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固執的堅持,塵汐如夢,五度言情
晚風吹起,樹葉瑟瑟作響,澄汐走過去,將一邊的薄被蓋到他的身上,“你身子弱,彆着涼了。他如今的身體,用弱不禁風來形容絕對不爲過,原本就過於單薄的身體,如今遠看更是如一片枯葉般凋零。
“你的傷,都好了麼?”一貫的疏離的語氣,連關心人的話語都讓人覺得過於客套,但是澄汐卻很高興,至少他願意關心了,不是麼?
“無音的醫術很好,已經沒有大礙了。”澄汐笑了笑,眸中亮閃閃的,煞是好看,“對了,一直沒有問你,無音是你朋友?”有些好奇,他這樣冷清的人,居然還會有朋友。
梓軒點點頭,“嗯,前年黎國乾旱,我去當地視察的時候認識他的,他是個很純粹的人,很久沒有見過那樣乾淨的人了,所以和他成了朋友。之後我遇刺,據說當時所有的御醫都素手無策,他聽到消息居然特地跑來救我,一來二去的,便成了好友。”所以後來,他纔會拜託他幫他帶話給澄汐,不管她是否恨他,他都不能看着她站在權力的欲河中無法自拔。
“大概,也只有這麼單純的人,才能和你成爲朋友吧。”澄汐說了一句不知是褒還是貶的話,突然想到,似乎,他們真的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在一起說話了,不禁一笑。
“你真的,想要奪回太女之位麼?”梓軒目不轉睛地看着澄汐,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眼神,卻發現澄汐因爲自己的問題,愣了一下。
澄汐坐到了他的身側,偏頭思索,“我也有些糊塗了。”一臉的認真,不像是在裝蒜,但是聰明絕頂的瑞親王露出這樣的表情,總是讓人有些奇怪的。
她的想法很簡單,幫助漣漾奪得了太女之位以後,她便會尋個機會向母皇要了封地,然後離開京都,或者乾脆尋個什麼事由讓母皇將她貶爲庶民,然後她便能帶着夫君們遊遍天下。
但是,因爲梓軒和寧逸在黎國遭受的那一切,她開始想,如果她有足夠的勢力,那麼她便不需要隱忍,讓黎帝爲她做的付出代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偷偷地將梓軒帶出來,讓他掛着侍奴的名義存在,甚至有時候還要給他易容,讓他頂着別人的容貌。她開始渴望權力,渴望擁有自己的勢力,而這些卻違背了她的初衷,她並不想要過那種步步算計的生活。
“你並不是那種喜歡步步爲營的人,有些人因爲是謀劃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纔會覺得快樂,而你根本不喜歡那些,何必勉強自己。”梓軒的話很中肯,即使他們分開那麼些年,他相信一個人就算再怎麼變,本性難變,他皺眉道,“但是你現在所做的,的確是謀權奪利的事情,但是若非你自己想要,難道。。。。你是想要給誰?”看到她微變的表情,他的眉鎖得更深,難道他猜對了?
微微震了一下,澄汐沒有想到,梓軒竟是單憑着猜測,就能說到這裡,絕世才華,果然名不虛傳,與他相比,她的這些算計倒成了小打小鬧。
“身於皇族,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澄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如今的他不適合憂思過重,她也沒有打算將他牽扯入蕭國的紛爭中來,她帶他回來,並不是爲了給自己找幫手,雖然,他的出謀劃策也許會讓她少走許多彎路,但是她卻沒有這個打算。
嘆了一口氣,梓軒知道澄汐並不願意讓他知道過多的事情,他便換了個話題,“下棋麼?”
“不下了,你身體不好,天色晚了,我扶你進屋吧,起風了。”說着澄汐上前想要扶他的肩膀,卻被他躲開,她微微愣了愣,看着自己虛無的手掌,苦笑了下,“那我叫小侍來吧。”
“汐。。。”梓軒的聲音有些輕,“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微風拂過湖面,帶起了片片漣漪,粉蓮羞澀地閉起了花瓣,那香氣卻更加濃郁,遠處的夕陽,只剩下最後一點光暈,晚霞如鳳吐流蘇般絢麗。
“我知道。”澄汐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天際飄來,帶着虛幻的脆弱,“但是,我不甘心。”
那些生長在她心底的念想,曾經被她生生地壓下,因爲她告訴自己那些是他的選擇,因爲愛他所以她尊重他,走得遠遠的,刻意地將他忘記。而今,他在她的身邊,在她的眼前,但是他卻告訴她,他們回不去了,不止他明白,她也清楚,可是她卻更想知道,人在命運的面前,是不是真的那樣卑微,她不甘心,不爭不搶便低頭認輸。
梓軒走回了房裡,澄汐停留在了他的房門口,她知道他不會希望她進去。
“我曾經希望,單純的你,永遠不要沾到權力,希望那些黑暗的陰謀、污穢的算計,能夠離你遠些,你只要是快樂的皇女便好。”梓軒站在門內,定定地看着澄汐,嘆了一口氣,“站在權力的中心,不止容易迷失自己,更容易失去自己。”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而澄汐,則是久久無法回神。
她,算是迷失自己了麼?並沒有吧,雖然如今她開始渴望權力,但是至少她的初衷未變,她還是希望離開這裡,離開這樣暗算謀劃的生活。
低下了頭,攤開掌心,一個香囊躺在手心,那香囊中的清香早已消散殆盡,而她,卻始終不捨得丟棄,只因,香囊的主人,是被她藏於心間許多年的梓軒。
那一年,她親手做了香囊,在囊中放了些乾燥的蘭花,將香囊置於鼻間,便能聞到淡淡的蘭花的清香,她送給了梓軒,而他,驚訝過後便小心翼翼地親吻了她的額頭。
而他爲黎國君後,派人將她送走的時候,那個香囊又回到了她的懷中,每每飽受折磨的時候她都會拿出香囊,這裡面藏着一顆少女脆弱而驕傲的心,也是她活下去的勇氣和支持。
定了定神,澄汐蹲下,將香囊放到了門邊,這是屬於他的,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