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情深怨甚,塵汐如夢,五度言情
澄汐的房中一片安靜,只有若玄守在門外,其他人都被牧趕去休息,寧逸死活不肯離開,牧便直接將他敲昏,讓顏楓將他送回房間。
司徒宸扶着牆,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澄汐的房間,看到若玄在門口守着,有些不自在地低頭說道,“我想看看她。”若玄皺眉深深看了一眼司徒宸,偏身讓他進去,自己則繼續守在門口。
素雅的房中飄着淡淡的中藥的苦澀,澄汐面無血色地躺在牀上,司徒宸一步一頓地走上前去,跪在了牀邊,目光落在了被白紗層層包裹的手上,淚水涌了上來。
“對不起,我。。。。是我害得你。。。”司徒宸伏在了牀邊哭泣,便自言自語,“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沒有想過傷害你,從來沒有過。”
白玉般的手指細細地劃過她的臉頰,如今的她死氣沉沉地昏睡着,這樣虛弱憔悴的模樣,讓他止不住的一陣心疼,“王爺,你爲什麼要救我?是我傻地被人利用,是我妄想得到她的全心全意,是我害你中毒受傷,可是,你爲什麼還要救我?”
“因爲。。。你是我的正君。。。”澄汐的聲音很弱,幾乎只是囁嚅地說出了這句話,她的手動了動,想要起身,卻是全身如散架一般無力,胸口涌上一陣一陣的疼痛,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緩緩地回憶着昏迷前的一切,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偏頭看着司徒宸,鬆了一口氣,他們沒有爲難他。
“王爺。。。”司徒宸驚呼,但是卻在手要搭上她的手臂時頓了一下,一臉的猶豫,“我去叫牧公子。。。”
“等一下。”澄汐拉住了司徒宸的手,司徒宸疑惑地看着她,卻隨他的意又跪到了牀邊,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沒有發現她的不悅,心底卻依舊忐忑。
“真的是宸兒下的藥麼?”澄汐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磨砂一般難聽。
怔了一下,司徒宸點點頭,艱難地承認,“是宸兒。”即使要接受她的怪罪和責難,他也不會逃避,畢竟,的確是他背叛了她。
“爲什麼?”澄汐定定地望進了他的眼裡,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怎麼會深藏了那麼多的陰影,宸兒,純潔如斯的宸兒,也學會了那麼些污穢的事情了麼?
低着頭,不敢看她,司徒宸卻是說了出來,“季姐姐說,這些事完了以後便帶我離開,隱居起來。”只是,那些美麗的憧憬早已如同泡沫般消逝不見了,在季悅利用他的愛和信任的時候,在她將他的愛踩在腳底狠狠撕碎的時候,他便知道,他們已經回不去了,那些美好的回憶,終於還是沉在了那些逝去的歲月裡。
澄汐的手,鬆開了,她沒辦法形容她的失落,好像心裡被挖掉了一塊,仔細一看卻又彷彿完好如初什麼都沒有改變。轉眼間他們成親已有半年,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她似乎已然忘記了當初的不情願,對於他的怨恨和不甘彷彿有意地迴避,她只是徑自地對他好,以爲這便是她的補償。
如今他坦蕩蕩地告訴她,爲了和心愛的女子遠走高飛,他背叛了她,而她,竟是隻想苦笑,又似乎,只能苦笑。是她貪心了,貪心地想要擁有這朵清純的梔子花,貪戀着他無暇的眼神,卻忘了,這朵小花的心中,早有了戀人。
“我很抱歉,沒辦法送你去她身邊,如今她站在了我的對立面,我絕對不會讓她帶你走。”澄汐閉上了眼睛,淡淡地說道,不管怎麼說,太女之爭已然打響,漓昕的輕舉妄動已經點燃了這場戰役,右相的勢力她即使還不能完全地掌握,也絕對不會讓給瀅鬱。
“我。。。沒有。。。“司徒宸開口否認,他沒有想要回到季姐姐的身邊,他已經決定要留在澄汐的身邊了,只是這番話他卻不知要如何說出口,抑或者她根本不在意吧。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本王的正君,除了本王的身邊,你哪裡都不能去。至於你的季姐姐,你最好忘了她,此次放過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是下一次她不會這麼走運的。“澄汐的話清清淡淡,卻帶着淡淡的威脅。
“我會留在王爺的身邊。”司徒宸垂下了眼簾,聲音軟軟地應承。
爲了他的季姐姐,竟然甘願留在她的身邊麼?澄汐苦澀地輕笑,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變成這麼卑鄙的人,利用司徒宸的維護之心逼他留在她身邊。只是,究竟出於什麼原因,想要將司徒宸留在身邊她卻不願多想,只是自欺欺人地認爲不願將右相的勢力拱手讓人。
“王爺,那毒。。。”司徒宸想要解釋一番自己的無心,卻被澄汐打斷,“我可以容忍你一次的背叛,但是若有第二次絕不姑息。”
司徒宸的肩膀微顫,似乎強忍着什麼,努力壓抑住哭泣,保持着平穩的聲調,“是,宸兒知道了。”難道還期盼着她的原諒麼?那樣驕傲的瑞親王,那個眼裡容不下沙子的瑞親王,已經願意容忍他的背叛了,他竟然還妄想奢求她的原諒麼?
罷了,至少她並沒有以不守夫道的理由將他休掉,也沒有將他送回右相府,即使她可能是因爲不想得罪母親,但是,他至少可以認爲她對他仍有一點點的不忍心,一點點的不捨。
澄汐望着司徒宸悲痛欲絕的面容一陣恍惚,留在她的身邊真的讓他如此這般地痛苦麼?即使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他的心裡還是隻有季悅麼?這是,將她置於何地?
胸口傳來隱痛,澄汐咳了幾聲,脣邊笑容綻放,是了,她怎麼忘了,他的心裡眼裡從來只有一個季悅,她也幾乎沒有注意過他,他們不是一直相敬如賓麼?可是,爲什麼,見到他滿臉隱忍的模樣,小心翼翼擔心她遷怒季悅的模樣,她的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呢?
心口如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啃咬,刺痛的感覺由心口蔓延至全身,原本無力的四肢居然麻木地有些顫抖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臉色發青,連話都說不出來,感覺彷彿窒息一般,似乎怎樣呼吸空氣都進不去肺裡。
“王爺,你怎麼了。。。。王爺。。。”看到澄汐如此,司徒宸尖叫起來,焦急地對着門外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寧逸是率先衝進去的,看到澄汐發青的面孔,瞪了一眼司徒宸,臉色沉了下來,“你對她做了什麼?”一個甩手,司徒宸的身子便飛了出去,撞到了桌角,血從額角流了下來。
“我。。。。。我沒有。。。。”司徒宸不住地搖頭,他沒有,真的沒有。他慌忙站了起來,腳裸處一陣刺痛,想是扭傷了,他勉強走了幾步卻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身上的鞭傷紛紛裂開,只是輕微一掙扎便立刻血肉模糊起來,他卻硬是拖着受傷的腳一身狼狽地爬到了澄汐的牀邊。
“你沒有?”寧逸細長的眸眯成一條線,本是柔媚的五官殺意頓起,一腳踢開他,“要不是你串通季悅,汐會受傷?她對你的悉心照顧連我都看得出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她,你到底要她怎麼樣,是不是要她死了你才甘心?”
“逸,別。。。。別傷他。。。”努力按着胸口想要減緩疼痛,卻無力地發現一波一波的痛楚幾乎瀰漫了全身每一個細胞,但是看到寧逸如此對待司徒宸,她卻依舊泛着心疼,其實他也是無辜的,既成爲她和母皇意氣之爭的犧牲品,又成爲她和瀅鬱太女之爭的棋子,更是成爲了季悅報復她的利器,而他,甚至不是自願步上棋盤。
“你爲他,傷成這樣,他呢?他卻還要這樣對你。”寧逸回過頭,神情悲憤,她絕對沒有辦法想象他看到她在牀上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的無力感,他寧願代她痛,而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有臉站到汐的面前。
“怎麼回事?”牧匆匆趕來,看到澄汐的臉色,立刻搭上她的右腕,手指輕顫,強自鎮定道,“你們都出去吧,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澄汐需要安靜。”
“無音,你幫我好好照顧宸兒。”澄汐突然出聲喚住跟着牧進來的無音,轉而看向寧逸,“逸,你答應我,絕對不會傷害宸兒。”
恨恨地看了一眼澄汐,終於不發一言地甩袖離開。
“你安心養病,我會幫你照顧司徒宸。”顏楓的目光觸上了澄汐的,立刻如是說道,隨後便與無音一起將司徒宸扶了起來。
“宸兒,不管你怨也好,恨也罷,你是我正君事實,不會改變的。”彷彿用了最後的力氣,說完這句話澄汐便閉上了眼。
待人都走了,牧又撥開她的衣襟,只見鎖骨上原本只是一個小紅點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條紫色的線,如經脈一般隱在皮膚上,驗證了自己的猜測牧手扶上了額際,竟是中了情盅,沒有想到秦家的兩大毒盅,都被她一個人給碰上了,嘆了一口氣。
若是寡情之人,中了情盅還好說,最多隻是絕欲而已,只是,澄汐這個多情的王爺,中了情盅,他已經預料到了她的痛苦。只是,是誰,竟能在無聲無息中讓澄汐中了這種霸道的盅,牧的眼底一片幽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