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禁足
“你可知,自己做錯了什麼?”踏入王府,澄汐停在了門口,沒有轉身,聲音有些低沉,那拂過耳邊的話語,明明很平淡,卻讓人心驚,止不住地一陣涼意。
“王爺。。。”司徒宸囁嚅地不敢開口,頭低得幾乎沒入胸口,“我,我當時沒有考慮那麼多,那位哥哥,若是被官兵押走的話定是沒有活路的。”他當時真的沒有考慮太多,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阻止他們,良好的修養讓他沒辦法見死不救。
“如果,我沒有出手,你要如何收場?”泛着絲絲寒氣,不怒而威,她從未用如此冷淡而疏遠的口吻對司徒宸,又或者說她從不會用如此冰冷的態度對待身邊的人,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她的心底浮現出一層害怕,如果當時她不在呢,如若只有他一人呢,是不是他仍會完全不計後果地衝出去,然後一起被抓走?被抓到軍營的男子,沒有一個能夠活着回來,這事情她聽說過很多次,很多俘虜或者奴隸被抓到軍營,最後的下場不是蹂躪致死就是成了專屬的軍妓,難道他認爲他被抓走了就算她趕去救他,就能保證他全身而退麼?他到底是太過天真,還是太相信她?
“我。。。”司徒宸擡起頭看着澄汐,對着她毫不掩飾的怒氣有些不解,“可是,王爺不是在麼?”所以他纔會肆無忌憚地衝上前去,因爲澄汐在,不管發生什麼,澄汐都會護着他的,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麼?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他的潛意識認知裡,已經把澄汐的存在和維護當作了理所當然。
“汐主,別這樣。”顏楓適時地拉開司徒宸,他看得出來澄汐的擔心,只是她不習慣表達自己的關心。
“劉叔。”澄汐喚來管家,吩咐道,“司徒宸不遵男戒,禁足一個月,讓他去祠堂抄寫男戒,除非得到我的特許,否則不任何人都不許接觸。什麼時候想明白了自己做錯了什麼,什麼時候讓他來見我。”
司徒宸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傳言中冷酷無情的澄汐,甚至連眼神都不屑給他,他的心彷彿被千斤壓住一般喘不過氣來,情不自禁地撫上了胸口,想要緩解突如其來的疼痛,但是隨着她的無視胸口卻越來越痛,臉色也漸漸慘白了起來,而他卻仿若沒有發現一般,直直地望着澄汐,心底竟是期盼她的回眸。
“帶他下去。”一揮手,徒留一個背影,司徒宸便被劉炎帶走了。
“汐主,爲什麼不讓他知道你的擔心?”顏楓走到澄汐的面前,果然看到她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擔憂,纖長白皙的手指將她幾根飄落眉間的青絲勾入耳後,眼底是一抹了然,?“明明是在擔心,對吧?”
澄汐坐到了一邊的白玉石凳上,嘆了一口氣,?“太女之爭一觸即發,我希望能護你們周全的前提下全身而退,倘若他不懂得保護自己不懂得明哲保身,我又該如何保護他。如果他今天是一個人被帶走了,你以爲四皇姐會讓他活着被我帶回來麼?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要如何向右相交代?”澄汐靠在顏楓懷裡,“我的弱點就是你們,我不想我在和她們周旋的時候還要顧慮到你們是否會落入他們手裡。”
尤其是,今天那個說書人的詭異之語,讓她心裡溢出了不安,那不安便如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揮之不去,讓她很是惱火。
“所以,汐主讓他禁足?”顏楓的手指摩挲着澄汐如絲的長髮,心細如絲的他自然明白澄汐的意圖,只是司徒宸能明白麼?
“恩,如果他不會保護自己,那麼就呆在王府裡,再者,我也不希望他被有心人士利用了。”說到這個,她微微蹙眉,那個季悅,讓她非常不舒服,總覺得這個人,並不單單只是四皇妹的謀士,她看自己的眼神總是夾帶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似恨非恨,所以那次在宰相府見過她以後她便特別注意這人。影帶來的信息顯示,這個人的身世非常清白,沒有任何可疑,但是越是清白的人,卻讓人懷疑,她對自己的直覺相當有信心。
澄汐靠在顏楓的懷裡,她發現她越來越貪戀他的懷抱,明明在這個世界裡應該是男子依靠女子,但是顏楓的懷抱寧靜溫暖,總是讓她忍不住依戀,她的聲音從他懷中傳出,“你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好麼?”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了,那樣深沉的刻骨銘心的痛,一次,便足矣。
顏楓拉開澄汐,眸中是從未有過的堅持和認真,他知道如今的她需要他的承諾,脣邊的微笑肆意綻開,如絕代風華的芍藥般點亮了他的眸,他向她保證,“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保護司徒正君,保護我們的家。”
“恩。”不知爲何,聽到顏楓這樣說,澄汐就覺得一陣心安,總覺得顏楓不若她第一次見他時那麼弱不禁風,甚至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那份堅韌和倔強,於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薄霧般的夕陽,淡淡地灑落在亭間的兩人身上,竟幻化出淺淺的光暈,那慵懶如貓的女子,那絕色如妖的男子,相擁相守,竟如畫般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幸福,任誰都不忍打擾,任誰都不願打破。
只願,這對傾情相護的男女,能相守一生。
“楓,我們逃走好不好?”仰起頭,在顏楓身邊的澄汐總是不自覺地露出任Xing的一面,“我們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皇宮,沒有皇權,只有我和你,只有我們兩個人。”滿眼的殷切期待,滿臉的憧憬嚮往,讓她的向來冷漠的臉龐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輕輕地擁着她,彷彿懷抱着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他深深地望着她,直望入她的心底,那泛着柔情和涼意的心底,低低地問,“汐主,放得下這裡的一切麼?大殿下,司徒公子,瑞王府。”
他的笑意並未達到眼底,只是停留在了眼裡,他心愛的妻主,重情重義,責任心極強,怎麼可能在這種事情撒手離開,徒留大殿下一個人面對那洶涌的暗潮,又怎麼會留下司徒宸和瑞王府這麼多人,讓他們去承擔她離去的後果,天子之怒,除了她自己,她不會讓任何人揹負。他的冷漠如斯的妻主,內心的柔軟只有他看見了,他慶幸,他看到了,不然這樣寂寞的她,要怎麼辦?
她撇過頭,她是知道的,顏楓比任何人都清醒,審時度勢的能力絕不亞於她,十年的伶樓,造就了他如今的溫和和順從,他懂得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懂得隱藏鋒芒,懂得伺機待發,他也許比她更懂得看待如今的情勢。
或許有一天,他的隱忍謹慎,他的細膩敏感,會助她躲過那些危險,
抑或是更好地面對那些。只是,她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要出現,即使她知道顏楓並非溫室的花朵,也絕非單純的花魁,她還是希望不要逼出他的另一面,因爲當他的那些深藏着的秘密浮世,代表,戰爭真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