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雖然沒有看到本公司的標書，可他對油田的競標價也有自己的認識。至少，60%的競標分成是一個門檻。
1994年可不是桶油100美元的時代。如果將通貨膨脹考慮在內的話，90年代的石油價格，比石油危機以後的70年代還便宜。正是在這樣的石油和美元價格下，克林頓政府才創造了長時間的經濟繁榮，再加上萊溫斯基和他的褲帶問題，這應當是美國人最愉悅的時代，當然，也是石油價格比較美妙的時代了，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還得看頁岩氣和經濟景氣指數是否配合。
如果是100美元的石油價格，石油公司別說是得到40%的利潤了，得到15%的利潤都能把舌頭笑出來，因爲成本就是那麼多，而價格上漲的極快，使得許多地方的100美元每桶石油，能得到80美元乃至90美元的利潤，如此獲得的15%分成協議，意味着12美元甚至14美元的收入。
然而，即使現在的石油公司預期石油價格上漲，他們也不得不面對目前的石油價格，以及目前的股東期望。在20美元到30美元的區間內，扣除10到20美元的利潤，再將65%的利潤拿出來，許多油井的收入可能還不到6美元，這將比未來的15%的利潤少的多。
考慮到前期的大筆開發費用，以及據此承擔的風險，每桶石油賺取5美元或者6美元，對許多公司來說，和簽署服務協議也差不多了。畢竟，服務協議是固定的每桶收益，在21世紀前10年。石油公司多半還是能夠拿到每桶5美元左右的服務協議的，如此一來，雖然沒有了超額石油噴涌的喜悅，卻勝在利潤穩定。
當然，阿塞拜疆的情況也有其特殊性。一方面，這裡的石油開發成本更高，陸上石油基本都得打鑽到3000米以上，而海洋石油也不再是20米以下的淺海，而是上百米深的大陸架石油。因此，石油開採成本會更加迫近20美元，以至於剛開始採油的幾年裡利潤微薄。另一方面，阿塞拜疆給予特許權的時間非常久，無論是30年還是35年。都意味着這是一筆不斷增值的資產。
不過，未來的價值有多高，決定了現在可以付出的極限。在張超看來，60%已是一個很高的數額了，被BP公司如此簡單的跨過，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更讓他疑慮的是，蘇城會給大華實業定出一個什麼樣的競標分成？就目前公佈的四塊油田的標書來看。60%明顯是少了，但是，付出更多，值不值得？
這個問題想的張超腦仁生疼。
他很快決定放棄這種沒有意義的憂鬱。咳嗽了一聲，開始在自己的筆記上做記錄。
BP、道達爾，以及其他十幾個公司的慶祝也很快結束，讓會議廳慢慢安靜了下來。
和大華實業組成的四公司團不同。BP在競標不同的油塊的時候，會選擇不同的公司組成公司團。這種方式自然要比固定的公司團更費時和精力。但是，如果因地制宜的正確選擇的話，競標成功的機率也會增大一些的。
至少有一點，如大華實業這樣的固定公司團，是不會像BP一樣，連續獲得3個油田的。
無論是從經濟還是政治的考慮，阿利耶夫都不會這樣做。
又過了半個小時，會議廳內開始提供免費的早餐，兩片西式的麪包，兩片火腿或培根，再加一杯咖啡。
東西不算多，但都熱騰騰的。
蘇城一口麪包火腿，一口咖啡，只用了兩分鐘時間，就將盤子裡的食物全吞到了肚裡。
張超有點忍不住的笑道：“蘇董胃口真好。”
“沒有夜宵，再不好好吃早餐，怕是撐不到中午了。”蘇城握着咖啡暖着手，露出吃飽後的睏倦模樣。
張超看着他的表情，好奇的道：“馬上就到6號油塊了，您真的不擔心？”
蘇城瞪了他一眼，道：“怎麼會不擔心？我還不是爲了穩定士氣。”
“啊？”張超做夢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邊上的秦筠也愕然的放下了手裡的麪包：“蘇董！”
小胖很聰明的露頭道：“我知道，就像是東晉的那個謝安一樣，心裡激動的很，還裝作鎮定的樣子，最後一腳把木屐都給踢斷了。”
“是木屐的齒。”秦筠糾正。
小胖一拍腦門，道：“所以說……無齒是這麼來的嗎？”
蘇城猛的咳嗽，“啪”的一巴掌再次打在小胖腦門上，道：“我看你是不想要牙齒了。”
“疼……”小胖捂着紅處，頗有懷念之情的道：“哎……師父你好久沒打我了。”
“啪！”
這次是秦筠打的，她同時扭住小胖的耳朵，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個沒骨氣的傢伙，是不是不捱打就不舒服啊——”
“當然不是了，我就是說說……看，那個麥克風回來了。”小胖利用小阿利耶夫，轉移了視線。
秦筠等人果然將目光投向前方。
小阿利耶夫面無表情，道：“五號油田的最終結果出現。經過總統閣下的評判，最終獲得競標的公司是雪佛龍公司。基礎分成增加14.1%，簽約金增加4500萬美元，特許勘探時間3年，特許權生效時間是35年……”
張超大張着嘴合不攏。14.1%基礎分成增加，意味着得到1000萬桶以上的油田以後，要將64.1%的利潤交給產油國。
這個數字當然不能說是什麼史無前例的數字，但是，這差不多也是張超所認爲的分成極限了。
超過了這個限度，石油公司獲得利潤會大幅減少。就各評估團的分析來看，他們認爲這樣的高額分成指標，會出現在8號和11號這兩個表現最好的油田上。
5號油塊，它給予公司的信息並不多，因此，公司所承擔的風險也就大的多了。如果真的只是得到一個千萬桶級的油田，再加上6500萬的簽約金額，雪佛龍非得陷入鉅虧不可。
“雪佛龍瘋了。”張超毫不猶豫的給出評價。
秦筠迅速算了一下，道：“他們肯定給5號油塊一個高估值。這是一個海上油田吧？活化指數是多少？”
“4500美元。”張超回答。
活化指數是用於很亮一口新油井所需投資量的參數，通常是用穩定產量下每桶每天多少美元來表示的。
活化指數4500美元意味着開鑿一口日產量100桶的油井，成本需要45萬美元。
而年產1000萬桶的油區，意味着日產量在3萬桶以上。以阿塞拜疆的活化指數來計算，就需要至少1.3億美元。
再加上6500萬的簽約金，意味着雪佛龍準備在見到洶涌的石油潮之前，已經準備好要投入接近2億美元了。這還沒有計算他們給阿利耶夫的許諾，所耗費的成本。
事實上，如果真的只有1000萬桶的產量，雪佛龍想在十年內見到盈利都不容易。
秦筠因此做出判斷，道：“最少要2500萬桶。他們肯定判斷5號油塊有超過2500萬桶的產能。”
2500萬桶的產能，就意味着開發成本要超過3.25億，明面上的總成本超過4億美元。
張超忍不住的搖頭，道：“根本沒有必要拿出這麼高的基礎分成比例，11%的提高就綽綽有餘了，誰會開這麼高的價格和他們搶。”
他的話音剛落，殼牌競標團的成員就舉起了手，喊道：“我們有意見。”
“什麼？”準備坐下的小阿利耶夫似乎並不意外。
殼牌的代表拿起幾個人剛剛商量過的提綱，道：“我們遞交給貴國的標書中，我方願意承擔的基礎分成增加是14.2%，簽約金增加是4000萬美元，我們要求複議。”
“我知道了。”小阿利耶夫點點頭，也從底下抽出一張紙，讀道：“由於雙方的基礎分成增加值相似，而雪佛龍競標團的簽約金增加值更多，在阿塞拜疆建設初期，我們認爲這筆款項更有利於國家。此外，雪佛龍競標團對油田建設有明確的時間分配，且有建設配套煉油廠等方面的計劃，因此，我方最終認爲，將5號油塊交給雪佛龍開發，更有利於阿塞拜疆的利益……”
雙方競標的數值接近，權力就歸於阿塞拜疆政府了，對於此點，殼牌的代表也有預料。他據理力爭了幾句，終於是偃旗息鼓下來，而在其他公司眼裡，這只是證明了殼牌背後的公關做的不夠出色。
張超卻是瞠目結舌，喃喃自語：“殼牌竟然出了14.2%……這還能賺錢嗎？”
“這麼多公司，許多人考慮的，首先是得到油塊吧。”秦筠說着看了蘇城一眼，實誠的問：“咱們能行嗎？”
“看吧。”蘇城也有點感慨。如果不是做了那麼多的準備，他怕是也要一頭扎進這個無底洞了。
大約是爲了避免各公司過多的討論適才的“政府判斷”，小阿利耶夫很快拿出了6號油田的結果，道：“我現在宣佈獲得六號油塊的公司……”
“譁”的一聲，跟前最少有上百人坐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