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梓萱微微皺眉,反駁說:“抱歉,這是文員的工作。”
鄭主任粗聲大氣,大掌在她桌上一拍:“領導要求做什麼,你就該做什麼。難道員工守則你沒看?員工必須配合領導工作!”
所有的傭工合同上,幾乎都會註明這樣一點,員工要配合領導的工作。
陳梓萱對此無話可說,雖然明知道是鄭主任故意刁難,也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
她接過這一疊資料,那樣厚,兩天都輸入不完,何況兩小時內?
“鄭主任,”她站起來說,“這樣的工作量,我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完成。您這樣,是故意在難爲我。”
鄭主任輕蔑地笑着說:“我就是故意難爲你怎麼樣?你要是不服氣,現在就寫辭職報告,我馬上批。”
陳梓萱皺眉望着他,他又挑釁:“怎麼樣?你寫不寫?”
經歷了那些事後,陳梓萱好容易找了這份工作,一切平靜下來。要是失去了工作,生活馬上就要失去軌道。
她強忍下心頭的怒怨,低頭說:“對不起鄭主任,是我態度不好。”
鄭主任頓時得意洋洋,昂着頭說:“知道自己態度不好,現在就給我好好做!”
“是。”陳梓萱垂着頭,只覺得心頭無限屈辱。
本以爲鄭主任達到目的就會離開,沒想到,他又高聲對着全辦公室的人們喊起來:“大家聽好,這位陳小姐以後的工作,需要整個辦公室的人共同監督,希望大家負起責任。”
本來人們就等着看陳梓萱的笑話,現在他這樣一說,正中大家的下懷。
人們紛紛答應着,鄭主任又看一眼咬牙切齒的陳梓萱,這才施施然離開了。
鄭主任最後的那句話,幾乎就是給了每個人指使陳梓萱的權力。
本來一個事不關己的流言,並不會掀起這樣的軒然大·波。但是陳梓萱平時工作能力出衆,人又長得漂亮,好多人明裡暗裡嫉妒她,只是沒有發泄的機會。
現在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人們終於可以找到機會蔑視她,把她的自尊踩在腳下,人們當然是萬分樂意的。
事實如何,沒人會在乎。
至於這位鄭主任,他早就把陳梓萱當成眼中釘,因爲他自己是個關係戶,工作能力一般,而陳梓萱是最有可能替代他的人。
平時沒有機會打壓她,現在好容易有了,他當然也不會放過。
每個人心裡都有陰暗面,而流言,就像是點燃這些陰暗燃料的火種。
那麼厚的一疊資料,陳梓萱對着電腦輸入了整整一個小時,纔不過完成了十分之一。
長時間眼睛盯着電腦,讓她有些頭暈,剛打算休息一下,面前就伸過來一個熱水杯子。
她擡頭一看,又是李姐,陰陽怪氣地說:“麻煩幫我倒杯水。”
陳梓萱深吸一口氣,不想爲了這樣的小事又生出什麼事端來,於是接了這水杯,迅速到茶水間替她倒了熱水回來。
可等她回來,人還沒坐定,又是一個水杯伸過來。
這次是小張。
她連話都沒有一句,只用下巴點了點茶水間的方向,動作間滿是輕視。
陳梓萱心裡不平,一時猶豫着沒有接。小張就刻薄地說:“怎麼?李姐是人,難道我就不是人?給她倒了水,就不肯給我倒麼?”
剛剛既然開了頭,陳梓萱也不好區別對待,接過小張的水杯,再次起身向茶水間走。走到一半,回過頭問:“大家還有誰需要茶水的?我一起倒回來。”
霎時間,人們
七手八腳遞過來許多水杯,全堆在了陳梓萱的面前。
她一趟又一趟地倒水回來,爲他們放在辦公桌上,前前後後好幾次,單是倒水,就用掉了足足半個小時。
而她手裡需要輸入的文件,不過完成了十分之一。
簡直頭疼。
陳梓萱知道不該,但手忙腳亂的間歇裡,她竟然回憶起從前和秦紹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那段時光裡,她雖然過得也不快樂,但是秦紹齊的身份在那裡,她作爲他的太太,雖然時常被他欺負,卻也從未受過別人這樣的刁難。
而現在……
想想自己現在的境遇,她苦笑了一聲,又暗暗地罵自己沒出息。
當初和秦紹齊離婚,她就知道日子不會好過。早就做好了各種準備,迎接生活中的各種苦難。可如今,苦難纔開始,難道她就退縮了嗎?
不,她當然不是那樣的人。
窄窄的格子間裡,她辦公桌上的小鏡子做了個加油的表情,爲自己鼓勵了一次,再次低頭忙起自己的工作。
這次的文件表很長,需要耐心地一次性輸入完畢。
她正心無旁騖地工作着,格子間的半截牆壁又被人砰砰地敲響。
“喂,我的快遞到了,你去幫我拿一下。”
這次來吩咐她的,居然是從前和她關係最好的小陳。
因爲和她一樣姓陳,當初小陳還說要讓她當姐姐。可是一轉眼,她成了衆矢之的後,小陳也果斷地站到了多數人的那一邊。
別人對她的刁難,她都可以生生忍下去,但小陳也這樣對她,這讓她有些傷心。
她坐在那裡不肯動,小陳又要求了一遍。她這才說:“抱歉,我是來爲公司工作的,不是爲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個人服務的。”
小陳本來也不想這樣,但是人都有從衆心理,如果不和大家一樣,就會被當成異類排擠。小陳沒辦法,只有主動和陳梓萱決裂,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趾高氣昂地說:“剛剛鄭主任說過的,辦公室裡任何一個人,都有權力監督你的工作,你忘了?”
“我沒忘。”陳梓萱說,“但幫你拿快遞,絕對不屬於公司的工作範疇。”
“你!”
小陳微怒,陳梓萱問:“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請讓開,我要繼續工作了。”
“你早晚都會在這裡混不下去,還這麼拽有什麼用?”小陳揚聲開了腔,咄咄逼問着她。
一開始,小陳過來,只想證明自己和她劃清了界限,好融入辦公室這個大羣體。但是說着說着,就真的有了欺侮她的欲·望。
作爲一個文員,平時小陳被呼來喝去慣了,心裡早憋着一口氣。而現在,她也可以對陳梓萱呼來喝去,這讓她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剛剛陳梓萱面對李姐的忍讓態度,讓大家覺得她軟弱可欺,就連小陳也想爬到她的頭上來作威作福。
陳梓萱生性平和,的確不喜歡惹事,總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如果真的遇上沒法化解的事情,她也是從來都不怕的。
她已經一忍再忍,可是公司裡這些人得寸進尺,她知道再忍下去更加沒有好結果,索性這工作不要了,她也不會繼續委屈自己。
委屈不能求全,只能讓自己難過。
陳梓萱站起身來,她身材高挑,又穿着高跟鞋,足足比一旁的小陳高出小半個頭。望着她時居高臨下,氣勢上已經勝了一籌。
小陳見她臉色嚴肅,明明是柔和動人的五官,可不言不動的時候,居然莫名有種
威嚴。
她心裡有些打鼓,正要說什麼,就聽陳梓萱冷聲說:“我告訴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如果你們真的信了那傳言,好,由着你們去信!”
她一開口,大家不由全都看過來。
在衆人的目光裡,她坦坦蕩蕩地說:“對,我就是秦紹齊的小三,我傍上他了!你們還敢來找我的麻煩麼?不怕堂堂秦氏總裁找你們算賬?”
這……
辦公室裡頓時安靜下來。
陳梓萱本以爲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以爲這些人不敢再造次,可是發現人們目光早就轉了方向,根本不看她了。
她也隨着大家轉頭去看,卻見一羣人簇擁着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從門口闊步走過來。
那男人一身的名牌西裝,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而更吸引人的是他俊美無儔的五官,每一樣都像是藝術品,讓人過目不忘。
這樣帥氣的男人。
陸湛。
陸湛來到辦公室裡,經過每個人身邊的時候,都會微笑着對那人點點頭,一副溫文有禮的模樣勾走了無數女孩子的心。
他看似溫和斯文,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其實這人內心一片冷漠,對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漠不關心。
如果關心,也只會是關心如何整治某人。
比如陳梓萱。
他一路腳步生風地走過來,陳梓萱正巧不小心掉了一本文件在地上。她正要彎腰去撿,卻見到視線裡出現一雙修長乾淨的手,直接把文件撿了起來,謙謙有禮送到她面前。
“謝謝。”她不自在地說。
陸湛卻對着她展顏一笑,溫和地說:“能爲美女效勞,我很容易,不必這麼客氣的。”
他笑容如能懾人,可陳梓萱卻覺得這人有幾分輕浮,因而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再接他的話。
而陸湛彷彿沒有感應到她不滿的情緒,居然在她辦公桌上掃了一眼,又說:“怎麼這麼多文件都需要你來處理嗎?好大的工作量,看來你們的領導根本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啊!”
他這樣做,表面是關心陳梓萱,其實不過讓她更加成了人們嫉妒的對象。
此時此刻,連看都不用看,也能猜到有多少雙眼睛滿含恨意盯着陳梓萱。
他們都在暗暗地想,這個陳梓萱果然好手段,不僅能勾引秦氏的秦總,居然連陸湛也對她另眼相看,不知道她用了什麼下作手段迷惑男人。
陳梓萱在這充滿敵意的目光和陸湛假作溫情的注視之中格外不自在,她只低頭說:“謝謝陸總關心,我沒事。”
“你確定?”陸湛挑眉的動作也好看的要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要不要我去向你們老闆求求情,給你換個輕鬆些的崗位?這樣下去,累出黑眼圈來,我會心疼的。”
這樣曖昧的語氣,讓人想不懷疑陳梓萱都難了。
陳梓萱臉色頓時漲紅,義正言辭地說:“陸總不要說笑了,我和陸總根本不認識,談不上心疼不心疼。我要工作了,請陸總自便吧。”
這樣說,本意是爲了澄清關係,可聽進有心人耳朵裡,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成了欲蓋彌彰。
陸湛看着她的臉色,挑着嘴角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這才施施然離開了。
離開的路上,想着那小女人手足無措小臉通紅的模樣,他只覺得她毫無情趣,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也不知道秦紹齊和陸禹南是着了什麼魔,居然都看上這麼一個木頭一樣的女人。
他撇了撇嘴角,對於他們的審美眼光表示深度的鄙視。
(本章完)