可是沒等他開到地方,阿隆的電話就來了:“旭哥,二妹死活不住酒店,非要吵着回家,你看怎麼辦啊?”不等方旭回話,阿隆又手足無措般地哄道:“二妹,別哭,別哭,等旭哥來了再說好嗎……”
聽着從電話裡傳來的哭泣聲,方旭心急如焚,立即加快了速度。不一會,便到了鳳凰鎮大酒店。
遠遠的,就看到酒店門口站着一幫子男人,正在舔着臉,哄着哭成一團的許夢妍。
“你們還說把我當成親妹妹……卻讓我……讓我一個人住在酒店,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許夢妍哭得十分悽慘,拼命地往外掙脫,下山豹等人把她圍在中間,不停地陪着好話。
要說這下山豹和阿隆等人,在鳳凰鎮這一畝三分地,哪一個不是橫行霸道的人物,那都是普通老百姓和一般的小痞子們,見了都要繞道走的貨。就是這麼一羣彪悍的男人,此刻站在馬路邊,在衆目睽睽之下,卻對一個小姑娘低三下四,拼命地地說好話。
看他們束手無策,拼命巴結的模樣,都恨不得給這個小姑娘跪下了。
這詭異的一幕,吸引了好多路人圍觀。
“旭哥過來了!”其中一名小弟,看到方旭的座駕,很是興奮地叫了一聲。
下山豹等人更是長出了一口氣,看着方旭走過來,簡直就像看到救星一樣。
奶奶個腿,哄女孩子比砍人都累啊。
“旭哥哥,我不要住酒店,我不要住酒店……”許夢妍撲進方旭的懷裡,臉上淚水漣漣,看得衆人真是心酸無比。
“好好,咱們不住酒店。”方旭輕輕地拍打着許夢妍的後背,對衆汗子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回去。
然後半扶半抱地將許夢妍拉進了車裡,讓她在副駕駛位坐好後,開車去了九紋龍的住所。
一路之上,許夢妍一句話也不說,表情癡呆的地望着車窗外。
空洞的雙眼中,兩行淚水總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方旭一手掌握着方向盤,另隻手一直抓着許夢妍的小手。
他知道,這次打擊會給許夢妍幼小的心靈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恐怕那個無憂無慮,不知煩惱爲何物的許夢妍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可不是靠時間就能癒合的創傷,而這正是他所擔心的。
當車開到九紋龍別墅的門外時,方旭明顯地感覺到了許夢妍小手在痙攣,在顫抖。
淚水朦朧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種哀慟又懼怕的神色。
方旭下車,將沒鎖的鐵門推開,然後將車緩緩地開進了院子裡。
自從九紋龍死後,許夢妍一直沒有再回過家。家還是那個家,卻已經物是人非。
雖然方旭曾指派過小弟,對這裡進行過兩次大清掃。
但久不住人的院子,還是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的死灰氣。
院子裡落了一層厚厚的梧桐葉,在寒風中的吹動下,歡快地地上滾來滾去。
天空中彤雲密佈,陰暗的光線,使得對面的那棟二層小樓,肅穆冷清的可怕。
“旭哥哥,你知道嗎,這裡曾經栓着一條大狗,它叫大毛,是我哥哥最愛心的寵物。”許夢妍指着大門後面的一片空地說。
方旭剛要接口,許夢妍卻又自顧地轉開身體,又指着院中的一棵碗口粗的果樹說:“這是我哥親手栽的栗子樹,他說等到結果的時候,就給我親手做炒栗子吃,可是……他再也吃不到了……”
許夢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捂着臉,蹲在地上,泣不成聲道:“爲什麼,爲什麼要奪走我的哥哥。”
“夢妍。”方旭叫了她一聲,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邊擦她臉上的淚,邊沉重地說道:“答應我,別再想了,好嗎?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就要坦然去接受。阿龍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看你這樣傷心。你還有我,以後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哥哥吧!”
許夢妍咬着嘴脣,嬌柔的身體像寒風中的枝條般,瑟瑟地抖動不止。
自始至終,她都沒敢看九紋龍慘死的那間庫房。
雖然門板已經全部換過,血跡也被清洗乾淨,可是許夢妍的腦海中,還是不停地出現九紋龍慘死的那一幕。
只要一閉上眼,那張血肉模糊的、卻又無比熟悉的臉便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旭哥哥,你說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嗎?”許夢妍收住眼淚,十分鄭重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方旭有些語塞,他該怎麼回答?這種事恐怕只有死後才知道吧。
可是面對許夢妍期盼的眼神,他重重地點着頭:“有,一定有,阿龍只是身體死了,靈魂肯定已經升到了天國。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然,阿龍在天上看你這個樣子,他會很傷心的。”
“可是,你怎麼知道有靈魂?”許夢妍似乎很重視這個問題。
殘留着淚珠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方旭。彷彿在說,你不能騙我。
方旭爲了活躍氣氛,笑着在她的瓊鼻上颳了一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可以肯定,因爲……”
說到這裡,環顧了一下四周,故意用神秘的口吻說道:“因爲,我見過妖。你說連妖都有,會沒有靈魂嗎?”
老實說,方旭說這些話,本來是想轉移許夢妍的注意力的。可是話一出口,他又後悔了。
站在這個陰霾沉沉的院子裡,再中上這裡剛死過人,連自己都有點起雞皮疙瘩的感覺,許夢妍一個女孩子,不害怕纔怪。
可是出乎方旭的意料,許夢妍的眼睛竟然精神了起來,很感興趣地問道:“真的嗎?旭哥哥,你真的見過妖嗎?妖長什麼樣子啊,你是怎麼見到的?”
“這個嘛!可就說來話長了。”方旭摸了摸鼻子,思緒飛到了剛來鳳凰鎮時的那一天,笑着說:“我這個經歷可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要不是你是我妹妹,我肯定也不會說的。你要真想聽,咱們回房間後慢慢說。”
“好好,我要聽。”許夢妍被方旭調起了好奇心,拉着他的手,急不可耐地進了屋。
本來方旭是準備拿這個奇詭的經歷,來哄許夢妍睡覺的。
哪知事得其反,這丫頭越聽越精神。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完全沉浸在了方旭的真實故事中。
不時間還發出一兩聲無意識的驚歎聲:“天啊,蛇妖,世上真的有蛇妖嗎?”“好可怕,蛇妖會不會吃人啊?”
在對許夢妍訴述的過程中,方旭很是自得的暗想着,自己的經歷真是豐富多采,不僅是蛇妖,連半仙都見過,這種事普通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遇到。
“旭哥哥,你怎麼會遇到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啊,要是我,肯定早被嚇死了。”被窩裡,許夢妍緊緊地抱着方旭的胳膊,又好奇又替他擔心地說道。
“其實我也很後怕啊,告訴你哦,那蛇妖還是個大美人呢,可惜現在不來找我了,不然,嘿嘿!”方旭很惋惜地說道。
“旭哥哥,你真下流!”許夢妍蒼白的小臉升騰起一片害羞的紅暈,朝他吐了吐舌頭:“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還想打蛇妖的主意,小心她把你一口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