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校場的挑戰(上)
澄汐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向來欣賞有勇氣的人,尤其是敢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單從外貌來看的話,這人丟在人羣裡很難被發現,但是細心的人會發現這個英氣逼人的女子身上,自有一股與衆不同,那是上過戰場的人特有的那種強硬和果敢。
“王爺,若是在下失手傷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舉止談吐竟與之前的粗俗有些不同,施寇雙手抱拳微微一鞠,澄汐自是滿意地點頭,看來這人算是這羣人裡較爲中心的人物了,否則她這樣走上前,別人不會如此恭敬地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那麼,便是從這人開始吧。
向來吵雜散亂的校場,今日一改以往的低迷氣氛,變得極其嚴肅和莊重,軍人向來對這類的比試非常地尊重,他們尊重英雄,也尊重提出挑戰和接受挑戰的人,所以,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都拋開了對瑞親王的成見,認真地觀摩比試。
高臺上的兩名女子,一名穿着軍裝,手執一把長乾,渾身散發着殺氣,她不容許任何人,對雷將軍有任何的侮辱,她並不單爲了自己而戰,她是爲了那些雷神軍戰死的將士們,也是爲了歸隱的雷將軍而戰。
她曾經是一名衣不蔽體的乞丐,是雷將軍將她帶回了軍營,悉心教導,她崇拜雷將軍,雷將軍一生光明磊落,是個真正的大英雄,她以她爲信仰,即使之後雷將軍突然退隱,但是對她來說,雷將軍便是她的神,不論做出任何決定她都會遵從。
而今,眼前這個驕縱的王爺,居然出言侮辱雷神軍,即使她明白王爺沒有說錯,如今的雷神軍的確如一灘爛泥,但是爲了雷神軍的威名,她必須戰勝她,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對雷神軍,對雷將軍有一絲一毫的羞辱。
史校尉有些着迷地看着高臺上的澄汐,明明就是個宮裝的女子,可是不知道爲何從她身上散發的氣勢,竟毫不遜色於身着軍裝的施寇。一身豔裝,卻不露半點嫵媚,那淡漠的神情,那張揚的笑容,如妖冶罌粟般帶着致命的誘惑,輕睨生死的神態,彷彿她纔是高高在上的王。
她的心底深深懷疑,眼前的人,真的是京城盛傳的那個極愛男色,不學無術的瑞王爺麼?若不是有人故意造謠,那麼便是,這個瑞親王,藏得太深,高深莫測。
就在史校尉發愣的時候,高臺上已開始了比試。施寇出手很快,速戰速決是她的一貫的作風,她並沒有因爲對方是王爺而有任何的手下留情,挑戰的高臺在每個軍人心中都是一個神聖的地方,因爲那裡誕生着勇士,在高臺上的手下留情,不僅僅是對自己和對手的侮辱,更是對這個神聖地方的侮辱。
施寇一躍而上,自上而下地一招魚躍於淵,虛實相生,硬生生地擊得澄汐不住後退,她卻是步步緊逼,完全不給對手喘息的空隙,那長乾也如有眼睛一般,瞄準空擋便刺去,動作如行雲流水,極爲順暢。
澄汐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動作也很快,似乎總是眼看着便會被施寇刺中,卻總在那一瞬間躲開她的攻擊,她的樣子不像是比試,更像是在遊戲,又或者是在試探,只是她在試探什麼呢?
史校尉的腦中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陣慘白,她居然忘記了,從未聽說過瑞親王會武,如今看來一味躲閃的澄汐,似乎憑藉的只是敏捷的動作和迅速的反應。施寇的身手,甚至在整個雷神軍,都能算是上乘,若是放眼江湖,也能勉強算上是個一流的高手了,那瑞王爺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站上了校場的高臺比試,除非有一方願意認輸,否則臺下的人是不能喊停的。這,該如何是好?如若澄汐在這有了絲毫的損傷,她簡直不敢想象女帝的怒氣。
“放心吧,瑞王爺可不是省油的燈。”史校尉身邊突然出現一個粉衣女子,靈動的雙眸和整個軍營有些格格不入,瞧她的神態似乎和史校尉相熟。
“華笙?”史校尉有些詫異地看着身後嬌小的女子,她怎麼來了?
華笙是雷將軍最小的學生,自小身體不好,所以無法練武,但是雷將軍非常喜愛她,所以去哪裡都愛帶着她,越是長大越是顯示出了她的軍事天分,再後來她變成了雷神軍的智囊,有時她的計謀連雷將軍都自愧不如。可惜,雷將軍歸隱以後,雷神軍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被召回了京城駐守,華笙也慢慢地淡出了曾經的華麗舞臺,很少來軍營了。
“我接到消息,瑞王爺今日親臨禁軍營,有些好奇,來看看。”華笙一邊說着,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高臺上的兩個人,眼底的讚賞之情四溢。
她雖然不能動武,但是她卻飽讀詩書,閱覽了無數的武學之書,幾乎只消一眼,她便能立刻分辨出對方的武學修爲。
華笙看着高臺的雙眸裡盛滿了光彩,“即使不能看出施寇的路數,卻能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和判斷。”瑞王爺,果然不簡單,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眼底閃爍着算計的光芒,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只可惜她身邊的史校尉盯着臺上的比試,並未發現身邊的華笙有任何異樣。
“第十招了。”突然有個將士大喊,那激動的聲音彷彿在高臺上比試的是她一樣。
“那麼,結束吧。”澄汐輕聲說道,隨即偏身繞過施寇的長乾,隱藏在腰帶內的軟劍如游龍般夭矯而起,紅影乍現,如流星曳過天際,驚天而掠,又似飛鳳夭矯於天,燦亮着華麗而炫目的尾羽。
只是眨眼功夫,軟劍已直指施寇的心窩處,動作柔美地彷彿在舞蹈,那紅色的髮帶也跟着飄蕩起來,身姿輕盈,目光清冷,俯首睨笑的姿勢,宛如一抹遙及千里照過來的溶溶月色。
只有施寇感覺到她輕盈動作下被刻意掩飾着的殺氣,常年在沙場上征戰的人總是會對殺氣特別地敏感,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眼前的瑞王爺,絕非傳言中的被女帝保護長大的瓷娃娃。
“我認輸。”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澄汐的對手,想必之前的十招不過是澄汐不想讓她在將士們面前太過丟臉而已,施寇雖向來自負,但是絕不是輸不起的人,她抱拳單膝跪地,大方地承認挑戰失敗。
“居然。。。”史校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高臺上那抹清麗的身影,與蕭國大多數的女人完全不同的纖細腰身,那看似弱不禁風的金貴王爺,居然有如此身手,她眼中睨視羣雄的傲氣,連史校尉也忍不住爲之折服,想要臣服於她的腳下。
“看來,這個瑞王還真有點意思。”華笙一臉的感興趣,她開始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改造以後的雷神軍了,是不是會恢復成從前威猛的樣子。
不過她更想知道,瑞王對雷神軍的興趣,出於哪個目的多一些。想必她該是很清楚,過了今天,她又將立於風口浪尖處,她真的非常好奇,這個聰明的瑞王爺在這個時候沒有小心地隱藏自己的實力,卻迫不及待地表現自己,讓自己再一次成爲箭靶,到底是什麼原因?
難道,她想要保護誰?亦或者,她想要聚集所有的目光,一網打盡?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瑞王已經成功地勾起了她的興趣,那麼,她便拭目以待她的力量吧,如果她真的有足夠的能力,她也會獻上她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